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在这一章里，作者依然如故地介绍了华尔街在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发生的离我们并不遥远的故事，如全球性大并购创造了世界并购历史高峰；安然事件、世通事件丑闻让人们增加了对华尔街的抱怨。但这一阶段华尔街对全球最大的影响，莫过于以互联网出现为核心的新经济浪潮与转瞬即逝的互联网泡沫的破灭。
虽然至今很多人一直把科技泡沫与华尔街固有的贪婪联系在一起，给予无情的鞭笞，但不可抹杀的是这把双刃剑中，华尔街对互联网经济的巨大贡献。当初投资银行家以及从中细分出来的风险投资家对互联网的未来倾注了极尽无穷智慧的幻想和激情，当这些幻想和激情随着1999年纳斯达克指数从5 000点高位崩盘一起破灭时，他们用自己制造的陷阱又把自己掩埋所作出的牺牲，创造了10年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
看着谷歌的成功、看着苹果成为世界最大市值公司，我们无不对1999年牺牲的一代互联网先烈们肃然起敬。
硅谷的人们兴奋地传说，网景公司是最新的新生事物，是真正的“杀手级软件”。它将会使互联网大众化、民主化，使任何人都可以立即进入与世界上所有信息源相连的网站。的确，互联网已存在了一些时日，但主要还是局限于大学和军队。现在，任何人都能通过个人计算机使用这种新的通信方式，这可以改变商业——所有商业，包括批发、零售和服务——的运作方式，因为一切取决于信息，而现在信息将以不同的方式发布和送达，在一个人人可用的体系中发布和送达。网景公司提供免费“浏览器”，让人通过电话线在互联网上“冲浪”，它正在建立一个用户数以百万计的网络，企业将通过付费进入这个网络。
1995年8月，网景公司通过首次公开募股向市场发行股票。股票发行所募集资金全都投资于网络业务。所发行股票并非由现有投资人提供，其中包括这样的投资人：硅谷制图公司创始人及硅谷前资金管理人吉姆·克拉克、著名风险投资公司凯鹏华盈。这次股票发行由摩根士丹利承销，该公司拥有一个由业内科技股明星投资银行家弗兰克·夸特龙领衔的业务团队。
然而，摩根士丹利也确实是冒了风险的。同意为这次发行做承销，违背了该公司传统上恪守的注重品质的所有标准。网景公司的历史不足两年。没有利润，短期内也没有利润预期。最近12个月的营收不到2 500万美元。它由籍籍无名的马克·安德里森管理，他年仅24岁，来自伊利诺伊州，计算机专业毕业。但夸特龙希望，这次承销能推动科技股市场，这个市场已经一年左右没有任何公司发行上市了。1994年，美国所有首次公开募股的价值只有460亿美元，而1993年是640亿美元，科技股3年来发行量跌至最低，共计85亿美元——在1994年所有首次公开募股中仅占18%。摩根士丹利刚有了一位新的科技股分析师，名叫玛丽·米克，她对网景公司很热心，但她也承认给这样的公司估值非常困难。“这是一只真正的‘概念股’。”她如是说。摩根士丹利宣称，预期将以每股约12美元的价格发行这只股票，这会使网景公司的股票发行成为纳斯达克史上规模第三大的股票发行。
泡沫形成
网景公司激起了各种不同投资者的兴趣，其中尤以最激进、最重视投资业绩的共同基金和对冲基金，以及科技股投资界最为引人注目。有些投资者计划从承销商手中购买股票，然后同一天晚些时候，若股票飙升便将股票卖出，不过，从总体上看，最近数年首次公开募股这样快速获利的平均收益率只有15%。有些公司，如微软之类，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一个新的玩家进入个人计算机软件领域。人们越传越厉害，认购股票的意向大量涌向摩根士丹利。由于担心这次发行超额认购太多，大型机构投资者都设法向摩根士丹利施加压力，提醒摩根士丹利自己是多么好的经纪客户。
