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说,时间真心不是公平的。
在睡眠当中,时间不是屁颠屁颠的走,而是插上了膀子扑哧扑哧飞,总感觉这边才一闭上眼连一场梦都没有好好地做一下,那边就被苏妈妈叫起床了。
他从被子的一角偷偷的往外看,太阳灿烂的光芒早就跑满了小小的房间,一条光线还蹦进了眼睛里。苏格不动声色的又用被子遮住了脑袋,准备再眯一会,苏妈妈走进房间说:我今天出去买点东西,你快起来,免得出笑话。苏格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
苏格游魂似得走进客厅,怀疑走错了地方,赶紧捂住快要惊掉的下巴,这哪是自个家呢,简直是到了白宫呢,反射的光线晃的眼睛都睁不开,并且家里还悬挂了很多过节用的小饰物,这是要做什么。
手机响了起来,是丝雨,这才想起昨天给打了电话约她到家里来,人已经到弄堂口了,却不知道路。苏格把脑子拍的咚咚响,窜出客厅,牵起了单车去迎客。
苏格把单车停到丝雨面前,然后他拍拍后座说:走吧,我的车可是很安全的。
丝雨仿佛看到天堂上飞下好多天使,挥舞着白白的羽毛微笑,然后拿出一把丘比特爱之箭,她想这支箭早就射中她了,让她对苏格日夜魂牵梦绕,至于有没有射中苏格,她是不敢确定的,毕竟天使的爱之神剑也有射偏的时候。
苏格说:我很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昨天夜里梦到你了。
丝雨笑着问:真的假的?
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变成了一只哼哼,挂着鼻涕牛牛。
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是什么,我非常的想知道。
我喜欢你。
可不巧的是,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辆车鸣笛而过,苏格没有听到。
苏格问: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丝雨苦笑了一下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又一辆车而过,真会挑时间。
苏格笑着说:或许是老天不让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放一下吧。
丝雨愣了一下,当真是老天故意阻止我对他说这句话吗,偏不相信,可就在她准备说出口的刹那,又一辆车缓缓而过。丝雨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或许真的是老天在阻止我对你说出这个秘密。
苏格说,既然是秘密,那就不要说了。
丝雨抬头看看天空,重重的叹息,好像把整个天空都渲染了一样,刹那间乌云密布。
走到弄堂深处,苏格心里就犯嘀咕,因为这里有一群为人民服务不知道累的人,整天没事干,就知道搬个小凳子堂而皇之聚集,重复一件无聊的利国利民的好事:说东道西。滔滔不绝,这个那个。侃的技术登峰造极,索然寡味的东西到了他们嘴里就特别有味道。整个弄堂里的人生怕有什么落在他们嘴里,弄的人心晃晃,整天跟做贼似的,他估摸着丝雨可能就是下一事件的主角。
怕什么来什么,刚想完就真的遇见了,刚想打招呼,可没有想到他们先调侃起来:苏格啊,后面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吧,你看看长的多水灵。苏格回头看了一下丝雨,她正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开心不开心,赶紧接上话茬:她是我的一个同学,来家里玩。看着苏格红窘的脸,众人一阵哄笑,一个阿姨站起来说: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这回怎么腼腆的像个大姑娘似的。苏格承认平时是很会说的,可是面对着他们就像是一个哑巴,笑笑没说什么,只想着赶快走。可骑着的车子就像喝了一瓶二锅头,呛得全身都哆嗦,一时把持不住撞到了墙上。苏格本以为丝雨会摔着,没有想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一时愣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苏格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居心叵测,赶紧动了一下问:有没有碰着,不然我就成罪人了。丝雨松开苏格,整理了一下头发说:还好,只是有点意外,你不是说你骑车的技术很高吗,怎么会撞墙呢。苏格听了脸上火辣辣的:我的这个车子没有见过女生,更何况你这个大美女呢,这么大的迷惑摆在它的面前它不心动就有点不正常了。丝雨努努嘴说:没有想到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苏格回到家没多时,苏妈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门口:你快过来帮我一把,我累的都走不动了。
苏格赶紧过去接过苏妈妈手中的东西说:老妈,你怎么没有把人家的商场搬回来呢?
