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然立刻向柴智招手,虽然阮依依没有说柴公子到底是柴智和柴俊,但大家都知道,柴家是柴智做主。阮依依这样兴师动众的叫他们进屋说话,肯定是要叫主事的人进来才对。
三人一进屋就脱了披风,阮依依怕冷,屋子里烧了三个炭炉。他们三个大男人全身都是热量,一进屋险些被闷死。
可是阮依依还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里,软绵绵的。如果不是刚才说话时还有些力气,他们还以为阮依依又虚弱的昏厥过去。
老妈子们赶紧的摆好了三张椅子在床边,奉好茶水就退了出去。项阳心细,见阮依依总是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子,虽然看不清楚里面的红血丝,但还是能发觉她的眼睛肿了。
应该是前一晚上,偷偷哭了的缘故。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突然的沮丧,令所有人都很紧张。
“师叔,魅然,今天你们就收拾东西赶紧回花都吧。”阮依依说话声音很小,软软的,细细的,但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魅然哗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行,你身体这么差,我怎么能走!”
“不管你走不走,反正我要走,我是不会带上你的。”阮依依突然提高了嗓门,将魅然的话音全都压了下去。因为太过用力,牵动了胸口的伤,拼命的咳嗽起来。魅然哪里还敢惹她,悻悻然的坐了下来,瞥了项阳一眼,意思是要他来解围。
项阳刚想开口说话,阮依依伸手拦住他,淡淡说道:“胸口的针,暂时拿不出来。不过,凭着师叔和魅然的本事,应该可以帮我固定住。今天就叫你们走是仓促了些……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收拾东西,顺便,帮我固定住这根铁针!”
关于这根铁针的治疗方案,项阳和魅然想过无数种方法,却没有把握保证拿出来又不伤害她身体。柴智也参与其中,多少了解一些,当他听到阮依依说要固定住铁针时,便插了一句嘴:“如果固定住了,以后想取,怕是难上加难。”
“我没打算取出来……现在总是这样容易移动,不利于我的出行。”阮依依扭头对柴智说:“三日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乐安城,开始新的计划。丝绸之路的方案,我这几日也弄好了,柴公子可以看看,如果愿意,三日后出发!”
魅然一听,不乐意了。原来阮依依打算和柴智外出公开,打开无忧国历史上的第一条丝绸之路,完成一个伟业。这么重大的一个开始,阮依依却要把他赶走。
阮依依见魅然在撅嘴巴,笑了,问他:“你不想任雪和你的孩子?你不想,师叔还想呢。你们已经帮了我很久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们再留在我身边,会让我愧疚的。”
项阳见阮依依心意已决,再劝说也没有用。想想他们离开花都也确实很久了,也该回去全家团圆。阮依依有柴智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阮依依就知道项阳会比较的通情达理,她也没劲去做魅然的工作。她从枕边拿出两边小册子,一本封面上写着《关于在各地实行柴家连锁娱乐城建设的可行性报告》,另一本的封面上写着《关于新开发丝绸之路对无忧国的影响》。
众人接了过去,看了半天的封面,没人敢点评。因为,这封面上的词语,他们根本不懂。
阮依依没有做详细的解释,只是要柴智回去仔细看了就知道。他们因为以前时常听阮依依说些规划,对里面的情况也有大致的了解,只是,当他们得知,阮依依准备将丝绸之路打造完成之后,就免费的全部捐给无忧国时,都愣在那里。
“将丝绸之路送给皇帝,立一大功,有利于夺回在榷茶权。”阮依依淡淡的说着。其实,象丝绸之路这样大的项目,就算柴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口气吃下去。柴家只需要做个先锋,将丝绸之路弄出个雏形来,然后再献给皇帝,有了皇帝的支持,丝绸之路会得到官府的保护,这一条路上的娱乐城,才有可能越做越好。
与朝廷的相处,应该是相铺相成相互利用,要让朝廷不知不觉的帮助了柴家,首先,要给朝廷一点甜头吃。
两千年前,柴卿就是因为有着这样高瞻远瞩的目光,才能令柴家几千年屹立不倒。阮依依无意效仿柴卿,她只想兑现自己的承诺。事成之后,再去考虑后面的事。
阮依依叫他们来,并非与他们商量,只是通知。
魅然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阮依依是在赶他们走。项阳见他还要提意见,而阮依依已经疲惫的重新倒下去休息。想到她红肿的双眼,应该是因为考虑这个决定时一晚没睡,或许又因此想起了颜卿,所以才哭了。假如魅然再闹下去,只会更加伤她的心。
项阳将魅然强行拉了出去,柴智也跟着站起了身,他有些犹豫的在原地停了一下,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柴公子,这次一走,怕是几年……柴俊和柴情都需要留在乐安城,守着柴家家业……柴公子舍得吗?”阮依依将头闷在被窝里,声音很小,嗡嗡作响,但柴智却听得很清楚。
他问她:“你预计,要多长时间?”
