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宁被一语戳破心思后，也开始觉得自己在这场漩涡中转得太久了。现在能有机会上岸透气，为何还要自己压抑自己呢？再不济，回去后还能依靠妈妈。做事太独立也是一种悲哀，学会依赖并且有人可依赖，才是女人的智慧。
可是，她还有一个心结，那个孩子，她不知道赵子毅听后会怎么想？但无论如何，先告诉了他再说。
邱小宁被骂出了豁然开朗。心念一转，也觉得都已经这样了，何妨将事情都晒到阳光下来，那些尘封太久的往事，也该拿出来抖抖灰尘了。
赵子毅却拎着行李箱来告别：“小宁，我要回去一阵子。”
邱小宁笑笑：“这么快，我本以为你会等到寒假和我一起回，反正也没几天了。”
赵子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了？我本打算着先回去处理完事，再来这里陪你的。”
“我可不敢这么麻烦你。某些人这半年来回折腾了这么几回，怎么也从不说说是干嘛而来呢了？”邱小宁追问道。
“你明明知道的，我能是为什么而来？”
“我不知道呢。原先我觉得你是看我的笑话来的。后来又觉得不像，到现在还没琢磨出原因来。”邱小宁咬着嘴唇笑。
“我早就说过我犯贱。我还爱你，行了吧。知道你被退学后，我心疼得……当时就想着赶紧找到你。你妈，你同学，能和你有联系的我都问过了，连那个于琴我都去打听过，可就是没消息，不得已，才又去了趟你老家，很难找的，你知道吗？”赵子毅说得很快，理直气壮中却有些底气不足。
“然后你就跟我父亲一起批判我了，是吧？”邱小宁问道。
“也没有批判，找不到你，还不准我们牢骚两句啊。”赵子毅一高兴，往床边一坐，“那我就继续赖在这里啦。等你一起回去。”
“我先陪你去订房吧。要不要换间旅馆，感觉很奇怪耶。”邱小宁笑他。
“你们这哪有选择的余地，嫌奇怪，干脆我就住你这里好了。”
“你找骂。”邱小宁语带笑意，两人仿佛一下子就又回到了从前，就像中间的那些时光都没有过一样。
“小宁，你怎么一下子就转过来了呢？我还准备八年抗战呢。”赵子毅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快。
小宁道：“这个，你得感谢顾俊，你还别瞧不上他，要不是他一顿骂，我还在我的世界里自怨自艾呢。想想也是，人生苦短的，何不珍惜当下。回头我们得请他吃饭。”
“这么说，”赵子毅拉长语调，“他根本就不是你男朋友喽。就说嘛，哪有这么不称职的男友。”
邱小宁是在飞机上告诉赵子毅的。窗外整朵整朵的白云点缀着，小宁觉得那个天使肯定也在其间，这里应该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了吧。赵子毅听后的反应倒不是很激烈，毕竟他没有亲身经历，可也好半天没缓过劲来。等他开口，声音却哑哑的：“小宁，我都不知道，那时还把娟儿喊去向你示威。所以你要逃，是吗？那里没有什么你留恋的了。”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那里是你们的世界，我什么都不是。本来还有个学生的身份支撑着，可转眼连学生都不是了。”邱小宁还是失落的——关于学业。
“对了，小宁，我辗转打听到，听说是一些照片引起的，那照片，会不会是有次你们的舍友去我们那里拍的，回去做了手脚？好像是姓崔吧……”赵子毅说道。
邱小宁看向窗外，那么高，那么洁白，这个天地容得下一切的肮脏，污染，丑陋，为何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崔媛媛呢？她连赵子毅都能原谅，何况是崔媛媛。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哪能人人都是红花，总还是需要些绿叶的，哪怕是枯叶。
她笑笑：“都过去了，即便是她，我们也没有损失太多，不是吗？”
“是啊，上次我们坐飞机时，你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呢。现在多好啊。我问你啊，你怎么就想到把飞机票的钱寄给我的？一张支票，好有想象力啊。要不是知道你本就没什么钱，我都要为你的行为鼓掌了。”赵子毅掏出钱包，“这支票，还是物归原主。邱小宁，我怎么觉得，这次见面，我尽是还钱给你啊？怎么感觉你就是我的债主一样啊？”
邱小宁不禁笑起来：“做你的债主，我乐意啊。来，赶紧地，把你身边所有的卡都交出来。IP、IC、IQ卡，通通告诉我密码。”
“不好，抢劫啦。您要不要劫个色先。”赵子毅低声笑道。
两人一阵说笑。小宁说道：“我回去后，还是先住我妈那里，她也好久没见我了。”
“可是我也很想你啊。干嘛不住我那？”赵子毅狡黠道。
邱小宁锤了他一下：“看你这幅嘴脸，油腔滑调的。”
赵子毅正色道：“小宁，我可能有点煞风景，不过回去后，你能不能试图原谅我爸，他为此很是过意不去。”
“其实，我和他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不管怎样他总是长辈，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放心，我跟你回来，就是想开了。不再纠结于过去，只要我们俩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邱小宁靠在赵子毅身上。
