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木刚开始也是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清兰把从如木那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郑芝瑾:“后来我就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利小姐的,让小姐早些知道也好早做些预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才支支吾吾的告诉了我。”说完抬头看了眼郑芝瑾才接着说道
“昨晚是繁花值夜,结果太太一夜都没睡好,只听太太一直在那叫姑娘的名字,然后说不要打不要打。紧接着惊呼一声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浑身是汗,泪如雨下。后来太太马上叫了秦嬷嬷过去,繁花只在耳房那里听见太太模糊的说了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繁花觉得有些害怕又和如木交好,就把这些都告诉了如木。”
清兰说完抬头看郑芝瑾一下子呆住了,脸上退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还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连忙跪下请罪。
郑芝瑾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说清兰事办的好,然后让他自己去清菊那领赏,就说自己不舒服,让清兰下去了。
清兰本还以为小姐是不信这些的人,才如实告诉了她,结果小姐竟然是像被吓到的样子,不禁暗暗后悔应该先斟酌一下再说的,现在也只能先退下了。
等清兰退了出去,郑芝瑾早已泪流如雨了,怕哭泣的声音被门口的丫鬟听见紧紧的用手捂住了住了嘴巴,母亲梦见自己被人打死了。
郑芝瑾想起了那昏暗的刑房整个房间都透出一股阴森寒冷,想起了那块不知道粘了不知道多少人口水的摸布腥臭无比,想起了那黑色的实心棒子打在脊椎骨上,刚开始几下她还觉得刺骨的疼,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腿脚都发冷发麻她知道这是她的经脉被打断了,可她还是撑着撑着,只为了那含冤莫屈的可怜人儿,她要为他撑下去,她要为他伸冤,不能死后都背着那天大的罪名。可是二十脊棒打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她知道那行刑的太监可定收了人的好处存心不留人活口,要让真相永远的掩埋地底。到了最后,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觉得越来越冷,全身上下都仿佛变成了别人的。眼前的事物慢慢的看不清了,周遭化为一片黑暗,自己像是化成了一片云彩慢慢往上飘。接着她听见一个男声,应该说是半男不女的声音冷漠“要怪只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之后她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知道什么了,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难怪说母女连心,这哪里是梦啊,这明明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情。莫非一草一木,皆为天定;一饮一啄,皆为前缘。自己前世的事情被今世的母亲梦见,这难道就是定数就是自己注定逃脱不开的劫数。想到这种可能郑芝瑾不禁心如刀割,就像是有人攥住了自己的心然后用力的搅碎,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她不禁跌坐在了后面的贵妃椅上。
她想起了惨死的父兄,想起了伤心而死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孤苦伶仃受尽迫害最后更是为了那家产而被迫入宫冤死宫围。
郑芝瑾呆呆的坐在贵妃椅上发呆,她看到了妆台上面放着的七色琉璃瓶。早晨阳光穿透了瓶身,使得琉璃显现出一种通透的晶莹,彩色的光晕折射到红木梳妆台上。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她特别喜欢这种鲜艳漂亮的东西,那时候出海的船只特别少,父亲好不容易从传教士淘到了一个八宝琉璃瓶,想要送给一个喜欢西洋物件的户部给事中。那瓶子可真是漂亮,用琉璃塑成了八面,瓶口和瓶边都镶着金丝花纹,总共有八个面每个面上都嵌着一个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当时因太喜欢了所以央求哥哥带她去看看。哥哥拗不过她的哀求,带着偷偷的溜到父母的房间拿出来赏玩,可谁知一个不小心竟然被她摔坏了。看见一群丫鬟婆子应声而来,她吓坏了。