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情没明白过来,更加崇拜颜卿。反而是柴俊很好奇,追问道:“为什么他只要站着就行?”
“因为他的鼻尖太翘,第一滴雨直接落在上面,他当然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下雨了。”阮依依憋不住,主动揭开了这个谜底。柴俊和柴情怔住,然后开始捧腹大笑。
牛嗣郸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见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直觉是在笑话他,不禁恼羞成怒,气得一个劲的拍木栏杆。
“哟,今儿你们柴家还有客人?”牛嗣郸见柴家画舫上不但站着柴俊和柴情,还有阮依依和颜卿。他仔细看了又看,并不认为。牛嗣郸自诩是过目不忘之人,无忧国的达官贵人少说他也见过八成以上,阮依依和颜卿他压根没有印象,应该不是上等人,但他见柴家兄妹对他们两个很紧张恭敬,又有点摸不透他们的来历,便试探性的喊话:“你们是从哪来的?柴家招呼得不好,可来我牛家,保证锦衣玉食,好好的招待你们二位!”
“哼,你们牛家确实招待得好!第一次见面就把我们撞到湖里去,险些丧命,你招待得可真正是好啊!”阮依依本不想理这种无聊之人,但听到他说话就会忍不住的讥讽他,便接了他的话,笑话他。
牛嗣郸斜睨阮依依,先前他一直注意着柴家兄妹,并没有在意她。刚刚看了个仔细,才发觉这小女娃长得颇为清秀,好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来游玩时迷了路,才在柴家做客停歇。
牛嗣郸起了色心,忍不住的想轻薄:“你这小妞倒有几分姿色,比柴家三小姐还要美上几分,不如来我牛家,做我的小妾,爷保证让你每晚都很享受,抱着爷真喊要!”
阮依依脸色一暗,颜卿突然上前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后。修长的食指凭空一弹,只听到“嗖”的一道,直击牛嗣郸的哑穴,令他当场失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牛嗣郸突然一下感觉自己被鬼掐了喉咙似的说不出话来,急得挥舞着双手。牛家仆人们检查了半天,才发觉他被点了哑穴。谁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被点了击,手忙脚乱的给他解穴之后,牛嗣郸才能张嘴说话。
“我靠,哪个狗娘养的给爷点了穴!”牛嗣郸扯着嗓子大骂,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其它人家的画舫,他刚骂完,其它画舫就有人偷偷捂嘴笑,只是碍于牛家的势力,不敢当众笑出声来而已。
柴俊和柴情则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卿,他们都知道他医术高明,却没想到,隔空点穴这种失传多年的武功,颜卿也会。
只有阮依依,一点都不惊讶。颜卿活了五千年,任何失传的东西他都知道,只不过他深藏不露,平时也不会用这个来惩罚别人,所以才没人知道而已。
刚才牛嗣郸轻薄她,颜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隔空点穴教训他已经是很轻微的惩罚了。没弄颗毒药毒死他,真心是给全天下人面子。
牛嗣郸站在船上叽哩呱啦的抱怨了大半天,见没人出来承认,突然的收声又显得自己没有面子,忽然伸手指着柴俊,大骂道:“是你!肯定是你的使的阴招!”
柴俊假装无辜的耸耸肩,摊开双手,大声回应道:“这湖上少说有二十艘画舫,大家都看到我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动,怎么可能点你的穴!牛屎蛋,你不会是昨晚吃五石散吃多了,产生了幻觉,总觉得每个人都象你这样,没事找事的害人?!”
牛嗣郸被牛俊顶得哑口无言,牛嗣郸吃五石散的事也是公开的秘密,周边画舫已经传出阵阵讥笑声,听得牛嗣郸火冒三丈,恨不得一下子蹦到柴家画舫上来,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掉。
阮依依见他气成那样,突然拍拍柴情,示意她开始计划。
柴情走到烟花旁边,手拿着火折子,清清嗓子之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牛嗣郸,大声说道:“牛屎蛋!你跟着我家的画舫做甚?不怕突然撞上来,弄得船毁人亡?今儿我要放烟花,你不怕我家烟花落到你的船上,把你家的船给烧了?”
