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学校就有流言随风而起,来势汹汹的,一晚破竹之势迅速弥漫整个西北大,这流言是没有种子的,好像凭空而生一般,随风潜入夜,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幽灵,让人捉摸不透却时时的缠绕在人身边,活跃在唇红齿白之间,是一些令人不耻的词语,关于小婉,关于薇因,认识她们的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不认识她们的也装作认识的说,讲起话来头头是道,看不出任何装腔作势的嫌疑,轻扬翘起的唇角,眼睛闪烁的光芒,是为凑热闹的,也是为茶余饭后增加一点谈资的。
小婉和薇因也听说了,流言的起因就是上次在校门口钻进了那辆幻影。这样的流言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有些历史的,以前肉隐肉现的女生钻进豪车是极其隐秘的,可现在都已经泛滥成灾,变成公开的秘密了,学校虽然多次下达内部文件,正确引导学生树立崇高的个人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爱情观,可还是抵不住这股浪潮,为了端正学子扭曲的金钱观,更为了维护学校的声誉,迫不得已做出发现一个开除一个的决定。
听起这段历史,小婉和薇因都心怀天下的闷闷不乐,小女生怎么可以这么作践自己呢,不过这次流言好像是冲她们来的,可没做亏心事就不怕流言碎语的。
可那天下午,她们就被胡导传唤到了办公室,却依然不减巾帼本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胡导就那么让她们在那站着,不抬头看她们,也不说一句话,装作忙手上的工作,心里却想着该怎么开口说,中国人保守的骨子里,只要是牵扯到性的词语,话句都是有些回避的,总难以启齿。胡导这么做,这么不在意她的存在,也是用心良苦的,想让她们好好反省一下,主动认识错误。
可时间过去那么久,都不见她们有什么反映的,自己的脖子也已经发酸了,疼痛难忍,这才禁不住抬头看了一下,小婉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特别是她那双火灵灵的大眼睛,反倒让胡导越看越有些不淡然,好像那些流言说的不是她们而是自己一样,不禁做什么都有些不自在了。既然都已经把她们叫过来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他咳嗽一声,说道,常小婉。
小婉说,一直都在这呢。
一句话又让胡导沉默好久,可沉默之后就开始语重心长的说教,从遥远的春秋战国儒家思想开始说起,然后到近代个人伟大人格问题,长篇大论的,就是不提流言,也是为顾及小婉心里感受的。可流言毕竟是流言,本身就带有不确定性,胡导也知道,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小充分的时间思考,她最想听小婉理直气壮的给自己辩解那不是真的,那和自己无关。可她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也不解释,他说什么她就只在一边当作一个合格的观众用心去听,好像是在听一个漫长的故事一样,一直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也没听到,直到最后小婉才说一句话,我长这么大,喝牛奶都喝纯牛奶,喝水都喝纯净水。没等胡导问是什么意思,小婉就拉着薇因走了出来。
走到路上,薇因问为什么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这样流言就不攻自破,你那样说估计没人能理解。
小婉就说,了解我的人不用解释也不会对我产生误会,不了解我的人即使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
陈勋再见到小婉也觉得不自然,说话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婉明白,看他疑惑的眼神也不去解释,只是对他微笑,然后流泪。
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她不明白,只是每天放学的时候她还是会去学校门前逛逛,漫无目的,依然看到校门前停留着很多车辆,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如期而至,脸上洋溢着读书得不到的小幸福。讲什么儒家思想,讲什么祖国未来,一切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过了几天,陈勋忽然打来电话,说要请小婉两个人看电影。前些时候薇因听说还刚上映了一部宣传了半年的电影,说要去看的,一直没腾出时间,正好今天陈勋提出来,是求之不得来,本来又处于风口浪尖的,薇因感觉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挂了电话就迫不急待的怂恿小婉也跟着去。
小婉觉得奇怪,陈勋态度的反差为什么会那么大。
薇因就说不要想那么多,只要你们两个人好好的就行。
小婉有些释怀的说,其实我们两个早已经分手了。
薇因就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都没听你们说过呢,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苏格。
可是,苏格身边已经有丝雨了,那你……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和陈勋已经分开是事实了。
那这次的邀请,去,还是不去。
不想去了,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我怕见到他尴尬。
我感觉你还是去的好,毕竟在一起过,分开了同样可以做朋友的,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帮我参考下,我要不要化个妆呢?
你化妆做什么,化妆是对自己长相的不信任,咱一天外飞仙样的美女,用的着吗?
那算了,不化了,我们还是走吧。
我真的没打算去。
还是走吧,以前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今天你也要陪我。
说完不由小婉再说什么,拉着她冲到楼下,低头一看,太匆忙还穿着拖鞋呢,又跑回去换了一下鞋子,在镜子前翩跹了一下这才满意,在学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奔电影院去了。
小婉以为什么电影呢,原来是一部动画片,看看周围可爱的小朋友,突然觉的自己就像家长,年龄也大了二三十岁,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再看薇因,她安静的吃东西喝东西,也不知道那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竞惹的她哈哈大笑。为了不让自己无聊的睡着,就悄悄的一个人走了出去。
很快陈勋也走了出来,递给小婉一瓶水问道,怎么出来了呢?
