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浅言突然说:“爸爸,我想跳级。”
莫子航好像并不惊讶,“哦?那你想跳到几年级?”
浅言想了想,说:“四年级吧,我让修远看了三年级的课本,他基本已经学完了,我想他应该能跟上的。”
的确,他们的暑假作业是很快就做完了的,后来浅言就借了三年级的课本给孟修远看,她实在不想按部就班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地往上读了,太浪费青春蹉跎岁月了。跟孟修远说了后,他就表示他也要和她一起跳级。
孟修远虽然聪明,可是毕竟不像她一样占了重生的便宜,所以思考之下浅言还是觉得跳一级比较保险。
对于浅言,莫子航和陈心妍大多采用放养政策,只要是有道理的,他们都不会反对。
“你决定就好。对了,言言,你是不是最近很无聊?”莫子航问她。
一听这个,浅言就耷拉下脑袋了,委屈万分地说:“是啊爸爸,都没有事情做,妈妈还不让我去溪边玩。”
看着女儿哀怨的模样,陈心妍乐了,“我哪是不让你出去,只是溪边太危险了,听说去年就淹死过一个孩子,可把人家父母折磨坏了,母亲都哭死过去好几回。言言,妈妈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浅言自然是知道陈心妍为她好,听到她这样说也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有些郁郁的。
莫子航笑了一下,说:“言言,爸爸教你练大字吧?”
“大字?”浅言疑惑地问,“爸爸会写大字?怎么以前没见你写过?”
“以前学过,后来荒废了,现在看你没事做,想来练练大字也好,可以培养耐心和气质,女孩子还是沉稳点好。”说完,挪椰地看着浅言。
浅言难为情地脸红了,其实她没有不沉稳啊,只是最近天气热烦躁了点罢了。不过大字她还是挺喜欢的,前世她也练过几年,陈茵还说十分不错呢!
想到陈茵,浅言眼光黯淡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应该还在那个时代吧,她是不是死了,茵茵要伤心了吧?
“言言,怎么了?”陈心妍觉得好像突然有一种悲伤的气息笼罩了浅言,略带慌张地问。
浅言回过神来,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爸爸,我要跟你练大字。”
令浅言没有想到的是,莫子航大字写得这般好,一篇大字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都说字如其人,莫子航的字很有股颜筋柳骨的风范,既刚健有力又不乏清新飘逸,两种不同的姿态奇异地完美融合,令浅言赞叹不已。
“爸爸,你真是深藏不漏啊!”浅言拿起莫子航写好的大字,他写的是李清照的一首鹧鸪天——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翩翩瑞脑香。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字美,词的意境也美。
“其实要写好大字并不难,关键在于你是否能够坚持。言言,我以前跟你讲过王献之练字的故事吧,凡是贵在持之以恒,只要坚持,总有一天是会有收获的。其次在于心境,在写字的时候,心要定,气要沉,切忌浮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人做事都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别还没学会走就要飞了。言言,我相信你这么聪明,定能懂得爸爸的意思。”莫子航说。
浅言静思了一下,莫子航这番话并不仅仅只是教授她练大字的技巧,更是人生的真谛。她展颜对他微笑:“爸爸,我懂了。”
莫子航欣慰地点头,不愧是他的女儿。
即使莫子航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浅言的天赋异禀给震惊到了。她写的字完全就不像一个初学者,不管握笔姿势还是写字技巧方法,浅言都掌握得很好,一笔一划十分干净利落,可能因为年纪小力气不大的缘故,显得有几分虚软,但更添一分秀气。
莫子航之后就没有再像浅言说更多,都凭着她自己去琢磨思考。而浅言也是真正又爱上了书法。前世的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心中的戾气太深,想借练字平复那一股怨气。而现在是真正品尝到了其中的美好,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几乎每天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字上。
开学后,浅言和孟修远的跳级非常顺利,仍是由董志伟给他们四年级的试卷做,而浅言和孟修远依然是满分。
跳级顺利自然是好事,只是浅言没想到在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里看到了董豪杰。
他比一年多前更高了,还更黑了点,看见浅言,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浅言依旧是坐在第一排,好巧不巧,就在董豪杰的前面。
等老师走后,董豪杰拉拉浅言的头发,迫使她转过身来。
“你干什么呢?”浅言揉揉自己的头发,没好气地说。
“喂,你后来怎么没有再去书店了?”董豪杰那次和浅言在书店经过一场抢书情节后,经常会去书店看看,希望再碰上她,可是她却没有再出现过。
“我干什么要去,难道和你再抢一次书?”
