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小姑娘去了美国,陆远寒破天荒的每天早上按时来上班。肖特助一开始还和整个秘书室的姑娘们全室戒严,谨防BOSS大人阴晴不定拐弯抹角的刁难,可一个多月下来,陆BOSS完全没有任何冰山发作的征兆,连孙立都浑身不自在的悄悄问他:“怎么陆总最近都不挑我的毛病了?”
可就在肖特助马上习惯这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时,陆远寒又开始迟到了。
他今天十点才到公司。
肖亦臣迫不得已要进去给他送文件,这才察觉他真的有些反常。
办公桌上文件有些散乱,远远看过去有几张色彩斑斓的相片。肖特助眼尖,往前凑了几步就看清了照片里是夏小姑娘,斜侧着的电脑屏幕上也是她的图片,还没有来的及冲印。
照片拍的或黯淡晦涩,或流光溢彩,大多是参加各种party的场景。夏小姑娘穿的也是或甜美清纯,或********,要不是她脸上招牌式的热情笑意证明她是未来老板娘,他真的要忍不住赞一句她中上等的********了。
她挽着的男伴倒还算单一,大多都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外国老男人,但是也有那么两张,老男人变成了阳光型男,而且是中国人,翘起的嘴角尽现喜悦和满足。
这个男人很眼熟。
陆远寒的常态就是表情淡淡,深不可测。肖亦臣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轻易能捕捉到那一丝的与众不同。
尤其是他站在落地窗前喝水的姿态,挺拔颀长,却清减落寞,侧脸的线条分明,弧度却僵硬紧绷。
见惯了他清冷淡漠示人,杀伐决断待客,独独没见过他对着窗外敛眸出神。
肖特助放下文件,出言安慰:“她总会回来的,六年你都熬过来了,不过再等几个月的时间。”说完他就在心里“嘶”了一声,陆老爷子够有能耐的啊,不做司令好多年,动动嘴皮子仍能把自己生意横扫亚欧的儿子关在笼子里,束手无策。
这是铁心要把俩人掰了啊!小姑娘不回来,他也过不去。
陆远寒勾着唇角喝水,有时候,几个月的时间远比几年要残酷。
她在那边的号码,早就传了过来,等最后那点笃定也被消磨殆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拨了过去。
深夜的凌晨,那边正是周日的中午。
她接起电话时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还是懒得动脑子,不看号码,随口一句尾音上扬的“hello?”硬是让他顿了几秒。
背景里有清脆的刀叉撞击声,和愉悦的交谈声,她又一向喜欢热闹,何况是周日,大概是在吃早午餐。
她在那头又随意喂了一声,他才淡淡道:“是我。”
隔着浩瀚的太平洋,他都能听出她呼吸停滞时微微的抽气声,这个反应让他禁不住有些嘴角弯翘,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半晌她才低低的问了一句:“你有事吗?”
陆远寒唇角也渐渐压下去,敛了敛四散的颓意,问:“什么时候回来?”
她就又没了声音。
再后来就传过一道飞扬的声音,张口叫她快点,熟悉的音色,熟悉的汉语,比那日在酒吧挑衅的时候要张扬很多。
她清脆的“哎”了一声,转头对他说话时却又仍旧闷闷低低的:“好像和你没关系吧,没事我挂了。”
几个月的时间,甚至不用几个月的时间,她再回来,就不是一个人了……吧?
肖特助见这样安慰没用,只好改口劝他:“你分散投资玩的好,那就试着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况且,你手里大把的工作可以玩,大把的钱可以赚,大把的剩余人生可以自由操控,为什么一定要专注于她一个?这种风险指数只增不降而且完全无法规避的投资,你一向不碰的,这是你一贯的原则,你忘了?”
肖亦臣苦口婆心的说完,转脸就见他视线扫过他又落回窗外,玩味的捏着杯子勾着唇笑。肖特助被他越来越诡异的笑容渗的浑身发毛,正想再补上两句,办公桌上的内线响了起来:“陆总,陆君媛女士要见您。”
“不见……”
他话未落音,陆君媛已经推门进来:“你是对我有多大怨气,见都不想见?”
肖亦臣一见救星来了,赶紧长出一口气,冲陆君媛使了个求助的眼色,悄悄遁了。
陆远寒淡淡看这个心思玲珑的姐姐一眼,转身回座位去整理资料。
陆君媛手快的抢了一张照片过来,从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她和这个年轻帅哥更相配一点。”
陆远寒脸色就更黯了一些。
他十五岁就去了英国,成年之前,几乎所有的生活都是由同在伦敦的陆君媛打理。
在整个陆家中,他可谓是与陆君媛关系最好。
陆君媛照顾他好几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笔扔在了一边。
“我过来不是打趣你的。”
“梅素琴这个老太太我着实不喜欢,对于她讨厌的我总有那么点喜欢。夏季虽然是黄欣的女儿,但幸好承的是夏致安的秉性,很讨喜。所以总体来说,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其实我喜不喜欢意义并不大,我就是不喜欢也拦不住你。你早就看通透了吧?我一路走到今天,对那些人伦纲常早就不在乎了,所以根本不会反对你和夏季。”
陆远寒淡淡看她一眼:“既然我都知道,你再说有什么意思?”
陆君媛眨眨眼:“我这是先表个态。”
“你看,那些我不在乎的东西你都替我想了个周全,我怎么也要向你的牺牲精神表示一下谢意吧?”
见面瘫弟弟难得挑眉看她,陆君媛略有些得意的笑:“陆老头儿和大哥都反对你,作为姐姐,我总该支持你一下吧?”
“你现在没办法出去,那就想办法让她回来。我尽快让她回国,不然,”陆君媛扬了扬手中的照片,“她就真该跟人家跑了。”
陆远寒眯眼看她片刻,说:“是你自己先着急了吧?”
“怎么说话呢!”陆君媛把照片往他那边一扔,“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有什么好急的!”
陆远寒浅浅勾一笑。
陆君媛低低叹一声:“我沾染情事这种东西二十多年,执念也好,习惯也罢,从未有一天能离得开它。当初有过的那些焦灼和燥怒早已经慢慢沉淀下来,有什么可急的?”
“倒是你们,在情这个字里,都还年幼无知,好奇而冲动,你喜欢深藏不露,她喜欢小葱拌豆腐,但总要有一个学会妥协,不然啊,我怎么帮你都没用!”
说到后面,陆君媛语调又轻快起来,推开椅子站起来说:“夏致安赔我一场婚礼,你赔他女儿一个歉意,陆老头儿那里我来说吧,你自己也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