里面太闷出来透口气。
我现薇因很可爱。
我也这么认为。
两个人见面还是有些尴尬的,谈论的话题一直是薇因,这是他们共同的交集,之后就再没什么话,然后漫无目的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走来走去,漫无目的浏览着各大电影的宣传海报,看到一部名为中国小姐的宣传海报,十个戴着皇冠的女生,笑容灿然,光环缠身。
小婉想,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幻想自己的照片也可以印成海报,身边烫着金光灿灿的四个大字,中国小姐。
陈勋也看着中国小姐的宣传海报若无其事的问,你对中国小姐有什么看法?
小婉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没什么看法,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你如果你参加我肯定你就是冠军。
为什么希望我去参加中国小姐?
我真的希望你去参加陕西小姐。
陕西小姐?你怎么知道?
陈勋支支吾吾的,我是说假如,有的话你真的应该参加的。
小婉听了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笑笑没说什么。
陈勋急切的又说道,我保证你如果去参加的话一定是冠军。
小婉本来还有什么要说的,却被走出来的薇因打断了。
薇因说,电影看的好好的,一转眼没人了,你们跑出来做什么。
小婉问道,电影还好看吧。
嗯。
那你快进去看吧,我在这等你。
还是不去了,你们都没心情了,以后有机会再来。
走出电影院,陈勋本来说要带她们喝咖啡的,薇因也吵着要去,却被小婉拉了回来,拿出手机给她看,都已经不早了,应该回去了。
陈勋察觉出她语气的变化,当着薇因的面也不好问原因,既然说时间不早了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拦下一辆车回学校了。
就在那天夜里,小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硕大的行李包来到西安,一脸单纯的等公交,许久未见的薇因就站在自己不远处,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住叹息,走过来轻轻的叫自己的名字,小婉。
小婉从梦里慌乱的醒来,发现自己的眼泪打湿了枕头,心跳声在这个寂静的晚上强而有力的蔓延,一下一下,节奏鲜明。
半个月来,小婉和薇因都是在流言中度过的,虽然一直保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但生活还是受影响的,从校园走过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以至于时间一长薇因都有神经质了,于是哭着喊着让小婉出去解释一下。小婉还是那句话,理解自己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理解自己的人再解释也多余,既然已经答应写那份企划书了,那就努力完成,每天早早起床,带足一天的资料,白天没人的时候冲进图书馆,晚上没人的时候冲进寝室,始终站在一天的两个极端上,见不到那么多的人,也就听不到那么多的话,也就是在那个神出鬼没的峥嵘岁月里,完成了那份六十二页的企划书,当她在打印室打印出来,抱着厚厚的企划书的时候她哭了,一页页的读下去,字里行间包含多少心酸,却是无人知道的。
那天下午,她把打印好的企划书整理好,又跑去超市买了封皮,做的表表正正的,去了那家公司,想带上为薇因的,想到上次的事闹那么大,都被学生科约谈了,幸好那家公司的人来说明情况,这才让事情渐渐平复。小婉也不想再去惹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想着赶紧把这份企划书送过去,然后结束,平静的过一段大学生活。
来到那家公司,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打电话给亦非,被告诉直接去十楼。
小婉乘着电梯来到十楼,亦非招呼她在办公室的客厅坐下来,问她喝什么,小婉说水就可以,很快一杯纯净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小婉本打算把企划书交给亦非就走的,生怕里面有欠妥的地方,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于是说道,你先看一下这份企划书,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然后再修改一下。
亦非随便翻了翻企划书,说,这倒不用,公司用地早就已经审批下来了。
可你不怕把企划书拿过去审核的时候会出错吗?
实话实话,上次宴请的人你也都见了,全是主管国土资源能量大佬,以王总和他们的交情,要一块地岂不是和自家用地一样简单吗?企划书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我们交上去他们都不一定看的。
亦非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小婉面前,说,谢谢你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小婉本来还想客气一下,可听到半个月辛苦出来的文字都不会被别人看一眼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接过来放进口袋里,这真是应得的,也算给自己不见天日的文字的补偿。
就在小婉起身要走的时候,亦非又叫住她说,为了提高新公司的知名度,现在正筹划着和电视台合作,举办一届陕西小姐的选秀大赛,我看你的气质和长相都无可挑剔,有没有兴趣参加。
小婉听到她这句话不禁楞了一下,这个策划还没有对外公布,陈勋怎么会知道呢,惶惶然摇摇头,表示没这个兴趣。
亦非接着说道,那天和你一起的女生呢,我感觉她的气质也还可以,如果你不来,我肯定她是冠军,如果你来我肯定你就是冠军,和你也处过事,也挺喜欢你们的,这个就当做是见面礼,你看还行吧。
小婉听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而摇摇头,我想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未必吧。
什么意思?
还不明显吗?
小婉没再说什么,站起来离开。
亦非坐在那里,端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看着清冽透彻的水,笑了一下说,希望还可以和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