网景公司及其顾问也看到了这种热烈的情形，便极力劝说摩根士丹利，要求提高股票发行价。摩根士丹利认识到这家公司的股票存在着巨大的意外需求，便根据订单记录，同意将发行价翻了一番多，提高到每股28美元。但摩根士丹利知道市场已经过热，也知道如果按照传统的估值方法，这个发行价高得离谱。摩根士丹利还知道，很多专门投资首次公开募股的投资者，一看到价格出现相当大的溢价，便会立即抛售大量网景公司的股票，摩根士丹利可能不得不因此而将那些股票买回再出售，以便维持发行价，这样一来，为了防止股票在发行后的抛售压力下完全崩盘，基本上就不得不重新再卖一次所发行的股票。
事实证明，摩根士丹利的担忧纯属多余。这只股票以每股58美元开盘，然后便一路上涨。第一个交易日收盘时，这家规模很小又无赢利的公司，市场估值达到20亿美元，年轻的公司首席执行官身价达8 000余万美元。由摩根士丹利配置了股票的投资者，在仅仅历时一天的投资上每股就赚了30多美元，而这样的投资并不需要拿出自己的钱，因为买入和卖出都是在同一天完成的。据描写互联网的畅销书《将世界甩在身后》的作者迈克尔·刘易斯说，不仅仅是华尔街发生了变化，“网景是将互联网介绍给投资者的公司，它也吸引了硅谷工程师的注意。网景股票于1995年首次公开发行时，很多精明人都说：‘我们下面不管做什么，都要与互联网有关，因为市场已对互联网有了难以置信的胃口。’”
规模较大的券商，此前对于科技股发行业务是不屑理睬的；这种股票发行规模太小，风险又太大。但网景股票发行使这一点发生了改变。威廉·汉布里奇是专做科技公司投行业务的汉布里奇特·奎斯特公司的创始人，他评价说：
网景公司股票发行所做到的，就是吸引大量资本。这次发行使得很多公司有可能获得很高的估值，而高估值又吸引了规模很大的投资银行。我们在市场做这类业务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大投行参与其中。只有罗伯森–斯蒂文森公司、蒙哥马利证券、埃里克斯–布朗证券和我们在做。但突然间，2 000万美元的承销变成了2亿美元，所有的大型投行都蜂拥而至。
突然间，金融界——投资银行家、证券分析师、证券经纪商、共同基金、对冲基金和风险资本家——急忙行动起来，抢着去发现其他互联网公司。如果说网景公司行得通，或许再来100家能引起投资者类似想象的公司也应该可行。互联网可以改变世界，就像以前其他重要新技术（无线电、电视、个人电脑等）诞生之初可以改变世界一样。除了软件供应商之外，互联网还会像涡轮增压一般，提高各种电脑和电信设备的需求，这些设备包括数字高速网络或者说“宽带”，可以传输数据、音频和视频信息，包括动画和有线电视娱乐。将数据、电信、技术、媒体和娱乐融合在一起会创造出新经济，不久市场就会有其他互联网股票可以考虑。搜索引擎公司接踵而至——1996年，民赞网和雅虎相继出现，然后便是似乎无穷无尽的“B2B”（企业对企业互联网公司）和“B2C”公司（企业对用户互联网公司）。实际上，所有这些互联网公司的首次公开募股都很热门，都受到了疯狂的超额认购。
大约在网景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的同时，另一个新概念公司也在采取行动。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是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分拆后组成的，旨在通过提供很大的费率折扣，乘机利用刚被放松管制的长途电话市场。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收购了好几家具有相似创业精神的电话服务公司，由于其中的一次收购，1989年变成了一家公开交易的公司。该公司在此后4年里又收购了几家公司，这样便在美国形成了第四大长途电话网。1995年，在进一步多次收购电话网络和网络分支之后，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又收购声音和数据传输公司威廉姆斯电信，收购价为25亿美元，用现金支付。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总部设在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自1985年以来一直由伯纳德·艾博斯管理。他曾任中学篮球队教练，在成立该公司前，曾拥有过一家又一家汽车旅馆。1995年晚些时候，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更名为世界通信公司。
