柴智本能站在温泉里要骂人,转身看见是阮依依,那凶巴巴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都咽下去了:“依依,你这是……”
“谁叫你乱出主意,一会说孩子是你的,一会又说不是!等师傅好了,出来了责怪我怎么办!”阮依依平静下来之后便显得活泼许多,有老叟帮忙颜卿不会死,她便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事情。至于孩子是谁的,她看得很淡,因为她知道,这一生一世,她只与颜卿有过肌肤之亲。任凭这孩子出现得怎样蹊跷,她活得坦坦荡荡,管它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是孩子的母亲就好。
柴智被阮依依说得无地自容,垂下头来没有应话。
鱼娘本来想替柴智说上两句话的,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开口。
对于柴智来说,无论阮依依说什么,怎样埋怨他,他都甘之如饴。他害怕的,是阮依依不再理会他,这就是多付出爱的一方最明显的软肋。
阮依依见些智全身湿透了,站在温泉中央束手无措的样子特别的逗,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阮依依笑了,柴智也跟着嘿嘿笑,阮依依一收住笑故意绷着脸,柴智就紧张得肌肉抽筋。
阮依依有意来回捉弄了他几次,觉得很好玩,便叉腰站在他面前,娇憨的说道:“反正,都是你的错,你要跟我赔不是!”
“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别再哭就好。”柴智说得深情,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心里话。
阮依依愣住,觉得有些难堪。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过无情,明知道柴智有意于她,还不下定决心斩断他的情丝。
阮依依尴尬的扭过脸去,不自然的说道:“你再不把自己洗洗,脏兮兮的就不能靠近我!”
柴智见全身都湿透了,索性就穿着衣裳,在温泉中央洗脸洗手洗衣服。走出来时,滴滴嗒嗒的湿了一路,山风吹来,夜半露重的,就算是铁汗子都冷得打了个哆嗦。
“你过来。”阮依依有些乏力,靠在山凹里假寐,她见柴智跟她楚河汉界的,站得远远的,湿嗒嗒的吹着山风,象被打败了的大公鸡,别提多狼狈。
柴智听见阮依依喊他,犹豫的挪了挪步子过去。鱼娘见他扭捏,知道他们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刚才有多疯狂和搞笑,面对面的尴尬,便把柴智拖了到阮依依身边,说道:“你是想故意吹出病来,又来折腾我们?”
柴智有苦难言,阮依依抿着嘴轻轻的笑了笑,念了去水咒,将他身上的水都蒸干,柴智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了。
身上一干爽了,柴智明显得有自信了。
柴智刚想上前看看阮依依的情况,突然的,结界打开。
颜卿如一道闪光,突然出现,他横亘在阮依依和柴智中间。颜卿在微笑,仿佛天地之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笑得,风轻云淡,笑得,目中无人。
“谢谢柴大公子这五年来替我照顾阮阮,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照顾阮阮……”颜卿微笑的说道:“和我的孩子!”
颜卿当然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因为他比超人英俊多了。他是神仙,是阮依依唯一崇拜的男人。
柴智却不这么看,他不想与颜卿再起冲突,便侧过身去,象不倒翁似的斜了重心,看着颜卿身后的阮依依,问她:“他……不要紧吧。”
颜卿喷血的样子,象放电影似的,在柴智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当他看到颜卿这样自信的站在他面前时,柴智心底涌出一丝同情之心,也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行径感到后悔。
他只是想帮帮他们,结果,把颜卿刺激得神智不清了,竟糊涂的说这孩子是他的。谁都知道他这五年来在天庭,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让阮依依怀上他的孩子。
阮依依听到颜卿的话后,脸红了。她当然也希望,这个孩子是她和颜卿的宝贝,但是他们没有肌肤之亲,就算是有些亲昵动作,都隔着衣裳,难不成自己还成了圣母玛利亚,自己独自睡一觉起来就能怀孕?!
阮依依求助的看着老叟,做着口型,无声的问他:“师傅怎么了?”