“五年!”阮依依很快就回答他的问题,末了,又幽幽的来了一句:“假如一天都不休息……”
“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柴智很担心她。
阮依依却无所谓的说道:“我这身体,虽然弱,却很长命。柴家有钱买得起世间贵重药材,我又是仙医弟子,保住一条命,不难。”
柴智还想再试着劝说她:“你何苦要赶他们走,有他们在身边,更有保障。”
许久,阮依依都没有出声。柴智以为她生气不理他,讨了个没趣,正准备离开,阮依依才探出头来,红着眼睛伤心的说道:“我和师傅分开了,难道还要因为我,让别的夫妻也分开吗?那是罪孽!”
柴智被她吼得很是羞愧,他堂堂柴家大公子,平时都是呼风喝雨的风云人物,突然的被阮依依这样凶,竟一点气都没有,不但没有甩袖走人,反而还体贴的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边,冷静的看着她,说:“我会安排他们回花都的,你别再伤心了,好吗?”
阮依依扭过头去,不看他,不理他。
“如果你还继续伤心,他们怎么可能走得安心。你舍不得分开他们夫妻,却令他们心里有了包袱,这样,不也是罪孽吗?”
阮依依哑口无言,红红的眼睛,忽然的变得明亮起来。她重新躺了回去,侧身靠在软枕上,想了很久,突然的来了一句:“未来五年,我们都在一起忙丝绸之路的事……对外,你准备……给我什么名份?”
柴智当然明白,阮依依问的所谓名份,当然不是夫妻、兄妹、亲戚这些相对来说比较闲暇的关系。柴智带着一个女人,五年内行影不离,还要靠这女人帮忙打理生意,对外如果不给一个合适的名份,很多方面说不过去,也不合适。
“不如,对外就说,你是从花都水境来的一个奇女子,如何?”柴智曾想过让阮依依女扮男装,但她实在太过娇小,怎么扮也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与其遮掩,不如半真半假。
项阳和魅然与鱼娘关系密切,水境又是神秘之地,除了女皇,就连其它花都大臣对里面的了解都知之甚微。柴家早就对外宣称阮依依是个世外高人,只是从不说明来历。外界见项阳和魅然无条件的帮助柴家,纷纷猜测阮依依是花都水境之人。
柴智这么说,只不过是半推半就的承认了外面的谣言。
阮依依也觉得,与其去重新编造一个谎言,不如顺从了已经盛传的谣言。反正,她与水境和鱼娘也有着不解之缘,就算她在外面打着幌子说自己是鱼娘的徒弟,鱼娘她们也不会介意。
更何况,世人皆知鱼娘精通医术,阮依依假冒是她的徒弟,也不丢她的脸。
“行,就这么说定了。”阮依依满意,柴智也松了口气。他见她重展笑颜,原地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回,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跟她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三日之限很快来到,这天,阮依依刚卸下发髻准备休息,项阳和魅然推门而入。
魅然,拿着一个药瓶,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她研制的养身药丸,项阳则拿着一个精巧的袖箭,黑色的底暗红色的边,看上去,有点象现代社会中的护腕,但里面间暗藏了十二根毒箭,卡在机关上,围了一圈。
阮依依第一次见这东西,以前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相关的描述,真正见了,才知道原来袖箭不只精致美观,竟然还有保护手腕的作用。
项阳熟练的解下她右手腕上的绷带,然后将袖箭套上,一边套一边说:“你的右手有伤,虽然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但切记不可使力。以前你喜欢用右手下针,现在不要再用了。”
阮依依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以后,这右手,怕是只能拿拿筷子捡片树叶,其它的稍稍需要力气的事,都不能做了。给她袖箭,是怕在情况危急之时,能用来贴身防备的。阮依依仔细看了看那机关,她只需要轻轻的弯一下手腕,按下那个开关就能发出袖箭。
“师叔,柴家的护甲兵又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吧。”阮依依虽然这么说着,但自己还很摆弄了几下。这袖箭做得很贴手腕,不一会,她就能熟练的使用。
魅然把药瓶子塞阮依依的手里之后,站在她身边嘟着嘴不说话。他还在为阮依依赶他走生气,明知道她是为了他们好,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能亲自照顾她,魅然的心里就很疙瘩。
“魅然,我求你一件事。”阮依依笑得很明媚:“以前师傅给我的牛毛针,我放进了乾坤袋里被师傅带走了。你身上的花粉剧毒无比,不如,你想办法弄些花粉幻化成毒粉给我防身,如何?”
阮依依百毒不侵,魅然的花粉又有灵性,幻化成毒针之后,对别人来说是致使暗器,却不会伤到阮依依分毫。其威力,并不比牛毛针逊色。
魅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蹬蹬蹬的跑出去弄他的毒粉针去。项阳见没有别人,这才来问阮依依:“真的打算……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