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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繁荣不再 (4)

上市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一方面因为上市是预先假定公司将来会大力涉足有风险的交易活动,而这会大大改变多年来形成的令人舒心又有私密性的合伙人文化,另一方面因为公司账面价值上有相当大的溢价,上市后公司市场价值会是账面价值的3倍以上,那么如何分配溢价就存在着分歧。公司上市而释放出价值,就像大风吹落果实一样,会产生骤然暴富的效应,但这会格外有利于目前的一般合伙人,尤其是已有数年合伙身份的一般合伙人。众多有限合伙人长期为公司服务,现在已退休,仍然将资本放在公司里,处在有风险的状况之下,但他们只能获得固定收益,如何对待这些合伙人?所有年轻的业务副总裁和助手对公司的发展贡献很大,却将永远没有机会变成合伙人,又该如何对待他们呢?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过程中,科尔辛和保尔森也在解决其他一些棘手的问题,那些问题在他们两人以及管理委员会其他成员之间制造了更为紧张的关系。其中一个问题与1988年夏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崩盘有关。科尔辛个人在试图挽回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局势方面,曾发挥着重要作用,他提出与巴菲特一起竞购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资产,或者,竞购失败之后,在最终收购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一些公司必须承担的风险中,承担很大一部分。形势要求快速决策并果断行动——交易员出身的科尔辛遇到这种情况会感到舒心自在——但由于承诺参与行动的所需金额很大(3亿美元),科尔辛需要得到公司管理委员会的同意,但他没得到同意便作出了承诺。这让管理委员会其他成员非常懊恼,若是古斯·列维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可能会给予支持,但他们认为科尔辛可不是古斯·列维那样的人。

大约在这前后,科尔辛又因为另一件事受到合伙人的批评。他与一家还是几家华尔街重要公司的头儿会面,据说他们请求商谈并购事宜。会面并无任何结果,科尔辛把会面的事透漏给了合伙人,但在拥有众多并购专家的高盛公司里,像保尔森这样的资深并购交易人知道,随意的、事先未作好准备的会面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导致对局面失去掌控,所以未经仔细考虑和认真准备,根本就不应该去面谈。科尔辛当然认为他做的都是首席执行官分内的事,再说那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在6月份已任命保尔森担任联席首席执行官了,在这件事上,他的做法并不像做过此等任命似的。据我所知,科尔辛受到了管理委员会合伙人的强烈指责,他对此做了抗辩,这便引起一次不信任投票,结果科尔辛输了。大家一致同意在公司实现首次公开募股之后,科尔辛将辞去首席执行官的职务,并离开公司(首次公开募股原定于1998年秋季,不过,由于市场环境不佳,公司将此事推迟到了1999年5月)。

公司首次公开募股达成一致前,高盛决定将公司价值的10%留做将来薪酬和养老金奖励之用,另外10%让有限合伙人分享,还有10%分给特殊的有限合伙人(比如住友银行之类),大约留下57%给220位一般合伙人。骤然间,获得的财富的确非常多。这次股票发行了6 900万股(大约占公司总数的15%),发行价定为每股53美元,约相当于账面价值的3.5倍,整个公司的估值达到330亿美元,相比之下,当时摩根士丹利–添惠的市场价值是600亿美元,美林证券是300亿美元。股票在首个上市交易日上涨33%,而这天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却下跌了128点。本次股票发行让高盛内部数以千计的人成了百万富翁。到1999年年底,高盛股票每股价值92美元,乔恩·科尔辛所持股票的市值约为3.4亿美元,这时他已离开公司,宣布自己获得了新泽西州参议员候选人资格,亨利·保尔森成了这家规模相当大的上市公司的单一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2000年9月,高盛利用新股发行所得资金,以6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斯比尔–利兹–凯洛格证券,这是纽约证券交易所规模最大的一家做市商。