老叟也无声的回道:“他没事了。”
阮依依狐疑的看着颜卿的背,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了他一下。
“师傅……”随着阮依依小声的呼唤,颜卿转过身来,他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那样的清高自傲,那样的,柔情似水。
“阮阮,我知道你是谁。”颜卿上前捧着她的脸,含情脉脉的说道:“你记得你,记得所有的事。”
泪水,全都涌了出来。阮依依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哭泣,无声的啜泣,心痛得不能自已。
但颜卿的话轻易的,将她带到了崩溃的边缘。
颜卿将她扶住,两人坐在情人花中。每一朵,都用力的绽放着,仿佛他们最初到来时,芬芳四溢,暗香流动。
柴智想问个究竟,被老叟抓住。老叟冲着鱼娘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一人抓住柴智一只胳膊,默契的,无声的从情人谷里消失了。
阮依依的眼里,只有颜卿,根本看不到其它人。就算他们三个人在这里唱着大戏,她也看不到听不到。她满心满眼的,只有,颜卿。
“师傅……师傅……”阮依依茫然的看着颜卿,不停的喊着他。
此时的颜卿,容貌上与刚才的颜卿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阮依依才能感觉到,他的气场有所不同。熟悉的感觉,象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一样,一波接一波的涌了过来。阮依依知道,这是她所认识的颜卿,五年前没有升仙的颜卿,那个在佛牙山上看护她的颜卿,永远都不会改变他对自己真情的颜卿。
“又哭鼻子了,小心动了胎气。”颜卿捋来情人花,捻碎,将花汁掬在手心,边喂她喝边说:“这花汁对你极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好的。”
阮依依抽抽鼻子,差点又要哭了。
情人谷是她和颜卿发现的,情人花的功效也只有他们知道。阮依依是纸人,全靠情人花重塑了身体。如今她怀着孩子,情人花汁同样的对这个孩子也有着重塑的功能。
阮依依不用担心自己会生个小纸人出来。
“师傅,你怎么会突然……突然的记起我来了?”阮依依知道这个颜卿是如假包换的颜卿,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变成神仙而且还吃了忘情的颜卿,怎么可能在双重失忆之下记起自己。
颜卿刮刮她的鼻子,将衣裳整理好,看着她身上这天蚕丝锦所制的月华裙,笑道:“阮阮不想师傅记起你吗?还是说,阮阮喜欢上了这裙子的主人?”
阮依依一听,颜卿没事吃起了干醋,不禁恼火的拍了颜卿一下,扭过身去假装不理他。颜卿见她真得在生气,便将她抱住,让她瘦弱的背紧紧的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之上,手,慢慢的打开,手心里,安静的,躺着一根红绳。
阮依依看着眼熟,她拿了起来,仔细看着。
“阮阮不记得了吗?”颜卿问她。
阮依依蹙眉想了一会,说:“这是……我在国公府编的,夫妻扣?”
颜卿点头。
记忆,如决堤之水轰然涌现。
那年,阮依依与颜卿第一次下山,暂住在国公府。阮依依编了一根红绳套在颜卿手上,骗他说是夫妻扣,想试探颜卿的心意。第二日,红绳不在颜卿的手腕上,阮依依以为是他拒绝了自己,还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原来,颜卿一直留着,藏着。
“这个……师傅你不是扔了吗?”阮依依又惊又喜,差点,又要哭鼻子。
颜卿将那红绳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淡淡的说道:“为师没有扔,为师一直担心自己会真得忘记阮阮,把这夫妻扣,悄悄的藏在了心里。”
“心里……师傅,你说的是真的?你的心绞痛,就是因为这个夫妻扣的原因吗?”阮依依急切的问道。
颜卿安然点头。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避开升仙之路,他也知道,自己升仙之后就会忘记阮依依。他决定要和她在一起时,就将这颗思念的种子和夫妻扣一起,藏进了心底。
将自己的心掏空,只放下阮依依,将自己的心腾出一个地方来,将夫妻扣深藏其中。只要他忘记了她,夫妻扣,会在心底深处,不停的提醒他。
所以,他在天庭总会梦到阮依依,所以,他的心绞痛总是因阮依依而起,所以,他能在老叟替他取出个夫妻扣之时,将阮依依记起。
阮依依的手指,在夫妻扣上轻轻滑动。原来,颜卿早就想到了分离这一步,他未雨绸缪,步步为营,他独自承受着这些,不告诉阮依依,只是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享受着他对她的宠爱。
他不要她担惊受怕,他要的,是他精心布置之下,逆天而为之后的重逢喜悦。
阮依依的手,轻轻的按在小腹之上。她疑惑的看着颜卿,不问,似问。
“孩子是我的。”颜卿抚摸着她的脸,这是他梦里思念的那个小人儿,那个就算经历了天谴也不可能忘记的女孩。她是他的妻子,他一身守护的女人,如今,怀着他们两个人爱的结晶,颜卿觉得,非常的幸福。
他见阮依依还是不明白,这才说道:“还记得在西北大营那晚吗?种子,是在那晚藏进你身体里的。”
“可是,师傅……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会……”阮依依羞得说不出话来,她断断续续的,疑惑的又想问。
阮依依知道,他们是逆天而行,所以才会遭天谴。这些年来,他们不设防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也是天作怪。
“小傻瓜,天也有打瞌睡的时候。”颜卿附耳轻语:“在西北大营时,为师已被噬骨蛛裂缠身,已遭天谴……为师便趁着他们松懈之时,悄悄的……”
剩下的,颜卿不用再说,阮依依也已知晓。
她害羞的窝进他的胸膛,娇嗔道:“那为何过了五年才有动静!又是师傅在作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