哥哥把她紧紧的护在了身后,她心想等一下肯定要被父母责骂了。谁知到了父母面前他要正要开口,就被哥哥拉住了。哥哥说是他失手打破了瓶子,请父母责罚。父亲拿起了尺子狠狠打在了哥哥的身上他却一声不吭,而她只会在旁边流眼泪,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哥哥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天晚上她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被值夜的丫鬟禀告给了母亲。看到母亲来到她的床边,她哭着扑进母亲的怀里,泣不成声花瓶道她打碎的。谁知母亲只是抚着她的头说,她和父亲早知道了。她很是惊讶连忙追问既然知道了干嘛还要责打哥哥。母亲说,父亲很高兴哥哥能这样的疼爱妹妹,可是一个家不能没有规矩,做错了事就要有人受罚。哥哥是男孩子比她强壮,打哥哥总比打她好。后来父亲又花重金从传教士那买回来一个象牙摆设和一个七色琉璃瓶,把七色琉璃送给了她,说现在只能找到这个,以后再找个八宝琉璃瓶给她,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哥哥怎么会那么早就去世了。不会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既然让她回来那就不是让她去重新受尽折磨,而是让她如改变命运,改变前世的一切不公。想起前几天当她在自己十三岁的身躯上获得的重生时她是怎样的欣喜若狂,今天自己怎么会被母亲的一个梦影响,变得这样的消沉。她现在已经说服母亲,让哥哥从考院里搬了出来,那哥哥就不会像前世那样牵扯到考院举子的上书案中。那也不会被取消科考资格而心灰意冷之下和父亲去经商,更不会在经商途中遇上土匪双双惨死屠刀之下了。她已经开始在改变前世的命运了。
她打起精神,用桌上那套粉彩茶壶里的茶水打湿了帕子,敷在了有些发肿的眼睛上。她现在一定要不要再被前世的精神,影响到了现在的状态。现在她是郑家二房的嫡女,他的父亲是山西大后生的当家人,她的哥哥更是闻名山西的青年才俊少年举子。稳下心绪,她想到了今天还需要去参加郑芝滟的生辰宴,这样去可不行连忙唤道门口的小丫鬟。
清菊在库房整理出了郑芝瑾点名要的两样物件,就去找了两个相配的锦缎盒子装好准备给她过目。可是等她到了小姐房门口就听见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听出了是清兰和小姐的声音,心想着等两人谈完话再进去。可等清兰出来,她看见清兰一脸的懊恼像是做错什么事的样子。清兰看见她就说小姐身体不适,不想让人打扰。奇怪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不舒服了。清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清兰也是一副缄默其口的样子。就只好打发了守门的小丫头回去,自己在在耳房守着,因此一听到郑芝瑾的召唤就进了房间。
房内郑芝瑾正倚靠在贵妃榻上看着书,看着果然脸色不太好,难道是早上出去受了晨风清兰放下了盒子,把锦盒放在了桌子上,轻声的问道:“小姐可有哪儿不适?要不要我让郑五去请个大夫过来。”郑五是西府的外院管事,平时去外面的事都是他去处理的。
郑芝瑾摇了一下头,轻轻的回了句:“不用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清菊关切的目光。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清菊,直到自己入宫后,还是想法设法的给自己送东西。直到她去世前的一年,清菊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托了好多同乡打听,才知道早在她进宫后,清菊就被郑家卖给了京城一个性情暴躁的老光棍,最后是被活活打死的。一想到这个,郑芝瑾的心不禁疼了起来,今世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刚才就是被风吹了一下有点头疼,现在好多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愁眉苦脸的像个小老太太似得,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清菊听了羞得直跺脚:“哪有你这样的小姐,这样调戏我。我还眼巴巴的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就送来给你看。”
这时郑芝瑾才看到了桌子正中放着的两色锦盒,她打开两个盒子看了看,那湖水绿锦缎的盒子装了那套赤金扇面,锦缎的花纹和扇面都是云纹图案的。盒子集撒上了玫瑰香露,而郑芝滟就喜欢这种香露。清菊办事沉稳细心,事情交给她她都能给你办的满意。可是谨慎虽好,但却做不成大事,而她身边正缺能做大事的人。
“你办事细心我放心,以后这种事你就不用给我过目了,只你觉得好就可以了。”郑芝瑾合上了盖子。
清菊应声回是
郑芝瑾突然严肃的看向清菊,清菊感觉到了一种紧张,静待郑芝瑾的下文。
“清菊你跟了我几年了?”