“你要是去我肯定不和你抢,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浅言疑惑地看着他,这小子莫不是失忆了吧,忘了他们那场“战争”的激烈了?好吧,他间歇性失忆她记忆力可是好着呢,她可不想再惹上他一次。
不想和他再言语,浅言转身不理他。
董豪杰还想和她说些什么,可是老师来了,只好作罢。
放学后,孟修远一手帮浅言拿着书包,一手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董豪杰看到他们这么亲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里不是很舒服,他拦住他们,“你们家住哪?”
浅言皱起眉头,这小正太是想干什么,难道还心有不忿,想要伺机报复?心眼儿太小了吧那也。
孟修远挡在浅言前面,沉着一张脸说:“你让开。”
“我……”董豪杰看着孟修远这样子有些怕怕的,可是又不想在浅言面前失了男子汉风格,硬着头皮说,“我就不让,你怎么样?”
孟修远向前一步,董豪杰也毫不相让地伸出了拳头,眼看着两人就有打起来的趋势,浅言忙先一步拉住孟修远。向他眨眨眼睛,浅言对董豪杰说:“你是想知道我家住哪吗?”
董豪杰点头。
“那我们带你去,好不好?”浅言扬着一张无害的笑脸,看起来十分天真可爱。
看着她的笑脸,董豪杰失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后拼命点头。
于是浅言拉着孟修远的手,对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孟修远大致明白了她的企图,对她无言地笑笑。
浅言和孟修远并排手牵手走在前面,董豪杰在他们一步之后。
董豪杰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然后又看看前面两人相牵的双手,闷闷地跟在后面。
浅言刻意为难,她故意七绕八绕,明明到她家只要十五分钟左右就会到了,可是她这次生生地走了将近四十分钟。
董豪杰一开始只顾着注意前面两人的亲昵姿态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等浅言说到了之后,他根本就不记得回去的路。
指着眼前的房子,浅言对董豪杰说:“这就是我的家,你知道了吧,那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董豪杰一下慌了,忙抓住浅言的手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什么?”浅言故意装作惊奇的模样,“那怎么办?我妈妈不让我晚回家的,这么远的路,我又不能送你。这可怎么好呢?”说完还做起了冥思苦想状。
董豪杰也急了,本来这时候他早在家了,现在爷爷肯定又以为他在外边玩了。回去又得教训他了。
浅言觉得自己玩笑也够了,看着董豪杰吃瘪的样子看够了,于是大发慈悲地说:“反正修远也要回去的,让他带你出去吧。”
拿回书包,浅言对孟修远挥挥手,“你带他出去,我先进去了,再见。”然后就跑进里面去了。
孟修远宠溺地摇摇头,每次有麻烦了她就会推给他,可是谁叫他次次都甘之如饴地为她解决呢!
“跟我来吧。”对着董豪杰,孟修远又换上了那一副千年不变的冰山脸。
董豪杰虽然不喜欢孟修远,但是现在情势所迫,他不得不低头,只好跟着他出去。
第二天孟修远来接浅言的时候,发现他竟然眼角和嘴角都青了一块。
“这是怎么了?修远,你和人打架了?”陈心妍摸着他脸上的伤,着急又心疼的问。
孟修远偏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打架了。”
浅言想了想,昨天在这里他还好好,难道是和董豪杰?
“和谁打架的,怎么打起来的?修远,你忘了干妈怎么和你说的了,你看看,脸都青了,你奶奶看到还不心疼死。”
眼看着陈心妍大有一副语不尽的趋势,浅言连忙拿过书包,拉起孟修远的手对陈心妍说:“妈妈,我们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回来再问吧。”然后和孟修远逃也似地走远了。
“诶,这两孩子。”陈心妍叹息一声,转身回屋。
“修远,你是不是和董豪杰打起来的?”浅言边走边问他。
孟修远摇头,“不是。”
浅言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不是?修远,我不是妈妈,你不用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我永远不会骗你。”类似宣誓一般,孟修远直直地看着浅言,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浅言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忙别开目光,重新向前走去。
“哦,那你是怎么回事啊?”
孟修远也不再看她,说:“昨天我带董豪杰出去的时候,有一帮人突然冲出来问我们要钱,我们都不肯给,他们就要抢我们的书包,然后我们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后来呢?”浅言问。
“后来我们赢了,原来董豪杰还挺会打架的。”
不打不相识,男孩子的感情有时候比女生的还要奇怪,就是这次之后,孟修远和董豪杰的关系稍微亲近了起来,不再相看两厌了。
四年级和二年级没有本质区别,对浅言来说课本内容都太简单了,唯一不同的是,就是她和孟修远之间多了一个董豪杰。
董豪杰总喜欢粘着浅言,他又坐在浅言后面,每次一下课他就要让浅言转过来和他说话。浅言有时候实在烦了会吼他几句,可是他安生没一会儿工夫又会旧疾复发,没办法,浅言只能是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但也因为这样,浅言的小学生涯倒是热闹了几分,不像二年级时一样,沉沉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