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轻轻地抹去狭长刀身之上的鲜血,杀心并没有因这锋冷的触感而慰藉,反而越发翻涌——杀心怦怦跳动,好似随时可以摆脱那胸腔的束缚。
看了看自己右肩之上被眼前男子划过刀伤,邢善的嘴角上飘出一抹笑意,就像是皑皑白雪之上被尿出的几个坑洞——伤口之处传来的那灼烈的刺痛感,此时摸着却是有些变态的舒服……
男子额间之上纹有夜莺图案——能将夜莺部族的图腾纹在额头上面,可以估测男子在这个分支部族的地位不低!
“喝!”
大叫一声,男子手里握着两把弯弯的长刀便冲了过来——两把弯刀在黑夜里交错挥舞,正如那两轮弯月在夜空之上绽放……美丽是够了,但明月与人却没有实质性作用。
杀意充满内心,灌注手中狭长的刀身之上,邢善应之——一抹刀光冲天飞起,欲以一刀斩落那两弯明月!
狭小的木屋之中,两人于月下光影交错——鲜血飞溅,打落在四周木块砌垒而成的墙壁之上,发出“啪啪”地声响,由而给这个充斥着杀意的静溢夜晚带出了些许声音!腥色的声音!
右肩之上的伤口再一次中招,深可见骨——鲜血潺潺似溪流滚动而出,由而让握住狭刀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
当然,相对的名额头之上纹有夜莺图案的夜莺族男子也不好过——刚才的一次对拼中,邢善手里的狭刀近乎将其左肩锁骨洞穿而过!
不得已将右手里的狭刀换到左手之上,对面的男子也将左手的弯刀弃之不用!
左手刀!
邢善当然习之不惯!而对面男子仅是弃双刀而用单刀罢了,从局势上看邢善的境况不太乐观!
然而,邢善胜在杀意侵心。那充斥着心海的杀意,在一次一次地剥夺邢善的理智!
正如刚才的两刀——第一刀之时,睡梦中的男子本已经察觉——按照深受魏无拙影响爱惜生命的邢善是断然不会再继续出刀的——但事实上却是正因为被杀意占据着心海、杀气扰乱着理智,邢善没有收手!由而一刀未果,反被男子所伤!
第二刀,邢善和男子同时出刀!男子双刀砍来,邢善避之不迭,所幸更改刀势,手持狭刀,直驱男子那两把弯刀的刀影之中,欲以整个右臂来换男子心胸一刀!
相对于邢善,男子的境界和刀法都略胜一筹!但是正如刚才,倘若任由邢善一刀刺中自己的心胸,自己是可以借着身法的巧妙避开邢善的当心一刀,但却也不免落得一个被长刀刺穿的下场!
于是,男子更改刀势——战局瞬息变化——终落得个两人都负伤在身的结局!
相距三丈,男子深深地盯着邢善,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着一起,在月光闪烁下的额头之上的夜莺图案显得太过狰狞!就像最严以律己的道姑看见了**与嫖客之间所行之事——还是标准的“****毒龙”——时候的表情。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手持狭刀的男人为什么要趁着深夜来杀害自己,更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哪里来的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儿……但是,一切却不容于男子多想,大概原因雷同——这把明晃晃的狭长钢刀!
山林夜间特有的阵阵凉风吹来,在木屋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让静溢夜晚变得有些悚人起来……
他,是部族之中最勇猛的猎手!是族中所有人的骄傲!是部族里公认的第一勇士!
来年春,他将要带着族人的希望前去夜莺部族总支,接受夜莺之灵的洗涤。然后,他将成为新的族长!
他享受着这些,一直享受着,一直沉浸在族人的崇拜和尊敬里。他认为男人,就应当勇猛!而勇猛的男人,就当受到崇敬!
就算是独自一个人面对山林中最凶残、最凶厉的棕熊,只要手里有弯刀,他也不会惧怕分毫!
但是现在,他看着面前这个手持狭刀的男人,心里却如第一次学习中原语言时一样,有了一点点的害怕!
那是怎么样一个眼睛——杀戮?残虐?血腥?……因为害怕,他用力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弯刀,努力将手心的汗渍挤压出去!
他崇尚勇猛,但在这一刻,他没有为自己产生害怕而羞耻。他觉得对面这个男子不是人!
最凶残的棕熊都不能让自己害怕,更何况是人?
人,是不可能让自己害怕!
恶魔,手持狭刀的恶魔!
也只有恶魔出场的时候空气里才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儿!
也只有恶魔,才会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入别人的家中收割别人的生命!
男子想着。
这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在邢善刚刚推开屋门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的事实。只是觉得邢善出现地悄无声息、无从察觉。只觉得邢善是收割生命的恶魔——倘若没有天空之上的那弯皎月;没有空气中肆意弥漫的血腥味;没有邢善因杀意侵心而浮现出的腥红双目——他或许会想起来,自己才是在战斗中站在上风的人。
可是没有倘若,男子这时候就似那已过初冬的蚂蚱——自己还没有被夜莺之灵洗去凡身,怎么会是恶魔的对手?
相较于男子,被杀意侵心的邢善是没有丝毫的芜杂心绪的——手中狭刀在黑夜里画了一个残残的半圆月——半圆残刀半圆月,带着死亡的气息划向男子……
从狭刀走的轨迹可以看出来,左手持刀的邢善并不是怎么熟练,巧妙的刀法施展起来却是太过迟钝了!
“啊!”
看着恶魔挥刀向自己掠来,男子无声地惊叫了一句!挥出弯刀便砍了上!心中惊惧,手中的弯刀由而更无章杂乱……就像两个孩童互殴时的手臂!
然毕竟实力高于邢善,胡乱互殴挥动着的“手臂”,应之都不暇接!
如果这个时候,邢善的心海里若有一丝清明尚在的话,必然可以看出男子“手臂刀影”间破绽百出——轻起一刀,便可以了却男子的性命!
但,这时候的邢善却早已被杀意完全地侵占了内心——无视男子弯刀里的破绽,没有去管顾男子挥动弯刀砍在自己身上的绞痛,邢善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男子手臂尽头的弯刀,向其刺了一刀!
一刀解决男子的性命,自己却已经被男子砍得遍体鳞伤。活像熟过劲了的毛桃,只差果肉没有外翻。
但邢善却任由鲜血在其身上流淌,好像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一样的左手紧紧地提着狭刀走出了屋门去……
拖着一地的鲜血,缓缓走在清冷的月光下,月华洒在猩色的身上——其满身的鲜血早已分不清其原来主人,肆意地混杂在一起,变得更加腥红!
如果有人能在此时看到的话,定觉得这是喝了三斤米酒呕吐出来的赃物……
邢善正是披着这身赃物走出了院门。折返到隔壁的一所小院内。
鲜血滴答,浸染在地面之上,顺着鲜血正可以看出恶魔行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