雷曼兄弟逃脱美国运通之手

詹姆斯·罗宾逊三世来自亚特拉大,1977年,他取代霍华德·克拉克爵士,成了美国运通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由此在纽约声名大噪,这年他才41岁。自此之后,作为一个品牌管理大师,他始终致力于实现金融超级市场的理念。1981年收购希尔森–洛布–罗兹证券便是他迈出去的第一步,随后又于1983年从日内瓦金融家埃德蒙·萨福拉手中,令人争议地买下贸易开发银行的非美国资产,然后在1984年收购遭遇困境的雷曼兄弟,1987年收购赫顿证券。他每次收购都执著于将美国运通的信用卡和旅游服务以及国际银行服务,连到为富有的投资者提供多层次金融服务的平台之上。

但这个理念从未达到预期效果,桑迪·韦尔在1985年(对于无法施展才能)深感挫折,辞职离开美国运通,罗宾逊将自己聚拢在一起大的各不相同、又无关联的金融业务,从未获得过控制。1987年,美国运通国际银行必须为第三世界贷款添加9.5亿美元的准备金。据美国运通史料记载,1990年,希尔森“因遭遇一系列失策和挫折,深受震动,最后形势变得非常严峻,美国运通被迫拿出10多亿美元,回购希尔森所有剩余的公开交易的股票(该公司几年前才再度上市),并注入急需的资本”。

消防员基金是美国运通在罗宾逊执掌公司大权之前就拥有的一家保险公司,也已开始出现亏损;旅游及其相关业务陷入衰退之中。数年来令人失望的业绩表现,让美国运通的股价削去了1/2,董事会认定,该让在华尔街以“三根换挡杆吉米”知名的约翰逊继续前行了。他被哈维·葛洛柏取代;葛洛柏是美国证交所资金管理业务公司前首席执行官,1993年年初接替罗宾逊掌管了美国运通。

数月之后,葛洛柏宣布希尔森–雷曼兄弟业务将出售或分配给美国运通股东。1993年3月,希尔森–赫顿证券经纪业务以10亿美元的价钱,加上未来的利润分成,卖给普瑞美利加,因此这些经纪业务又回到了桑迪·韦尔的手上。1994年1月,美国运通宣布将投资约10亿美元于雷曼兄弟(在剥离经纪业务之后,希尔森–雷曼兄弟–赫顿证券所剩的部分便叫雷曼兄弟,这是一个既老又新的名称),然后将在雷曼兄弟中所持股票分配给美国运通的股东。这同时还伴随一个赢利共享的协议,根据协议,美国运通除了得到某些付款之外,还将在8年的时间里挽回多达4亿美元的投资。但最重要的是,美国运通股东为未来着想,可以避免华尔街公司的赢利波动性,也可以避免由于不断依赖交易收入而造成不断增加的不确定性。这样的赢利压力已大大降低了美国运通的高市盈率,而作为高增长的用户品牌领袖,美国运通先前已习惯于自己的高市盈率,因此股东乐于看到将投资银行业务中的剩余权益剥离出去。

这样的剥离是很别扭的。葛洛柏觉得先前的投资是彻底的失败,他想竭尽所能从中挤榨出更多的现金,但这样做可能会威胁新独立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和资本状况,而这个新公司要被迫与规模大得多的公司展开竞争。而且,雷曼兄弟的领导人不停地更换,最后到理查德·福尔德才稳定下来。福尔德在雷曼兄弟粗野的固定收益部头儿刘易斯·格拉斯曼手下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这个部门顺利发展,不断晋升,虽然整个公司组织混乱,一直持续到1984年因身处困境卖给了希尔森–美国运通公司。