在接下来的3年里，世界通信公司又进行了几次规模更大的收购，所收购资产涉及本地接入设施、数字光纤电缆和企业互联网接入服务，最后该公司在1998年达到收购高潮，以400亿美元收购美国世界通信公司。这些收购之所以能够完成，其原因是：一方面，世界通信公司股票价格不断上涨——从1995年年初每股8美元涨至收购美国世界通信公司之后的50美元——另一方面，世界通信公司可以从银行获得大量贷款。
艾博斯在形成和执行自己的战略过程中，得到了杰克·格鲁布曼的协助。格鲁布曼是普惠证券一位很热情的电信业证券分析师，曾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做过工程师，他了解向这个庞然大物挑战的基本套路，先热情洋溢地向投资者推荐长途电话折扣服务公司，后来便是推荐世界通信公司。1994年，格鲁布曼离开普惠证券这家零售经纪券商，跳槽到所罗门兄弟。不久之后，他便受到鼓励，既像先前一样仍做股票分析，另外又协助所罗门兄弟的投资银行家做并购和企业融资业务。此后，所罗门兄弟很快就成了世界通信公司的主要投资银行，向它建议各种并购，为所建议的并购交易安排融资，与此同时，还继续将世界通信公司股票推荐给投资者。
1997年，所罗门兄弟被旅行者集团收购，与美邦证券合二为一，美邦证券本是从事股票经纪业务的大型券商。旅行者集团由桑迪·韦尔控制，他次年又策划将旅行者和花旗公司合并，组成了花旗集团。两家大型公司的合并有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在银行业务和投行业务单元之间，交叉销售金融产品和服务。花旗集团不久便成立企业银行部，将花旗的信贷业务能力和所罗门—美邦的投资银行和证券零售经纪业务能力结合在一起。这次合并对杰克·格鲁布曼来说，实在是太美妙了，现在他可以提供大量金融资源给不知餍足的客户世界通信公司，以及电信业内他最喜爱的其他公司，包括环球电信公司和奎斯特公司。
正如20世纪90年代的一位观察者所言，那是“自诺亚方舟时代以来，流动性洪水最为泛滥的时候”，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贸然跳入滔滔洪水之中，搜寻“新经济”投资品——新经济当时也被称为第二次工业革命。在这场热潮中，科技股占据着主导地位。1991~1999年间，在充斥着科技股的纳斯达克市场，股票市值增长了近16倍，把一个不过是一轮牛市的股市（纽交所的所有上市股票的市值增长了3倍，正是体现了这一点）演变成了“一场泡沫”，人们对科技股板块的未来疯狂看多，把投机推向了异乎寻常的高度。
纳斯达克指数在1995年8月还只是稍过900点，而在1999年12月31日，在20世纪90年代结束之际，在世纪之交时，在跨越千禧年之际，纳斯达克指数达到了4 069点，并且还在奔向2000年3月历史最高点5 048点的狂欢途中。纳斯达克指数涨到
4 069点的升幅，这主要出现在1999年，突然上涨了85%。1999年，科技股所占比例相对小得多的标准普尔500指数仅上涨19.5%。1995~2000年间，所谓的科技股首次公开募股增长了4倍，2000年，这类发行占所有首次公开募股总数的77%。
但是很多投资者认为，这些新景象并不只是由投机造成的，不应轻率地拒绝考虑。他们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去中介化、管制放松和全球化的时期，是一个对市场导向经济政策怀有前所未有的乐观情绪和信心的时期，在这样的时期，经济和历史的力量相结合，从而产生了新经济热潮。在此期间，金融市场，但不包括银行和保险公司，也在全世界开始受到依赖，提供大多数的融资，正以空前的速度吸引着资本。
金融市场快速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