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的嗓音真心好听,低沉的带着男人独有的磁性,不象魅然那样活泼,也不象项阳那样假不正经,没有王仕青的死板僵硬,更不似袁铁轩的洪亮嗓门,总之,他的嗓音很魅惑人心,听着听着,就让人有莫名的安全感包围,恨不得一头栽进去,再也不出来。
阮依依歪着头想了想,确实如此,翻了个身爬上了他的怀里,象婴儿似的蜷缩在颜卿身上,低声软语的说了句“师傅,晚安”,便阖眸睡去。
颜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晚安大概是“我们都睡觉”的意思,轻轻的笑了一下,搂着她,陪着她一起去见周公。
项阳准时上早朝,早朝结束后,吴洛宸果不其然的叫他陪他一同去悦熙殿。大意是说奕世王子宅心人厚,派伽蓝国的国医去霍家治疗霍钦,不管是否有用,做为皇帝,他应该亲自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婧贵妃,让她感觉到皇恩浩荡。
最重要的是,除夕当晚,他们要在沐恩殿宴请奕世王子和使节,婧贵妃在悦熙殿修身养性多日,也应该出来尽尽后宫嫔妃的本份。
项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不时的插上两句奉承的话。
吴洛宸最是擅长打一巴掌摸一下,当初他冷落婧贵妃,架空霍家,便是狠狠的抽了霍家一巴掌。如今,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伸手摸摸,显得他是个好明君。婧贵妃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需要利用的时候就要拿出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自然就放在一边,找有用的用。这就是吴洛宸这个身为君王对女人的价值观,再应该不过的想法。
项阳几乎是将心和脑袋提在手上,陪着吴洛宸去的悦熙殿。果然不出他所料,婧贵妃得知吴洛宸今天会来,早早就打扮好了,似乎还停了隐孕木,并没有当场呕吐或者其它不适的症状。
吴洛宸只不过坐了一柱香时间,就准备没有耐心再应付,起身要离开。项阳见他们计划好的一切眼看就功亏一箦,急得手心冒汗,脑子象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拼命的想着该找什么借口,让吴洛宸多留点时间,多观察一下婧贵妃的异样。
吴洛宸见项阳一直低头站在身边,精神好象不如刚才的好,想到齐浓儿那些枕边风,便笑道:“再过三日就是除夕宴,奕世王子他们的准备工作都准备得如何?”
项阳连忙事无巨细的汇报,就连沐恩殿里有多少只蜡烛都细细的说了一遍。他边说边悄悄的瞟婧贵妃,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不时的用手捂着嘴,猜测她昨日应该喝了隐孕木,效力还残留在身体里,必然会导致今日呕吐。只是,她今日没喝,才不明显而已。
可是,连蜡烛的安排项阳都说了两遍,实在没有别的可说的,吴洛宸也听得厌烦,甩甩龙袍就要走人时,绡梅进来传话,说是王仕青来请平安脉。
吴洛宸听说王仕青来了,又重新坐了下来。项阳暗自舒了口气,在心底狠狠的夸奖了王仕青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巧。正高兴着,王仕青拎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他看见吴洛宸正坐在婧贵妃的旁边,假装惊讶的行了跪拜礼,然后把手里的包袱递给绡梅,语重心长的说道:“东西都没有问题,还请婧贵妃安心使用。”
王仕青的话引起了吴洛宸的注意,他命绡梅将包袱拿给他看,只见里面全是婧贵妃的日常用品,便要问个究竟。
王仕青细细的把怀疑毒粉侵袭的事说了一遍,有意把自己检查的过程也说得细微至极。吴洛宸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称赞王仕青,不但医术高明,还足够谨慎。
婧贵妃一直很安静的坐在吴洛宸的身边,她对他的到来,并没有明显的惊喜。吴洛宸并没有事先通知她,而是在下早朝时才命李德荣先来知会,所以她是匆匆洗漱,停了今日的药起来迎驾。
隐孕木对胎儿无害,但对母体的影响很大,特别容易呕吐。婧贵妃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脸色极差。绡梅替她上了厚厚的胭脂才将她惨白的脸色遮住,本以为吴洛宸只会坐一会就离开,谁知道被项阳和王仕青一拖拉,足足坐了一个多时辰。
胃里全是酸水,咕噜咕噜的往上冒。婧贵妃不停的吞咽着唾沫,希望能借机将这些酸水压制住。最后,她还是无法控制,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吴洛宸就坐在他身边,险些被喷了个满身。
绡梅赶紧扶住婧贵妃,把她安置在床里,跪在地上请罪,只说是因为他们没有照顾好婧贵妃,令她吃坏了东西,受了风寒才这样难受。
吴洛宸并没有理会她,他厌恶的看着婧贵妃,用手捂着鼻子,退避三舍嫌弃恶心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他们以前也曾经恩爱过。吴洛宸一甩袖子就要走人,婧贵妃突然的又从床上翻起大声呕吐,趴在床沿边大口喘气。吴洛宸刚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他狐疑的看着婧贵妃,好象想起了什么。
项阳知道他们的计划终于有所进展。齐浓儿怀有龙子时,也时常呕吐,所以吴洛宸对后宫妃子突然呕吐异常敏感。婧贵妃一直病怏怏的坐在吴洛宸身边,面对久未光临的皇帝竟然提不起精神来,这点就足以令吴洛宸不快。
突然的,当众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吴洛宸不起疑才怪。
王仕青赶紧上前把脉,然后把绡梅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也开了平时调理用的方子,这才随着吴洛宸离开悦熙殿。刚出殿门,吴洛宸就阴着脸,将王仕青和项阳一同叫去议事厅。
王仕青在吴洛宸的“严刑拷打”之下,“不得已”的说出实情。当吴洛宸得知婧贵妃怀有身孕一个月有余时,气得差点把议事厅的桌子掀翻,要一把火把悦熙殿烧掉。
“说!到底怎么回事!”吴洛宸从侍卫身上抽出剑来,架在王仕青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别以为你们在玩什么花样朕不知道!快说,否则满门抄斩!”