丝雨跑过来喊了一声阿姨。苏妈妈一听,脸上的疲惫立时消散,笑着说:你是丝雨吧,你看多好一个姑娘。说着丢掉了手中其他的东西,就拉住了她的手,径直走到客厅里去了,丝雨回过头来对苏格吐吐舌头。
苏格连连叫苦:哎呀,我的老妈哟,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提呀。
苏妈妈只顾陪丝雨了,都没有搭理苏格的,无奈他来来回回的几趟才搬完,累得他一头扎在沙发上再也不想起来了,看她们的样子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问东问西,问左问右,只要能问的估计苏妈妈是一句也不拉的都问了,在短短的交谈里都胜过苏格对丝雨的了解了。苏妈妈问的也挺到火候,始终没有触及到她的家庭问题,这让她们的对话始终都没有尴尬起来。也不知怎么了,总感觉苏妈妈见了丝雨就像是见到了知己一样,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苏格朗朗的一个大活人在她们面前就像是空气一样,他抓耳挠腮插一句话,就是没有谁搭理,无聊的他拿着一个枕头玩自杀。
没多久,苏妈妈站起身来说:我去做饭,今天买了很多菜呢,尝尝我的手艺。丝雨站起来对苏格笑了一下,也要跟着苏妈妈进厨房做饭的。苏格立时就乐了:哎呦,你也会做饭,世界第九大奇迹。
可丝雨非要进厨房帮苏妈妈当下手,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苏格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择菜,你还别说,真是那么回事,情不自禁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是让我刮目相看。
丝雨笑了一下,挽起袖子去抓盆里的鱼,可那鱼太不乖了,面对这么一个女生不知道怜香惜玉还舍得摇尾巴,一摆,溅起一大片水,丝雨擦掉脸上的水哈哈的笑了起来,她也是没这样抓过鱼,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半小时过去了,那鱼还在水盆里惬意的游着,而她的小手晃晃悠悠的,像喝醉了一般,还是不知如何下手。
苏格说:你可不要再弄下去了,不然非把我笑晕了不可,我自己不笑你,你也非要被那条鱼笑晕了不可。
丝雨的手突然一晃,脸色突然煞白,跌坐在地板上,苏格赶紧走上去扶住她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丝雨勉强的笑了一下说:老毛病了,时常感到头晕,可能都是因为贫血造成的。
苏格说:好啦好啦,你就不要弄了,我们一起看电视去吧。可她还是要坚持,苏格于是退出厨房,独自的看起了电视。
电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换了十几个频道,大都是一些呜呜啦啦的韩剧,人要么是一些看起来像娘娘的爷们,要么是一些看起来很爷们的娘娘,在这个模糊了性别的年代,正好符号了一些人的叛逆心理,而苏格是看不惯的,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睡着,他不停的改换着频道。
不经意间苏格听到了丝雨啊的一声,接着又听到了苏妈妈惊慌失措的话语:哎呀,手切破了吧。苏格赶紧跑到厨房,看到她的手还在滴着血,苏妈妈正在慌乱的帮她止血,见到苏格进来说道:快,快送她到医院包扎一下,都怪我,不该让她动刀的,一定很痛吧。丝雨说:一点都不痛。
苏妈妈坚持要送她刀医院去,而丝雨却坚持说不碍事,最后苏妈妈让了步,但是坚决不让丝雨在厨房了,无奈就和苏格一起到了客厅。
苏妈妈很快就做好了一整桌的饭菜,苏爸爸还是没有回来,苏格给他打过去电话,他说正在开会,不要等他了,苏格给苏妈妈说了,她就埋怨起来:你爸就是一个工作狂,他们单位也是,周末了还要加班。说完还不忘拉起丝雨的手关切的问:还痛不痛,都是阿姨不好,我不该让你拿刀的。
苏格看着满桌飘香的菜遗憾的说:今天老爸是没有口福了。
吃饭的时候,苏妈妈不停的往丝雨碗里加菜,一个碗山一样高:看你瘦成了这个样子,不吃饭怎么可以呢,来,多吃一些。
苏格说:怎么没有人往我的碗里加菜呢?
苏妈妈说:没听过那句话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苏格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男女地位不平等。
丝雨说:好了,我给你加。说着就往苏格的碗里加了一些。幸福的小宇宙啊,苏格想他的脸肯定红的像红烧猪脸,瞧瞧这比喻多潮流多前线,让哪个文坛大家看了都自惭形秽。
丝雨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苏妈妈的奴隶,丝雨好像也挺乐意做苏妈妈的奴隶。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投缘,话总是说个没完。苏格总结了上午的教训,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不插话了,因为他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理,他把自己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坐在一个边可无可有的笑,不管她们说什么,说到哪,咧开嘴就笑,直到半小时后,苏格觉得形容自己可有可无好像往脸上贴金了。
丝雨走的时候,苏妈妈提了几个手提袋过来,递给了丝雨说:这是我给你买的一些衣服,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凭感觉买的,希望合身吧,还有一双鞋子,都是凭感觉买的。丝雨说:谢谢阿姨。苏妈妈说:这孩子和阿姨还这么的客气。丝雨说:阿姨,今天我很开心,不知多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苏妈妈说:开心的话,以后有时间还来。苏妈妈和丝雨此时不像是在告别,倒像是在做生死离别,说着说着,居然夸张的哭了起来。
丝雨说不想回去那么早,苏格就陪着她走。丝雨不停的重复着她那句话,我今天非常开心。低头看了一下她手上的伤口说:如果真的天天都像今天开心,我愿意天天都挨刀。苏格说:那算了吧,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丝雨说:你不明白的,当你失去了一样东西,忽然又得到,你就会不择手段的想保留住。
苏格拦下一辆车,然后说:别想那么多了,你还记得我发给你的那个简讯吗,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当梦醒来的时候,一切又都会结束了。丝雨点点头,挥手和苏格说再见。
苏格转身,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已经有些微凉的大街上,双手插进口袋里数着树枝间的光线,突然觉得好孤单,仿佛全世界都在离他远去,最后孤零零的就只剩下一个人在偌大枯荒的世界里行走,这种幻觉让他感觉到恐惧。
苏格你饿过头,已经看不到丝雨了,他开始恐慌,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好像潜意识里的幻觉一点点上演。他蹲下去,努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忽然又觉得在这个夜晚,一切又都失去了声音,悄无声息的,霓虹在他脑海里快速旋转,旋转,头昏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