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在无数本记录华尔街的书里，有些因为机构或者因为某个人让你难忘。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和科尔伯格–克拉维斯是一个鲜明的对比。12万美元加上3个投资银行家的科尔伯格–克拉维斯在35年创造了价值发现与价值提升的新金融资本主义典范，而1994年以10亿美元为起点高举高打坐拥两个诺贝尔经济学家的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仅仅生存了4年时间，其管理的1 000亿美元几乎像一个定时炸弹，差点儿让华尔街粉身碎骨。
同样，华尔街也因无数的伟大投资银行家而精彩。西德尼·温伯格、高德曼、萨克斯、沃伦·巴菲特、桑迪·威尔、弗里德曼、约翰·保尔森、米尔肯、鲍勃·鲁宾、摩根父子等数不胜数。美国自由、民主的社会环境、欧洲18世纪文艺复兴时期开创的崇尚以人为本的人文主义精神，成为华尔街人才辈出的人文基础。以华人的智商、华人的勤奋也应当具备产生伟大金融家条件的，希望今天中国的金融环境和金融市场也能成为伟大金融家诞生的真正土壤。
我们不仅需要耐心的期待，更需要深切的思考。
20世纪80年代轰轰烈烈的杠杆收购热潮，大约经过连续8年的发展，终于曲尽人散，黯然收场，把疲弱不堪的垃圾债券市场砸在了困难重重的德崇证券颤抖不止的手上——德崇证券一直在招架联邦政府关于它参与市场操纵和内幕交易的指控。至此，垃圾债券市场已走过自己的自然发展历程，在1989年期间，市场价格先是开始走低，继而出现暴跌，因为越来越多的评级最低的债券发行人开始了债务违约，这些发行人本是在市场饥渴的时候乘机加以利用的。
由于市场价格暴跌，20世纪80年代末很多较为大胆的投资银行，到头来，手上都持有了大量无法出售的“搭桥贷款”；这种贷款是为了让收购者筹集收购目标公司所需资金而发放的，并购交易完结后，两家公司合并，搭桥贷款便会通过发行债券来进行再融资，这样的债券通常就是垃圾债券。充当并购顾问的投资银行常常使用自有资金放出搭桥贷款，目的是为了使并购交易更为顺利，也能保守交易秘密，还可以获得丰厚的并购服务费。然而，随着垃圾债券市场形势恶化，搭桥贷款的再融资便不能完成了。第一波士顿损失尤为惨重，它既有10亿美元的搭桥贷款，又参与了收购联合百货和俄亥俄公司之类时运不济的交易。希尔森–雷曼兄弟–赫顿和美林证券，也有大量搭桥贷款。最终，瑞士信贷银行也不得不把第一波士顿的头寸接收过来，放在自己的账上，这样才能确保第一波士顿的偿债能力。倘若没有“腰包很鼓的父母”，第一波士顿和希尔森–雷曼兄弟–赫顿，恐怕会步了德崇证券的后尘，破产倒闭了。
搭桥贷款融资背后的逻辑是：因提供这类贷款而获得的高额服务费和利息收入会带来很多利润，即使以长期债券为搭桥贷款进行的再融资受到延迟，大量的利润也足以吸收再融资延迟带来的风险。搭桥贷款若适度使用于信用可靠的收购交易，事实证明还是非常明智的。但若使用过度，或者用于不牢靠的交易，又或者在市场环境实际上已拒绝给予所有再融资机会的时候使用，就是很不明智的。大凡是热潮，常常会走过了头——尤其是在热潮的后期阶段——而过头则会带来麻烦。正像过度行为本身会被低估一样，过度行为的后果也会受到人们的低估。
自营交易
建立搭桥贷款头寸也是“自营交易”的一种形式，在20世纪80年代，华尔街多数大型券商已开始采用了这种交易形式。在此之前，很多大型券商都反对做交易，认为风险太大，但随着债券市场和资产证券化的不断发展，加之以并购和杠杆收购市场非常活跃，多数比较传统的投资银行，如摩根士丹利、第一波士顿、美林证券和雷曼兄弟等，也像所罗门兄弟、贝尔斯登和高盛公司等多年来所做的那样，开始把做交易看做一条重要的业务线。
交易员可以通过做市来赚钱，所谓做市就是向客户或交易对家报出自己买入或卖出证券的价格；交易员也可以通过使用专有技能和信息来构想交易头寸，将公司的自有资金投资于构想出来的头寸，以便赚钱。做市可以包括大手交易，通常只涉及适量的资本和风险；而自营交易虽能提供创造大量利润的机会，却可能涉及大量资本和风险。譬如，可以在预期市场会变化的情况下为公司建立头寸来赚钱，比方说，根据信息分析，估计未来数天政府债券的价格会走高，便借入5亿或10亿美元投资于政府债券。若通过保证金借款，则只要使用5 000万美元的资本，便可以控制5亿美元的国债。如果价格上涨50个基点（即0.5%），你在一周内卖出债券，那么，包括融资成本在内，就能赚到250万美元。这样一来，即使扣除融资成本，你的年化投资收益率也会非常高。然而，如果出错的话，这样的头寸可能会让你付出高昂代价（试想，倘若价格不涨反而跌了0.5%呢），由此，也可以看出必须找到通过对冲头寸来管理风险的新方法。