“从我七岁起就跟着小姐身边伺候了,至今已经七个年头了。”清菊虽然不知道小姐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
“七年,那么你信我么。”郑芝瑾的双目闪着一股光芒让人觉得不怒而威。
清菊迎上了那目光“当然,除了小姐奴婢别无他人。”
清菊就算不回答,郑芝瑾也知道这个答案,可是真的从清菊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是满意
“那好,我让你从现在开始努力的结交郑家的仆役。”
这是要干什么,清菊愣住了。记得小姐从前总是让她们少和郑家的其他人接触,说不是一路人。而今怎么主动的让她去和郑家的仆役们接触了。
“从来到了郑家起,我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让你们不要和其他人接触,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并不是我们不去招惹她们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难道有什么事发生在了小姐的身上?清菊突然想到了这几天小姐的变化。尽管心中疑问重重,清菊也没有将疑问问出,而是耐心的等郑芝瑾继续说下去。
“在棋局里要想取胜,就要洞悉对方的想法。所以在郑家要想利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掌握郑府的风吹马动,现在我就需要,你做我的眼,做我的耳去打探这郑府上下的动静。”
清菊听呆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只说了句“奴婢怕自己不能胜任。”
郑芝瑾早就预料到了清菊会有这个反应,她知道需要她给她信心。郑芝瑾扶起了清菊的手让她坐到了她旁边“我身边几个贴身丫鬟里,清兰是大太太给的,她心里怎么想的,我们不清楚只能敬着她。”
这话不说清菊也知道,她点了点头
郑芝瑾接着说道“清竹虽然会些武艺,但是出身江湖,为人单纯,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清竹是亢家三老太爷特意从江湖上找的一个孤儿,从小跟着镖局的镖师长大。
“剩下的清梅和你都是沉稳的性子,可是清梅胆子太小,平时看见别人吵个嘴她都能躲在桌子下面去。现在除了你我别无他人可用。”郑芝瑾紧紧的握住了清菊的手。
清菊的手被紧紧的握住,她的心也被紧紧的握住,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小姐的心中竟然这样重要。现在的她心如擂鼓忐忑不安,她觉得她肯定干不好这事,可是对于小姐的信任她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应下就好,以清菊的性格只要应下就一定会努力去干,前世她在宫中无权无钱一盘,靠着自己的努力打下了无数人脉。而今她至少大银钱宽裕还有什么办不好的?
她试着传受些自己前世的心得:“你记住施人恩会是最好的交心方法,你从今天起要尽量的帮着那些丫鬟仆役,先从认识的帮起,等你的名声传了出去就会有人不停的老找你帮忙了。记住要一视同仁,你要知道有时候倒夜香的都能救你的命。你也要学会识人,知道哪些是骗子哪些是真心需要帮助的。如果需要银子数量不多的你可以去账上自己支
,只要能解人燃煤之疾就好,给的太多反而会勾起别人的贪心,反而得不尝失。”
清菊仔细听着一一记下了,心想小姐怎么会突然知道了真的,多事情,就好像她自己做过是的。
郑芝瑾讲完之后也是觉得似乎不妥,马上又补充道:“我看爹爹都是这样做生意的,你拿到内宅用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原来是和老爷学的,小姐可真是聪明,懂得举一反三,自己刚才听着都以为小姐从前做过呢。
“对了清菊,你现在想办法让大厚生的伙计给秦掌柜送个口信过去,就说人心浮动,让他帮哥哥挡掉那些求见的客人,特别是那些同科举子们,让哥哥安心读书。”
这么两句话大老远的让人带到京城:“小姐还有其他嘱咐吗?”
‘你这样告诉他,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