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转身求助颜卿,这次,颜卿没有帮她,只是轻声的告诉她,自己惹的祸只能自己去处理,旁人帮不上忙。
阮依依瞅着柴智脸上那口水也怪不好意思的,柴智被她羞辱得脸发烫,那口水都快要被蒸发干净了。阮依依下意识的从怀里拿了块方帕出来,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见柴智没有抡起拳头揍她,踮起脚,拿着那块方帕替他擦脸。
“我不是故意的,是师傅说……总之刚才是我不对,大叔你别生气,我现在跟你赔不是,好不好。”阮依依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她故意小声说,其实是不想让旁人听见,弄得自己很没面子。
可是,她的嗓音本来就软,有意压低之后,乍一听上去,象情人低喃,喁喁细语。
她个子矮,踮起脚也有些费劲,说话时,柴智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些,头也低了下来,阮依依一伸手,刚好能轻轻松松的替他擦脸。
柴智听她颠三倒四的道歉,竟也不是那么恼火,刚窜上心头的那把怒火又缓缓的压了下来,墨墨的眼眸看着阮依依的小脸,她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完全是不得以的敷衍。
鼻息间全是她淡淡的药香,被她腰间那驱蚊的香囊味包裹,柴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不着痕迹的大口呼吸了几下,再睁眼时,阮依依已经替他擦干净了脸,正拿着那块方帕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句话赦免自己。
柴智的目光,被她手中的方帕吸引住了。这块方帕,分明是他那天在兰舒院扔下的。
当时,他只是拿出来擦了擦手,其实他的手很干净,但听到那声音时,竟神使神差的觉得自己的手也脏了,便拿出来擦拭随手扔到地上。他没想到,被阮依依捡到还随身带着,他不得不矫情的胡思乱想,觉得这是他与她的缘份。
阮依依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方帕,冲着他扬了扬,不知风情的问道:“你认识这帕子的主人?我是在兰舒院门口捡到的,看上去是男人用的……大叔如果想要,拿去就是……反正我也不用这帕子……”
柴智的额门上开始滴汗,他不自觉的斜睨颜卿,心中暗道:“你说起经商之道,便聪颖至极,为何却猜不透人心?我何时说了要这方帕,这明明就是我的,你竟不知道?”
阮依依见柴智没有表态,有些尴尬的收回方帕,小声嘟嚷:“知道你有钱,不缺手绢,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颜卿见柴智紧盯着阮依依手中方帕,一看便知道了其中的奥妙。颜卿默默上前,并没有说破此事,只是将那方帕收好塞进阮依依的衣袖里,说:“洗干净收好,下次遇到主人,你还要还给别人。”
阮依依没有去细想颜卿说这话的意思,听话的收了起来。柴智听到,皱眉,心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就是这方帕的主人,为何不说明了,在这里装糊涂,难道他看出我想让阮姑娘收下这方帕的心思了?
就在柴智胡乱揣测时,阮依依又在叫他:“大叔?……大叔你还在生气?……刚才是我错了,我道歉……”
阮依依壮着胆子向他道歉。
以前,遇到自己做错事,颜卿都会替她挡着,帮她解围。这次颜卿没有主动出面,阮依依估计是颜卿也对她刚才的举动不满意,所以故意不帮她,要她自己收这个烂摊子。
既然如此,阮依依也不敢太骄纵,她见柴智还是不松口,只好腆着脸上前,小声道歉之后,说:“大叔如果还恼阮阮……大不了我和师傅不住在你家了……再见……”
柴智听见阮依依说要走,心竟然停跳了一拍,但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懒洋洋的耷拉下眼皮看了阮依依一眼,见她比刚才惶恐,不安的拧着手指,尽管嘴上认错态度也不够诚恳,但柴智能看出,她没有颜卿这个靠山在言行上支持她,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
“二弟,三宝客栈的事,你可有把握?”柴智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柴俊一时没有反应,柴情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才上前,犹豫不决的说道:“按照依依说的办法来做,翻两倍不成问题。但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还需要些时间和帮助。”
柴智抬头,看着正在微笑的颜卿,突然说道:“刚才阮姑娘无意间冒犯了在下……如果请阮姑娘帮助我二弟经营三宝客栈,保证客栈的盈利翻两番来做为惩罚,不知颜先生意下如何?”阮依依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其实她很不满意柴智的目中无人,明明是想求她帮忙,竟不征求她的意见,反而问颜卿。更令她惊讶的是,颜卿根本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就点头答应了。
阮依依本来想提反对意见,后来一想,到底是自己先惹了柴智。他只不过提出要求自己帮忙改革三宝客栈,算起来他也是大人有大量,更何况他们住在柴家白吃白喝,能帮点忙,也算是付了房租饭钱,他们住得也安心。
“帮就帮!我帮了你不许记恨我哦!”阮依依伸出小指想跟柴智拉勾勾,却发现柴智看着她的手指很茫然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象他这种身份的大叔,怎么可能会懂得拉勾勾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沟通方式。
等柴智反应过来时,阮依依已经悻悻然的收回了手,无意识的拍着自己的身体两侧,转身对颜卿说:“师傅,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喽!”
