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工人制服,个子不算太高,背有些驼,看不清脸,但是只这个身影就显得人有些苍老。
营地门口没有什么遮阴的地方,两人就那么站在阳光下,受着太阳的炙烤。
好熟悉的人影,在哪里见过呢?
洛少琰顿步,皱眉。
凭借自己那良好的记忆力,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一幕。
几天前,他从秦溱回公寓的时候,在小区外徘徊的好像就是这个人。
莫非他当时就是去找秦溱的,却因为高档小区不让进,只好在外面等?
可是,怎么看,秦溱都跟这一号人物扯不上关系吧?
脚步略略顿了顿,洛少琰还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走。
“秦小姐,我知道你为难,但是看在她是你母亲的份儿上,去看看她吧,哪怕救不了她,你见见她也是好的。”
男子的声音顺着风传进少琰的耳中,少琰步子一顿,反应过来了男子的身份。
应该是传说中秦溱生母的丈夫。
想到这层关系,少琰的脸色古怪的变了变。
随即,他还是上前两步,走了过去。
“秦溱,出什么事了?”缓步走过去,洛少琰问的不轻不淡。
秦溱皱眉,“没事。”
“秦小姐。”男子腿一软,朝着地上就跪下去,“算我求你了,她马上就不行了,哪怕你就去看她一眼。”
秦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去扶他。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一个足够做你父亲的人在你面前下跪,只要有良心的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你别这样。”
洛少琰帮她将人扶起来,叹了口气,“要是实在犹豫不下,不如去看看,省的以后真的后悔。”
秦溱脸色一僵,不愿开口。
洛少琰揉揉她的脑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军营重地,要是这种普通人都能进,他们就真的该去死了。
秦溱瘪嘴,别扭的道:“二哥带来的。”
“看吧,他也不反对的。”洛少琰低声安慰,“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就过去找你。”
“谁稀罕你过来。”
秦溱没好气的咕哝一声,向赵恒通点了点头,朝着秦思睿的车走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不得不说,洛少琰倒是真的给她吃了定心剂。
上了车,秦思睿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秦溱诧异的转头,担忧的关心:“二哥,你怎么了?”
“部队出了点事。”
勉强笑了笑,秦思睿想了想,问道:“我待会儿要回部队一趟,你一个人可以吧?”
“嗯,我没事。”
白色的墙壁,充斥了所有的视觉,哪怕这里因为时间久远,白色已经不纯,但是依旧让人觉得压抑。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端萦绕,嘈杂的人声在周围绕来绕去。
秦溱怔怔的跟在男人的身后,在杂乱的普通住房去转来绕去。
到了一处病房门口,赵恒通突然停了下来。
秦溱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望进去。
这里是重症监护区,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
透过厚重的玻璃门,病床上,用氧气罩包裹起来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灰白的头发因为化疗,已经所剩无几,软趴趴的搭在头皮上。
很陌生的女人,却跟她由着十分亲近的关系。
她的生母——陈欣。
记忆中,她只见过她一次。
就是在她刚得知消息,并且和楚凉分手之后,她偷偷去看过她一次。
那时候的她,着装上还很时髦,烫着大波浪卷的头发,虽然念过四十,却依旧不掩昔日的美丽。
身边的这个男人依旧那么憨厚,对她言听计从。
虽然生活上或许不算很富裕,但是也算不愁衣食。
其实,那个时候她是恨着她的。
不,可以说她一直是恨着她的。
恨她将她作为飞上枝头的工具,恨她在放弃这种想法之后,又执意将她送回秦家,从而毁掉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是眼前这个女人,让自己变成了刽子手,让自己一辈子承受良心的不安。
一边接受着秦家的宠爱,一边狠狠的唾弃自己手上隐形的鲜血,那种夹缝生存的挣扎,真的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没办法对这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坦然的喊一声“妈”。
可是,今日,再见,她居然就这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一直以来的怨恨以及挣扎,突然间没有了落脚点。
两人都没有进病房,就这么在门外默不作声的站着。
“你来做什么。”
就在秦溱费力思考的时候,一道熟悉却有些久远的声音尖锐的在耳边炸响。
秦溱偏偏头,眼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
暗红色的长裙在一片惨白的医院中格外的显眼,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个她不想见,却与她有着不可分割关系的女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在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之后,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同母异父的妹妹——赵琳。
自从两年前她摆脱楚玥的身份离开后,洛少琰和秦家就对所有针对过她的人进行了清理。
不过因为知道二哥他们有分寸,所以她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想来,是因为陈欣病危,所以赵琳才偷偷的跑回来了吧。
秦溱的心思转了几转,没有理她,重新转回视线,望着病房内的人。
她的不理不睬,似乎激怒了隐忍压抑的赵琳。
原本站在秦溱身后的赵琳飞快的上前一步,扯开赵恒通,将手中的保温瓶随意的塞进他的怀中,自己居高临下的望着秦溱:“你以什么身份来这里?她的女儿?哈,真好笑,你以为你真的是她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尖锐的声音夹杂着恶狠狠的怒意,终于将秦溱的注意力拉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