所罗门兄弟敢于面对巨大的交易风险，在这方面走在其他华尔街公司的前头，它同时也开发了新的对冲技术，扩大了所交易的金融工具的种类。该公司在全世界各地为自己的客户在各种固定收益证券上做市。它也把自营交易发展到了全新的水平。20世纪80年代初，约翰·梅利韦瑟掌管所罗门兄弟固定收益套利交易业务，他想方设法从市场定价的无效现象中为公司赚取利润。他和手下交易员开发了“水平套利”这种技术，针对一只债券与另一只参考债券，如美国国债之间的收益率差额来做投资。如果与以往相比，差额很大（也就是说出现了明显的定价异常现象），则大可以假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额会收紧，差额的变化幅度就是交易员的利润，若是信用交易，利润还会放大多倍。差额交易的思路可以应用于数百种不同的金融工具，但若要做到稳妥（或者说比在其他情况下更稳妥），对于两只要进行比较的债券，得拥有又好又及时的信息。提供又好又及时的信息，是彭博机一问世便有的功能；当时这种机器存在着很大需求，因为它可以让最早购买它的公司美林证券跟上所罗门兄弟的步伐，而所罗门兄弟似乎比别的每家公司都拥有更好的信息，或者行动起来毫无迟疑，表现得好像拥有这样的信息一样。
梅利韦瑟利用所罗门兄弟一些博士毕业的员工，让他们感兴趣的市场建立模型，并找到明显的市场异常现象。他会针对异常现象下注，有时会下重注，然后便静等异常现象消失（也就是说等待债券重新获得正确定价），最后清空头寸。从本质上说，这样做是合乎理性的，多数时候都收到了预期效果，虽然不时地也会出现不期而至的市场事件，把交易给毁了。总的来说，这种投资方式预期还是会带来比做市高得多的收益，会带来比所罗门兄弟所从事的其他任何业务，如证券承销等都要大得多的收益。这种投资方式让梅利韦瑟得心应手地操作，为所罗门兄弟创造了大量利润，使他1988年被任命为公司副董事长，取代了拉尼埃里。
水平套利在华尔街传开来，不久几乎人人都在这样做了，这意味着证券业整体上已走上了一条杠杆度高、资本密集的交易型道路，这会极大地改变券商的风险状况，需要让风险管理技能日益精致复杂起来。并非每家公司都学会了如何掌握这些需要的新技能，有些公司正是将机会变成了败绩。但是整体看来，跟随所罗门兄弟进入交易竞技场的做法，在各券商内部改变了权势轴心，结果是偏袒了交易员而损害了投资银行家，风险控制系统的重要性（和成本）也大大提高了。这还意味着，相较于过去，券商必须想办法获得数额大得多的资本，由此便导致所有的券商都变成了上市公司。
所罗门兄弟丑闻
1985年，所罗门兄弟作风强硬的董事长约翰·古特弗伦德登上职业生涯巅峰，被《时代》周刊封为“华尔街之王”。但1987年，他又受到严峻考验，菲利普斯兄弟公司的一位大股东要卖出一大批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股票。罗纳德·佩雷尔曼是20世纪80年代风头甚劲的亿万富翁收购专家，想购买这批股票，但古特弗伦德快速行动，予以制止。他劝服沃伦·巴菲特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拿出7亿美元，投资于所罗门兄弟的可转换优先股，所罗门兄弟便用这笔钱买回这批股票。
巴菲特对古特弗伦德信任有加，不过，他若读过迈克尔·刘易斯于1989年出版，描写所罗门兄弟现实内幕的畅销书《说谎者的扑克牌》，可能会对古特弗伦德有不同的看法。古特弗伦德承诺会对所罗门兄弟公司进行更完善的管理，制定和实行更好的控制制度，虽然1990~1991年间的市场非常困难，他的一些计划必须要等到现金流好转后才能付诸实施。1990年，公司赢利大幅滑坡，高层经理，包括古特弗伦德在内都减了薪水。然而，有些交易员却照样拿到了很多钱，因为他们直接与古特弗伦德签订了不同于他人的薪酬协议，以此奖励个人的业绩表现。到1990年年底，所罗门兄弟已将交易收入提升到总收入的80%，1987年是总收入的57%。但并非所有的交易员都心满意足。
所罗门兄弟交易业务的核心在政府债券部，这个部门集中体现了所罗门兄弟的优点和缺点。年轻的专业人员才华横溢，冲劲十足，他们敬业投入，致力于维护所罗门兄弟首屈一指的地位和强有力的形象。但他们目中无人，残酷无情，一心想要打败对手挣到钱，无视其他的一切。《纽约时报》的弗洛伊德·诺里斯这样说道：“在所罗门兄弟，交易业务始终是以一种战争形态存在着，敌手无权得到怜悯，规则被视为绊脚石，若有可能，他们会绕道而行。”
凡有政府债券发行拍卖，所罗门兄弟的交易员之前总会尽力估测胜出的利率水平将是多少，以那样的利率水平又将能卖出多少债券。他们首先会就客户订单做一个书面统计，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报价。当时只有被美联储指定为“主要交易商”的券商才能提交报价，参与新国债的发行。大约有40家这样的交易商，它们可以在报价前与美国财政部进行商讨，交换有关市场形势的意见，这种商讨会使它们从中受益，提出更好的报价。交易商会把自己的债券报价和大型机构客户授权做出的报价集中起来，向美国财政部提交最大可能的订单。为了将头寸风险降至最低，交易商会以它们希望的比较稳妥的价格，把尚未发行的债券卖空给客户。然后，交易商便期望能在拍卖中配置到债券，好让自己向客户提供已卖出的债券，若有欠缺，它们就得从市场上买来予以补足。
激进的交易员常常会竞购数量多于订单的债券，价格也更高。最高价格的订单越多，它们配置到的债券也就越多；配置到的债券越多，它们的掌控权也越大。据所罗门兄弟公司一位前交易员说：“如果你们书面统计的订单达到3亿、5亿或8亿美元，那么形势真的就掌控在你们手中了。然后，运用你们的实力，你们的‘战争基金’，以极富吸引力的报价迫使事情顺从你们的意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