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过那片刚刚经受了冬季的严寒,还是一片萧条的梨树园,停在了村口处。村口新修了一条公路,一直延伸到村的另一头,和邻村的那条公路首尾相接。
天泽和红梅下了车,踏上了这条新修的公路,肩并肩地朝家走去。村子的每条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着红纸黑字的新对联。整个村庄都洋溢着春节的喜庆气氛。大街上碰到他们的人都好奇地回过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他们并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只管走自己的路。
天泽家的大门敞开着。他们直接进了屋。天泽的爹娘看到他们又惊又喜。天泽的娘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埋怨着:“天泽啊!你总算回来了,就算出去打工,也不能两年多不回家看看吧?都让人担心死了!”
“娘,我也想你们呢!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带着您的儿媳妇哩!”天泽也激动地说。
“哦。这是红梅吧?来,快坐下。”天泽的娘看着红梅心里既高兴又担忧,转而又对天泽说,“天泽啊!红梅还真是你带走的呀?”
“娘,如果我不带她走,她就会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了!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天泽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唉,别人也都这么猜测,起初红梅的家人还来我们家要过人。”
“大娘,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红梅面露愧色地说。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找不到人,他们也就没有再来过。”
天泽的爹刚才还在一口一口地使劲地抽着闷烟,脚下已经堆了很多烟头,看到天泽,脸上立刻有了红光,烟也不抽了,嘴上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大过年的,别人家都团团圆圆的,你不在家,我们心里不好受啊!快说说,在外面过得咋样?”
天泽讲起了这两年多在外面的情况。天泽的娘给红梅倒了杯水,端了些瓜子和糖果,然后就忙着包饺子去了。红梅也跟着去帮忙。
“对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呢!”天泽的娘包着饺子,象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大娘,怎么了?”红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
“红梅,你们走后不久,你的亲妈就回来了!”
“我妈?真的吗?她现在在哪儿?”红梅的心被天泽他娘的话猛地击了一下。
“真的。她也来我们家打问过你的下落。还把她小时候住的破房翻盖成了新房,说是留给你结婚用的。房子装修好后,她就回石家庄了,听说她在那儿经营着一家茶馆。”
是的。凯丽是回来过。
红梅离开家时是个夏天,也是那一年,深秋时节,凯丽就回来了。凯丽离家时还是一个年轻姣美的女人,回来时眼角明显地多了几道细细的鱼尾纹,两鬓还出现了根根白发,显得憔悴了很多。
家里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前的那条黄狗不见了。这让凯丽感到有点儿失落。后来听说是得病死了,少强和他的几个哥们儿宰着吃了狗肉。
那天少强正好在家,看到凯丽回来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强的妈也吃了一惊。
“我是回来看红梅的。”凯丽冷淡地说。
“她早走了!”少强无力地回了一句。
“走了?走哪儿去了?为什么要走?”凯丽一下子着起急来。
“唉!我这个当奶奶的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了。可她脾气就是太倔了,和你一样。八成是和那个叫天泽的穷小子私奔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少强的妈在一旁插话了。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她还不是不乐意那桩婚事?”
“这还都怪我了不是?我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吗?”
从少强和******嚷嚷中,凯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一个十几岁的陌生男孩儿背着书包回来了。
“儿子,快叫大娘。”少强冲着男孩儿喊了一句。
“我不认识她。”男孩儿面无表情地瞅了凯丽一眼,跑开了。凯丽心里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但并没有怪他刚才毫无礼貌的举止,甚至有点儿怜悯他。
没有见到红梅,凯丽又一次离开了徐家。少强本想挽留,但又觉得是多余的。
后来,凯丽去了趟叔叔家。才知道叔叔已经在两年前得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婶婶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两个女儿出嫁后,都不愿意养她,只是偶尔回来看看她。再怎么说叔婶对自己都有养育之恩,想到这里,凯丽心里酸酸的,决定照顾婶婶的后半生。
凯丽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住过的房子已经破旧不堪了。房角还塌了一大块,窗户都透着风。屋里炕上、地上落满了尘土,墙上结满了蜘蛛网。“小丽,等我们挣钱回来以后盖新房,供你读大学。”妈妈那亲切的话语又一次在凯丽的耳畔响起,仿佛就是在昨天。
“是的,盖新房。让红梅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凯丽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