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羽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竹林,他每个月总是会来这里走一趟,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死过一回,说是想让自己永远记得那种弱者感觉也好,说是想着那个曾经救自己的少女也罢。
他始终记得,他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事。那时,他正和李子扬,赵哲枫打闹,虽说打闹,但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李子扬一个人冷冷地坐在一旁,徐天羽静静地把玩着剑,偶尔逗一逗那个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开心的赵哲枫,那生活直叫一个惬意。
而赵哲枫之所以会那么开心,完全是因为紫幽月大清早地就被沈青林拉去了。
那天,来了一个不太寻常的人,整个天星门虽算不上紧张地打点好一切,但也是有些忙碌的,唯一清闲的就只剩他们三个年龄较小的弟子了。
大堂内沈青林和陆天相视着,脸色显得有些沉重。而紫幽月站在一旁,无聊地摇晃着身体。
这时,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大堂门口,那人便是清月师太。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她身穿着绿色长裙,她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冷淡,让人无法靠近。绿衣少女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两位久等了。”清月师太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大堂,目光中尽是慈爱之情与她身边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奇怪的是两人出现在门口那么久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禀报。
“师父,怎么还没看见清月??????”竹儿急匆匆地从大门跑来,脸色显得有些急迫,只因这些天,她总是听到外界传说,天星门的附近出现了个怪人,他从不残害平民百姓,只是总针对天星门中的人以及那些与天星门交往甚密之人,虽说这清月师太不常来,可但凡这江湖中的人都知道,沈青林和清月师太的交情非同一般
当然,这所谓的外界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偶尔某些弟子出去闲逛,总会碰到一些怪异的事,虽不是什么伤及性命,但还是有些诡异。
可当清月师太那满脸和煦的脸庞转过来之时,竹儿瞬间愣住了,这分明比白日见鬼还叫人惊吓。
“竹儿,你去把子扬他们叫来吧。”竹儿走后,沈青林急忙把紫幽月拉到跟前,“师太,我们希望你可以让幽月跟着你,天星门毕竟是江湖中的门派,徐大哥不希望幽月被牵扯进来,他最疼爱这个女儿了,我们左思右想,您便是最好的托付之人。”
“师母,为什么,我不要离开这里。”紫幽月拉着沈青林的衣角,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她离开,她还想和大哥还有哲枫哥哥,还有那个冷冰冰的子扬哥哥在一起呢,看看眼前的温柔的师太和她身边那冷冰冰的少女,她似乎已经能预感到以后的日子会有多煎熬。
“幽月乖,如果以后你想师母了,还是可以每个月回来一次,只是,幽月,你的明白师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乒!”长剑脱手落地,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大堂回荡着。
徐天羽的脸上满是诧异,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师母竟然要让幽月离开。
“哥!”紫幽月急忙冲向徐天羽,如今的他可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哲枫,你先把幽月带走,你也先离开吧,我有话和天羽说。”一旁一直默默地抿着茶的陆天终于开口了。
陆天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沈青林,尽管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可看到心爱的弟子误解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无法冷静。
“天羽,跟我来。”陆天说话时是如此的平静却又不许违抗。
徐天羽默默地跟在陆天身后,一声不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想很多,又似乎一片空白,只知那颗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天羽,我希望你能明白,幽月是不能待在这里的。”陆天突然停下了步伐,转身盯着徐天羽,“你要去找你爹,可绝对不能让你妹妹也一起去,幽月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该让她这样继续下去。”
曾经,陆天也曾想过让徐天羽忘记去寻找爹娘这件事,毕竟有些地方,有些事还是不踏入,不涉及为好,只是恐怕是当初徐桦的离开在这个年少的身体中留下了太大的创伤。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徐桦,那个闻名天下的剑客,人人都说他,一袭白衣,不染尘俗,可那天,他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那应该无暇的白衣竟沾满了血迹,泥土。他左手牵着一个孩子,右手捧着一个正瞌睡的小丫头。
直到如今,陆天还记得当时他的感觉,那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剑客失色了,不为他身上的尘埃,只为他身旁那个孩子,那孩子就是徐天羽。
徐天羽沉默不语地牵着徐桦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忽然他抬起头看向了陆天的双眼,见过了无数人,无数事的陆天竟有些被震慑的感觉。
“陆兄,麻烦你了。”
沈青林接过徐桦怀中的紫幽月,她就是如此的不谙世事,微红的眼圈,娇嫩的脸庞。
“徐大哥,其实你们一定要去吗?”沈青林最终还是没忍住。
“青林,我和紫茹是必须得去,毕竟青青是因为我们才死的。但请你们不要告诉京寒,在没有成功之前,我们不希望他再次失望。”
陆天默默地看着一切,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人,默默地观察着一切,然后找到突破点,最后说服对方,可这回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徐桦的个性,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何况这回还加上了一个和他一样固执的妻子,紫茹。
“天羽,好好照顾妹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徐桦拍了拍徐天羽的肩膀,转身离开。
可还没等他走远,身后就传来了徐天羽那弱弱的声音:“我知道,你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你骗我。”
徐天羽抬起了低垂着的头,大喊:“不管你回不回来,只要我长大了,还没看到你,我就一定会去找你,死都要找到你们。”