福尔德作为非银行类母公司所拥有的一家投资银行的经理,在接下来的10年里,见识了关于金融超级市场和通过收购提高增长率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他对这两者都持有极端怀疑的态度。在他的领导下(他对雷曼兄弟的领导基于近25年里他亲眼所见的各种经验),雷曼兄弟的股价多年里都有良好表现,甚至相对于已获得解放的美国运通股价来说,也是如此——因此两家公司的股东,由于从旅游和信用卡服务业务中抽离出证券业务,而获得了不错的投资表现,这两大类业务本来就不兼容。福尔德造就了雷曼兄弟,到2000年,雷曼兄弟成了华尔街第四大独立的投资银行,它是体现“单干”意志的代表,它乐于和所有实力更强的对手比拼人才、商业伦理和创业家精神。

摩根士丹利和添惠证券

1984年,鲍勃作为摩根士丹利高级合伙人退休。在这之前的13年里,他取得了巨大成功,公司完成转型,由一个只为最佳公司和政府服务、古板沉闷又自以为无所不知的投资银行,转变为全面服务型公司,可以在公司并购或证券承销方面,或者销售和交易方面,与最难缠的对手展开激烈竞争。摩根士丹利逐渐发展成一家拥有员工4 100人的公司,资本达3亿美元。然而,鲍勃对于接班人的选择,感到非常苦恼。

罗伯特·格林希尔和理查德·费雪是最有希望的候选人——公司里的明星人物——中的两位,格林希尔掌管投资银行部和赢利丰厚的并购部,费雪开发并主持销售交易部,这是公司业务中日益重要的一部分。他们两位在哈佛商学院是同班同学,此后两人便成为竞争对手,都想比对方获得更多的成功。格林希尔身体健壮,好先发制人,对于所追求的目标坚定不移;费雪少年时代练习马球,落下了残疾,他安静、理性、合群、深受下属的爱戴。鲍勃深信,他们两位中一人被选中,另一人就会离开公司,这是他极想避免的事情。所以他谁也不选,转而挑上具有摩根士丹利血统、49岁的帕克·吉尔伯特,吉尔伯特的父亲曾是摩根士丹利最初的一位合伙人。吉尔伯特掌管公司5年之后,选择费雪接替自己,让他担任已是上市公司的摩根士丹利的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格林希尔则选为总裁。

1985年9月,摩根士丹利庆祝成立50周年,在报纸上刊登整版庆贺广告,并宣布合伙人同意公司继续保持私营合伙人公司的身份,一如既往地致力于服务客户。报纸上的墨迹几乎未干,合伙人就不得不自食其言。在1985年秋季贝尔斯登成功发行股票之后,他们决定上市,此前美林证券和帝杰证券也已成功上市。第一波士顿已是上市公众公司;所罗门兄弟因被公开交易的菲利普斯兄弟公司收购,也算是上市了。摩根士丹利的合伙人看到,除了高盛之外,所有最令人畏惧的竞争对手都可以利用公开市场筹集资本,支持自己的交易头寸和总体发展。他们觉得,虽然有些不愿放弃摩根士丹利合伙制的神秘性,但是让摩根士丹利成为相互竞争的公司中唯一资本来源有限的公司,他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于是,1986年3月,摩根士丹利完成了首次公开募股,发行2 420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19%),发行价为每股56.5美元,这样便募集了13.7亿美元资金,公司资本化价值达72亿美元。股票上市后第一个交易日,涨到每股70美元,使每位摩根士丹利合伙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富有。先前的合伙人只有到去世或退休,才能指望从公司里抽出资本,而到能抽出时,也只是按照账面价值,并且抽出节奏要慎重而缓慢;现在他们突然成了在市场交易的股票的所有者,股票市价是账面价值的数倍之多,发行之后的限售期一过,便可以卖出股票。当然,摩根士丹利也遇到挫折,尤其是在1987年10月19日股市崩盘之后;1990年后在杠杆收购和垃圾债券业务中,也遇到了困难。但到那时,摩根士丹利已在资产管理和交易方面做了大量投资,已发展成一家大型投资银行,在法兰克福、中国香港、卢森堡、墨尔本、米兰、悉尼和苏黎世都设有国际运营机构,在伦敦和东京设有重要的地区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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