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一声惨叫,叫得李奋斗魂飞魄散,他担心牛虎遇到了危险,但一想到在坟墓里,他心里就打鼓。
这里没有110可报警,眼下该怎么办呢?
此时,坟墓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李奋斗赶紧闪到一大片茂密的草丛中,蹲下身来,拨开阻挡视线的草,他看到了……
一颗人头!
牛虎的人头从洞口中冒了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看起来像一具失血过多的僵尸。
紧接着,范古轩也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他的眼镜不见了,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扭曲变形的面部狰狞可怖。那表情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快,快跑,快跑……”牛虎哆嗦着说。
两人狼狈不堪地跑起来,牛虎的鞋子掉了一只,顾不得捡便消失在这墓地中。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奋斗一动不动,本来就汗湿了的背上传来阵阵寒意。他猛地想起这墓地里都是死人,恍惚感觉周围有许多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瞬间,墓地里又出现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奋斗决定先在草丛中潜伏一会儿,准备等牛虎和范古轩走远后再返回。
然而,就在他打算站起身时,猛然看到那个洞口边的草动了动,好像有团白花花的东西在蠕动着。那是什么?李奋斗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了。
一只手!一只煞白的手从黑洞里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白得让人毛骨悚然。它颤抖着,摸索着,越伸越长,抓住了洞外的土……
它要爬出来了吗?
天啊!李奋斗只觉血往脑门直冲,心脏紧缩,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总算明白牛虎和范古轩为什么会被吓成那个样子了。
尸变?民间有云,如果人死后变成僵尸,指甲、头发会一直生长。在西方还有吸血鬼的传说,吸血鬼通常以坟墓和棺材作为栖息场所……
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闪耀出刺眼光亮的阴森白光,紧随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暴雨袭来。
哗啦啦的雨水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结成了一张黑色的网,荒山野岭顿时变成一个轰轰作响的大音箱。
李奋斗再也顾不得什么,疯狂地转身跑了起来,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
李奋斗跑到男生宿舍时,已经被雨淋成了落汤鸡,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溜了进去。
马达躺在床上,用毯子蒙着脑袋,身体像只煮熟的虾米,缩成一团。
李奋斗脱下湿衣服,换了双鞋,刚想喘口气,却听见马达在毯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浑身痉挛着。
他打开灯,用力将马达摇醒,他发现马达满头大汗,目光发直,面容枯槁,像极鬼附身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颤。
“马达,你怎么了?”
马达直愣愣地盯着李奋斗,说:“我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梦见你和安静在一起,你们俩手挽手走在后面的小树林里,我很生气,就在后面大声叫你们,可你们都不回头,就好像看不见我一样。我又冲到前面拦住你们,但你们从我的身体中穿过,仿佛我不存在似的。紧接着……我看见你手里抱着一个东西,你不时拿着吸管来吸两口,开始我以为你在喝椰子,后来……后来我终于看清楚了……我看见你抱着的是一颗人头……那……那居然是我的头!”
李奋斗看着马达的脸,心里直发憷:这小子怎么会做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梦?不过他还是故作平静地说:“只不过是噩梦罢了,你啊,不当恐怖片编剧真是可惜了。”
“太逼真了,真难以想象是一个梦。”马达擦了擦汗,露出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没事儿,你赶紧睡吧。”
马达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安静吗?”
“怎么会呢?”
马达盯着他望了一会儿,身体的颤抖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随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多时,竟然响起均匀的呼噜声。
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李奋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洗了洗脚,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他不准备把跟踪牛虎的事情告诉马达,免得节外生枝。
牛虎和范古轩的遭遇是怎么回事呢?
他越来越觉得,这两人是怀有一定目的才来到东尼大学的。他们半夜潜入老校长的墓地一定是寻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为了宝藏?
室内的空气显得闷热,可能是窗户关得太死了吧。他翻身下床,打开了窗户。
从窗口望出去,校园树影婆娑,空无一人。
李奋斗拿起桌子上的望远镜,他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总是时不时地站在窗口边,用望远镜偷偷窥视女生宿舍的窗户。那是安静和钟欣然的宿舍。有时能看见安静打开窗户晒衣服,柔美的长发在晚风中随意飘动;有时能看见她静静地望着远处,思索着什么。很美,很宁静,会让他的心变得平静。
更多的时候,是窗户紧闭,窗帘透着灯光,给人无穷无尽的遐想。每当这时,他会对着那柔和的窗帘长久地想象,安静穿什么衣服,她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丫头睡觉时流不流口水。
此时此刻,安静她们应该都睡了吧。李奋斗调试着望远镜焦距,忽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他看到对面楼的墙壁上,有个黑影在晃动,像蜘蛛侠一样张开着四肢趴在墙上,很慢很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着。那头顶上方就是女生宿舍了。
那是什么人?是贼吗?由于光线太暗,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人的真实面目。李奋斗哆嗦着调试着镜头,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模模糊糊的。他甚至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人类。
李奋斗看得眼睛又酸又痛,他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等他重新拿起望远镜时,发现那黑影已经不见了。女生宿舍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人呢?跑哪儿去了?难道那是一个幽灵?”