牛嗣郸见柴情光明磊落的跟自己对话,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就象强盗抢劫之前先送你一锭银子,告诉你,我要抢劫了你快点跑。
如果这话让柴俊来说,牛嗣郸还能挖苦一番,或者假装听不见不理会。可是,现在是柴情,一个娇滴滴的柴家三小姐,正嘟着粉嫩嫩的唇,骂人的时候,都带着桃花般的香气。
色迷迷的牛嗣郸看着她直流口水,哪里还会生气,连话都忘了回。
柴情说这话时,大家的画舫,都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玄水湖中央。
玄水湖中央有座天然形成的,不过两百平米大小的石岛。说是岛,其实就是几个突出水面的石头连在一起,其中一块比较平整,高高的耸立在湖面之上,象个戏台。
五年前,乐安城的县老爷也不知被哪位高人指点之后,颁下一纸官令,所有来乐安城唱戏的戏班子,都必须来这岛上唱戏。久而久之,每每遇到好天气,这石岛之上,便安排不同的戏班在这里吹拉弹唱。
柴俊说带阮依依来游湖,其实就是想带她来看这里唱戏。毕竟,在这样独天得厚的地方,坐在画舫之上,欣赏着湖光山色,听着四面八方不同派戏的戏曲,一日仿佛神游天下,也是难得的享受。
当柴家画舫到达这里时,石岛的四周早就围满了画舫,大大小小,全是一方富甲贵胄的画舫游船,将已搭好戏台的岛围得水泄不通。柴家有专用的停泊位,所以画舫刚到,就有专人拉纤落锚,固定画舫。
岛上,已有戏子化好妆穿着戏服,正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只等吉时一到,就开锣敲鼓的开始大唱特唱。
等开戏是件非常无聊的事,画舫上的主人都已安坐好,只等开锣。忽然的,听见柴情轻脆的嗓音,便纷纷探头看来。柴俊见时候差不多,与柴情唱起了双簧,根本不给牛嗣郸机会搭腔,你一句,我一言的,把刚才牛嗣郸故意撞毁柴家小舟的恶行昭告天下。
四周中一片哗然,谁都知道牛家有个惹事精,也知道牛家觑觎柴家的榷酒权,总想挑事,趁机夺取这眼红的榷酒权。所以,牛嗣郸总是三天两头的来找柴家麻烦,柴家为了和平隐忍至今,不想硬碰硬,毕竟两虎两斗必有一伤,这个不符合柴智的经商原则。
牛嗣郸见柴俊他们“恶人先告状”,已经先行赢得了民心,当下也着急,用事先想好的说词搪塞过去。就在双方各执一词时,阮依依推了柴情一下,手指头悄悄的指了指边上。
柴情侧身扭头一看,乐安城县老爷的画舫就在他们船边。
在房间里商量对策时,柴情就告诉过阮依依,只要这里开戏,县老爷一定会来。因为县老爷新纳的小妾是个戏迷,只要是戏,管它京剧评剧秦川剧,每场必来,来了必定排场。
小妾年轻漂亮,县老爷当然不敢让她独自出来抛头露面。反正县衙也没有事做,所以每次整个县衙只留下两个捕快看门,剩下的全跟着县老爷和小妾来这里,美其名曰,负责玄水湖湖面及石岛的安保。
阮依依听到这件事后,特别的感兴趣。当她得知柴家的专用停泊位与县老爷的停泊位是两隔壁时,便更加欢喜。只要有这个糊涂父母官来做见证,柴家只管压住牛家闹,不怕牛家有多牛。
柴家有钱没错,但有时候,官会比他们更有威信。
“牛屎蛋,今儿是无忧国第一花旦来唱戏,我们柴家特地带了烟花来助兴。这里画舫多,你总跟着我们下风口,小心待会烟花落在你画舫上,把你家的画舫给烧了。”柴情说完后,拧着身子往县老爷的画舫那边靠了靠,说道:“县老爷,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县老爷一看到柴家和牛家的画舫,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但是,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画舫,躲也躲不掉。柴情又指名道姓的找他,就是现在跳下去淹到湖水里,也来不及。
颜卿扭头看县老爷,见他面露死灰,不禁觉得好笑,在旁帮忙解围:“三小姐,县老爷是来休息的,你怎么能骚扰县老爷呢。”
县老爷感激的看了颜卿一眼,他觉得,自己昨天见他第一眼起,就发觉,这里面,只有颜卿最讲道理。
柴俊知道现在是开始唱双簧的时候了,他上前,拉着柴情说道:“就是,别打扰县老爷。我们已经跟牛公子说清楚了,待会要放烟火。他若不离开,万一真得让画舫烧着了,也与我们无关,是吧。”
柴俊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下巴冲着县老爷扬了扬,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县老爷看着,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想假装不清楚,又不敢,只能含糊其词的哼哼两声。
颜卿得寸进尺,拉着阮依依,上前对着县老爷行礼之后,难得恭敬的说道:“多谢昨天县老爷秉公判案,在下与小徒才能在这画舫之上与县老爷再次偶遇。马上就开戏了,我们就不妨碍县老爷看戏,烟火无眼,想飘哪就飘哪,难不成还请县老爷来命令烟火往哪飞吗?”
县老爷活活的象被塞进了一个囫囵鸡蛋,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牛嗣郸见柴家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县老爷施压,也想跟着说上两句,张张嘴,才发觉自己没有他们牙尖嘴俐,什么话都被他们抢去说了,自己只能傻愣愣的站在自己的画舫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仆人搬来桌椅板凳,摆上香茶零食,各自落座,准备开始看戏。
“少爷,怎么办?”牛家的船夫上前讨主意。他们已经卡在画舫之间,进不得退不了。前面是柴家的大画舫,后面则是晚来的别人家的画舫,都保持着三尺左右的距离下锚,稳定好画舫,将甲板上摆上家私,泡好茶水,翘起脚就等着开锣唱戏。
牛嗣郸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柴情刚才会向他示警。原来,她早就看准了后面有画舫跟来,故意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当他想清楚了,准备撤退的时候,已经被挤在里面,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