项阳急忙跪在王仕青的身边,快速的将他们的猜想,以及目前获得的证据一一向吴洛宸汇报。
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吴洛宸都没有动静,手里的剑开始颤抖,剑尖在王仕青的颈间来回划动,割出一道道血丝,渗出黄豆大的血珠。
王仕青忍住头,不停的磕头,大声说道“皇上恕罪!”。项阳见吴洛宸逐渐失控,跪着前行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将他往后推了几步,眼见那剑尖终于能远离王仕青的脖子,这才松了口气,小声提醒吴洛宸:“皇上,情势严峻!忍一时之气,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保住江山社稷要紧啊!”
咣当一声,吴洛宸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颓废的退到龙座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沉默着。许久,才抬起头,阴森森的说道:“赐婧贵妃死,灭霍家,杀奕世王子。”
“皇上,无论是奕世王子和霍家,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要诛杀,必须要有确凿证据,才能说服天下人。”项阳心存仁慈,他象颜卿一样,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不能大开杀戒。
吴洛宸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他点头,说道:“项阳,软禁婧贵妃,派人监视霍府和奕世王子,加强宫里的安全,增加巡逻。还有,不知仙医……“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吴洛宸一方面希望颜卿能全身心帮他,一方面又不想他知道这件丑事。权衡许久后,吴洛宸觉得江山重要,这才问项阳。
项阳知道吴洛宸想问颜卿是不是也清楚这一切,便如实告诉了他。毕竟,颜卿是无忧国的守护神,假如当真有谋反,颜卿是一定要护吴洛宸和无忧国的周全。
吴洛宸听从了项阳的建议,按兵不动,只等有了确凿证据之后再一网打尽。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不会轻易去动婧贵妃,只是外松内紧的将她软禁。
项阳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这才悄悄的抹了把汗,连忙告辞返回国公府。阮依依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的又蹦又跳,高高兴兴的拉着魅然去花园里看小五,给她讲故事。
颜卿与项阳又商量一下对策,他们都觉得,除夕宴当晚,伽蓝国一百名使节全部要进宫在沐恩殿,人多事杂,最为危险。而袁铁轩又要分派人手在京都内外谨防霍家谋反,宫里的安全反而较为薄弱。
项阳听罢,说道:“我且先去醉香楼看看,准备好除夕宴的东西。晚些,我请袁将军与我再悄悄进宫与皇上商议此事。师兄,皇上好面子,师兄不方便总是露面,还是我来来去去跑腿合适些。”
颜卿当然知道吴洛宸很不爽他已经知道婧贵妃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仙医,吴洛宸需要他帮忙,肯定会封锁消息的。如今大家只能心照不宣,在关键时候再由他出手相助,其它时候,项阳出面合适些。
而且,项阳负责除夕宴和伽蓝国的接待,他时常的进宫出宫,不容易引人怀疑。
项阳见颜卿答应了,便急急的往醉香楼赶去。处理那完的事之后,便拿着单子和一些食物样品,约着袁铁轩往宫里去。安排完除夕宴的安防后,项阳又匆匆赶回国公府。到府里时,已是亥时,整个人累得快散了架。
刚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时,陈叔却在外面敲门:“国师,宫里来人了。”
项阳狐疑的换好衣服走了出去,只见是小宣子和柳翠。项阳的心咯噔一下停跳了,他上前,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翠红着眼睛,四处瞅了瞅,这才上前,悄声说道:“快请国师和仙医、阮姑娘到宫里去一趟吧,事关小皇子。”
项阳见柳翠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没有再问,快速来到竹屋,叫醒颜卿。当阮依依听说事关小皇子时,什么睡意都没有,急急忙忙的披上衣裳,由颜卿施了个遁术,转身就到了朝凤殿。
朝凤殿里,灯火依旧。齐浓儿正趴在床上,哭得差点晕死过去。
阮依依莫名的心惊,她站在颜卿身旁,看见齐浓儿的怀里抱着小皇子,而他颜面发绀,口唇手脚皆呈紫绀,一看就知道是窒息而亡。
宫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地上,还有血未干,应该是看守左左皇子的嬷嬷已经就地法。外面,还传来闷闷的呻吟声,阮依依听得揪心。朝凤殿在私刑,那些人,此刻怕是被布条堵住了嘴,正在被杖责,不活活被打死,是不会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