李奋斗想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既然是幽灵,为什么会有影子?他推测那黑影要么是掉下去了,要么就是顺着窗户爬进女生宿舍了。他祈祷女生们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李奋斗一个晚上下来眼睛红肿,几乎没合过眼,但女生宿舍始终风平浪静。
黑夜就像一张黑色的巨网,很快便把整个校园吞没了。
今夜似乎要发生些什么,安静已经感觉到了心底某个角落开始不安,但却无法寻找到不安的根源。
周围静悄悄的,安静独自从图书馆出来,一口气走到了宿舍大门前。
门前的路灯下坐着一个女人。
她不经意间望了一眼女人露在白裙下的腿,有一种木偶的感觉,这景象让她顿时怔住了。女人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她是谁?
“你有218宿舍的钥匙吗?”女人忽然开口了。
安静被吓了一跳,她并没有觉得这女人的嘴唇在动,而且那声音阴森冰凉,就仿佛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218宿舍不正是她住的房间吗?安静又惊又疑地问:“你要218宿舍的钥匙做什么?”
“我要回去睡觉。”女人缓缓抬起头。待安静看清楚后,不由得头皮发麻:那完全是一张死人的脸。垂下来的长发间露出一颗向上翻着的眼珠……那个女的斜望着她,嘴几乎不动,非常缓慢地反问道:“你说……我是谁呢?”
“你想干什么?”
“给我。”
女人向她伸出了手。那手的指甲又尖又长,指缝里都是泥土。
“有病!”安静心头大骇,飞快地扭过头,逃似的奔回宿舍。她走到窗户边,偷偷向楼下瞄了瞄,路灯下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安静拿着脸盆走到公共卫生间,脱下衣服,酣畅淋漓地朝身上泼了一盆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又接了一盆水后,安静关掉水龙头,刚准备将手放进盆里,忽然条件反射般地捂着胸向后退去,她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般不停颤抖。
洗脸盆里有一张脸,黑色的头发漂浮着,像一团刚刚扩散在水中的墨汁。
猛烈的战栗像狂波巨浪般直冲安静的全身,差点儿让她整个人栽倒下去。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再一看,那盆里却什么也没有了。
安静的脑袋昏沉沉的,甚至不能确定刚才是真实的经历,还是虚幻的梦境。她赶紧擦干身体回到宿舍。
钟欣然还没回来,安静坐在书桌边梳了梳头发,然后躺在床上看起了书。
一本叫《京华烟云》的小说很快让她沉醉其中。正如痴如醉之际,安静突然感到脚底心一阵发痒,她猛地抽了脚,顿时一股寒气倏地直透脊梁。
她看到了一双女人的脚,惨白惨白的,那种白很刺眼,隐隐透着一层青色。那是一双僵硬的脚。
是钟欣然又在捉弄我吗?也不知道她怎么蹿到我床上来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然而,这个自欺欺人的猜测马上被否决了。
因为躺在另一头的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张得大大的,却看不到眼珠,只有几条血红色的微细血管游离在眼白中……
安静吓得想大叫,但喉咙里却偏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论怎么用力,就是发不出一点儿声响。她大汗淋漓,同时手脚又像是被紧紧地捆缚在床上,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那个女人掉转头飘了过来,悬浮在安静的头顶上空,白花花的脸朝下,双臂贴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垂到她的脸上……她能感觉到那个女人从鼻孔里喷出的气是冷冰冰的。
老天,这不就是在路灯下问她要钥匙的女人吗?
“啊!”安静一声尖叫,并伴随着扑通落地的声音。
她死命地睁开眼睛……
可是,眼前哪有人在啊!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
安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天才平息下来,原来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对,噩梦!从在路灯下撞见那个女人起,这所有的过程都只是噩梦罢了。
屁股下凉丝丝的,还有些酸痛,安静发现,自己正躺在水泥地板上。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琢磨着,我怎么滚到了地板上?梦中的场景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得让人怀疑那根本不像是一个梦。
安静洗了洗手,又擦了擦身子,再次回到床上。她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又将视线转移到那张海报上,她忽然觉得奥黛丽·赫本有些异样,怎么个异样法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