回来后，果然一阵忙乱，叶如初也不太敢提休学的事，只是一个劲地嘘寒问暖。小宁联系上李璐，却听说徐艳又流产了。急忙打听到她家的地址。
大半年不见，徐艳竟然已经憔悴地让小宁不敢相认，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年龄的鲜活。徐艳见到小宁，真正是未语泪先流。
“小宁，现在也就你愿意来看看我了。为什么我每次那么认真地爱一个人，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叶易东就是我爱情的终结者了，我付出了所有，可是，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是你正燃烧得热烈时，对方却已经冷却下来。你再怎么热情似火，也点燃不了他感情的余烬。对你的付出，他就像看热闹般负手站着，有时对你还有那么一些余情，就来撩拨你几下，若厌倦了，就远远地看着，生怕火星会溅到自个身上。”徐艳激动地拉着小宁坐下。
“我怀孕才4个月，他就熬不住了，每天只在夜店里流连，发展到最后，好几个晚上都不回来。我还记得刚知道怀孕那会儿，他为我跟他爸爸争吵，我总以为爱情就是这样了。可是，那并不是爱情的山穷水尽。慢慢地，彼此也就淡漠了。真的，这世上谁缺了谁不能活啊！我曾经愿意为他去死，甚至坏心眼地诅咒他得个癌症什么的，这样我就可以证明自己有多爱他；看到骨髓移植的新闻，就幻想如果我能有这个机会，我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可我什么也没等到，只等到和他分开的结果。爱情，算个屁，现在想来，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邱小宁很理解徐艳，是的，爱情给了人们勇敢面对一切的希望，转身又留给你一身冷水，冷，冷得你直颤抖。邱小宁尝过这滋味，所以她只是握着徐艳的手，只是陪她静静地落泪。用眼泪洗刷掉一切，包括借着爱的名义被给予的屈辱。
“对了，我给你看条短信。”徐艳起身去拿手机，“是崔媛媛发的。”
邱小宁心猛地一跳，蓝屏上闪烁着几行字：我本意只是想惩戒你一下，只是没想到学校的处罚力度这么大，连累了小宁，我知道你们常联系，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对你，我也很抱歉。
邱小宁嘲弄地笑，笑这条短信，和发短信的人。
“我真说不好，她这是虚伪的真诚呢，还是真诚的虚伪？我们……又岂是她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吗？”徐艳顺手删了短信，“本不想给你看的，可想着你看到后也许心里要好受些。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说傻话了，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也要赶紧振作起来，别让你妈妈担心。”邱小宁露出笑意，“你看，我那时多么狼狈地离开，现在不也一样很快乐吗？有些事就是人生必经的坎，总该让它过去，我们总不能老是躺在坎上睡觉吧。退一步，想开了，也就好了。”
赵子毅在楼下等她，一会儿，他要带她去见洪影。邱小宁知道，他们都在改变。这种改变，是为了彼此，为了生活，也为了更融入这个社会。一沉不变的人生，该是多么地乏味而无趣，只是不断经历着，才能更坚定地相携走下去。
“子毅，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悲伤，只是个人抗悲伤的指数有高有低罢了。”
赵子毅笑她：“怎么上去了一番，转眼就变成哲学家了。”
邱小宁也笑起来，她觉得徐艳现在更像个哲学家，说的话落寞伤感又引人深思。
“我真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早点走出来。”邱小宁看着前方的路，“我希望每个人都得到幸福。”
“你这想法太童话了，哪能都得到呢？”赵子毅不赞成地调侃，“我只希望我能幸福就满意了。”
“你好意思说我，你这自私的家伙，尽想着自己。”邱小宁打了他一下。
“哎，注意啊，我开车呢。你这危险哪。”赵子毅故意夸张地躲闪。
“那你把车停下，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我才不呢，要交流，咱们晚上回去交流，深入交流。”
“好你个赵子毅，你又瞎说，看我不打你。”
“谋杀亲夫哟。别动啊，开车呢……”
前方的路很宽阔，很长，小两口就这么一路走下去，迎着夕阳，未来会怎样？爱情会继续吗？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太遥远，不如珍惜当下。
落日的余晖洒满一地，仿若一地的金黄。
（完）
2012年7月22日 15：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