颜卿笑笑的点头,算是答应了。
阮依依转身,对站在旁边发呆的柴俊说:“你去告诉三宝客栈的掌柜,我要客栈这三年来的所有账本,住客登记以及菜单。还有,把原来那个老掌柜叫回来,我有话要问他,至于现在这个掌柜,你还是把他安排到别处去吧。”
说完,扭头冲着柴智做了个鬼脸,突然提了个条件:“假如三宝客栈的盈利不止翻了两倍,多出来的那部分,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抽佣,如何?”
柴智先是一怔,随后了然一笑,点头说好。他欣赏有能力的女人,但他更欣赏懂得在任何时候维护自己利益的女人。
阮依依见一场危机就这么顺利的化解了,高兴的拍拍手,凑到颜卿耳边,小声说道:“一年半后我们要回佛牙山,那些精灵如果看到我们没有带礼物回去,肯定会生气。师傅,正好敲柴家一笔钱,回去咱们用马车拉礼物,嘻嘻。”
“行,都依你。”颜卿见阮依依已经忘记了马车里的不快,也不敢旧事重提,顺着她的意思点头称好。
柴家的仆人们见柴智没有再紧绷面,赶紧的送上半湿毛巾。柴智拿起,轻轻的擦了擦脸,正准备回书房看账本,却听到下人通传,说是西北大将军来访。
阮依依一听,好奇的回过头问那个下人:“你说的西北大将军,可是京都两年前派来的袁铁轩袁大将军?”
下人连声说是。
阮依依高兴的原地蹦了个老高,离开花都之后,一直都是她和颜卿两人,虽然甜蜜,但难免会想念故人。但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害怕颜卿会真得如鱼娘所说的那样离开自己,所以分分秒秒的要与颜卿腻歪在一起,不愿意分神,故没有特地的去见别人。
如今袁铁轩主动上门来找柴智,这就是缘份。
“师傅,快快快,我们去见袁将军。”溪尾村的相处,阮依依对袁铁轩的印象不错。魅然故意捉弄他,更显得他为人忠厚老实,不是油腔滑调之人,为人正派。
颜卿似乎对袁铁轩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这里是大西北,身为西北大将军,与公与私,都会跟当地富商有所联系。
果然,柴情一听到袁铁轩来了,马上皱起脸来,不悦的说:“又是来讨饭的!”
“为什么这么说?”阮依依不解。
柴智不冷不热的瞥了柴情一眼,柴情立刻紧闭双唇再也不说话。柴智大步往偏厅走去,那是他专门会客的地方,柴俊尾随而去,柴情犹豫不决时,被阮依依拉着一同前往。
柴智看阮依依和颜卿也跟来了,并不介意。一行五人刚在偏厅坐下,袁铁轩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远远的,阮依依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穿着银袍金甲,腰挎精钢所铸长剑,黝黑的脸庞,颧骨凸起处的两块鲜红,是大西北本地居民的一个标志,常年风沙被风沙吹得皮肤很糙,却又带着固有的健康血色。
阮依依下意识的看了看柴家兄妹,他们也住在大西北,算起来也是本地居民。可是个个都长得水灵细嫩,压根看不出来,这里会有风沙。以前袁铁轩在京都的时候,长得都没这么糙,谁知到了西北糙成这样,但柴家兄妹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仙医!阮姑娘!”袁铁轩一进来,就对着颜卿行了个大礼,单脚下跪时,身上的金甲发出声响,很是隆重。
颜卿也没拦他,正要说话,阮依依已经抢先说道:“袁将军,你怎么来了?”
袁铁轩冲着柴智点头,说:“来柴家办公事。”
“哦……”虽然阮依依想不出袁铁轩跟柴家有什么公务上的联系,但凭着袁铁轩的性格,他不会撒谎。
颜卿见阮依依对袁铁轩的出现很好奇,上前,将她拉到身边,和蔼的说道:“袁将军,我早就不做仙医了,你还是喊我颜先生吧。”
袁铁轩点头,站起身后,竟不跟他们寒暄了,转身对着柴智他们抱拳示意,准备谈正事。
尽管柴家富可敌国,但是无官无职,在朝廷命官面前还是低人一等。袁铁轩身为西北大将军,官拜一品,按理应该是柴家兄妹见他行礼,但他们都很有默契,彼此之间只是抱拳颔首示意,并没有多余的礼节。
反而是刚才袁铁轩向颜卿行礼,显得过了。
众人分别落座之后,仆人奉上茶水,袁铁轩来不及跟颜卿叙旧,就对柴智说道:“柴大公子,这个月的军饷,还没有到账。”
阮依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出去,她是第一次见别人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硬梆梆的,连个笑容都没有,好象是柴智欠了他的钱,难怪柴情会抱怨说他是来讨饭的,讨得这么不讨喜,确实不太受人欢迎。
柴智却不以为忤,立刻招来管家,详细问了情况之后,当场许诺三天之内会将一百万两的军饷送到西北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