徐桦没有停下来,他依旧保持着坚定从容的步伐,他绝对不能停下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陆天就明白了,这个孩子跟他父亲一样,倔强,固执。
少年低垂着脸,眼神竟有些暗淡,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妹妹,可如今师父的话着实令他迷茫了,留在这里,终究还是没办法与江湖脱离关系,这样,幽月必然有一天也知道真相的。而且以如今的他根本就不能好好地保护妹妹。
“师父,你说得对。”徐天羽默默地走开了。
“梁姑娘,你的房间就在前面了。”竹儿有些不情愿的走在梁馨悦的前面,这个便是刚刚那跟在清月师太身旁,冷若寒冰的少女。本来竹儿是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赵哲枫或李子扬的,可那两小子跑得不是一般的快。
忽然,竹儿眼前一亮,因为她看见了徐天羽,活蹦乱跳地跑向徐天羽,说:“天羽,看见你就好,那么梁姑娘就交给你了。”
若是平时,看到竹儿那副表情,徐天羽早就跑得远远的了,可如今他完全沉浸在了该如何和幽月解释的难题中。
天星门后山
一个白衣少年和一个白衣少女坐在一棵大树上。他们便是徐天羽和梁馨悦。其实徐天羽原来是没有看到梁馨悦的,正确来说,他完全没有听到竹儿对他说的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后山,忽然看见了一直跟着自己的梁馨悦,大脑飞转了好久,才得出真相,估计是谁把这个客人推给了自己。
“梁姑娘,从小就和清月师太一起了吗?”徐天羽看着蓝天,不经意的问。
可那边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地说:“不是的,我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父母,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从小就是和义父一起生活的,后来?????后来有一天,一个魔门中人闯进我家,把义父杀了。幸好师父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师父见我孤苦伶仃,便收留了我。”这想必是她来到天星门说的第一句话吧。
一个飞镖向他们飞来,带着股强大的气流,所经之处呈现了一种被冰霜笼罩的状态。
徐天羽察觉到了,马上推开身边的梁馨悦,用自己的手挡住了飞镖,然而原本计算好可以准确接住飞镖,可就那一瞬间,飞镖竟稍稍变换了角度,深深地插进徐天羽的手里,伤口处流出黑色的血。
梁馨悦呆呆地看着徐天羽那只流着黑血的手,脑海中竟浮现了多年前,义父在她面前惨死了的模样,那想要拔剑的右手,竟停在了剑柄,一动不动。
一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从草丛里跳出来,说:“哈哈,小子你已经中了剧毒,活不了多久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此毒手?”
“要怪只能怪你师父杀了我们巫毒教的弟子,我要你们偿命,不然你还真以为这些天的事故都是谣言吗?”徐天羽不是没听说过关于那个怪人的事情,只是虽然他有针对天星门的弟子,可那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捉弄啊。
“想知道?如果不那么做,你们会放松警惕吗?早就听说陆天很疼爱三个小弟子,想必有一个就是你吧。杀一百个都比不上杀你一个呢!哈哈??????”男子的笑声中竟暗含了些邪魅之气。
这时,徐天羽冲向男子,紧紧抱住了他,对远处的梁馨悦大喊:“快走!”
“可是你`````”眼泪竟忍不住流了出来,此时的她哪还有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男子挣扎了一下,竟发现自己有些挣不开,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徐天羽。
“但是???”
一条长带从黑衣男子的腰际飞出,紧紧绑住徐天羽,长带不断缩紧,直至徐天羽的力气因为窒息而逐渐消散。
黑衣男子开始不断甩动着长带,徐天羽也随着长带,撞到四周的大树上。
“快走!”两个字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从徐天羽的口中叫出,他微弱地睁着眼看向梁馨悦。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馨悦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回忆中,她终于迈开了步伐,说:“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这回,她一定不能再让悲剧上演,她必然要救他。
“休想逃走!”黑衣男子正想去追梁馨悦,可徐天羽忽然又冲到了黑衣男子跟前,运足真气,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一拳。黑衣男子倒退了数步,嘴角出现了血迹,那愤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笑,说:“果然没找错人,你还真是那三个之一,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只听“咚”一声,徐天羽被那快速冲到他面前的黑衣男子一脚踢开,狠狠地撞到大树上。鲜血不停的从徐天羽的口中流出,意识开始慢慢地消散。
我不能死,爹还在等我去找他。我不能死``````
黑衣男子慢悠悠地走向徐天羽,眼前的这个孩子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吧。就在他离徐天羽越来越近之时,徐天羽忽然抬起了头,强劲的剑气竟凭空出现,袭向了男子。
“啊!”那男子大叫一声。身躯完全失去了知觉地向地面倒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孩子竟然能在没有剑的情况下,凝聚剑气,这只怕是在整个江湖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办到。只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孩子,这下子他绝对是动弹不了。
黑衣男子这回的猜测并没有错,这次徐天羽真的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他睁着眼,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
不一会儿,那男子慢慢地爬起来,拔出腰际的匕首,东歪西倒地走向徐天羽,显然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结束了,我要让陆天后悔他干过的事。”就在那匕首快刺中徐天羽时,一片树叶从远处飞来,将男子手腕划出一道伤痕,这伤痕虽不深,可对于受重伤的他来说,根本已无力握紧匕首。
“谁?”黑衣男子大喊。四周依然是那么宁静,突然一曲婉转动听的萧声回荡在树林中。黑衣男子突然跌倒在地惨叫着,不断地打滚。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声逐渐消失了,而那黑衣男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大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女孩,紫衣女孩轻轻落在地上,踢了踢男子,确定他不能再动以后,轻道:“嘻嘻,没想到这招那么管用,叫你欺负人。”
“天羽,你那个紫凝醒了。”竹儿的声音打断了徐天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