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宁在短暂的自怨自艾后,很快就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起来。也不是有多缺男朋友,干嘛非得盼着他?仿佛像自己证明一般,竟赌气答应了教导主任帮介绍的对象。
也是他们教育系统内的人,不过来头大些。教导主任私下对小宁暗示,如果成了,就不用担心你的转正问题了。邱小宁反倒害怕起来,她在这里,从没想过要转正,不过是换一种活法和心境而已。
也就去见了,因为生活实在无聊的很。有过一次相亲经历,邱小宁倒并不怎么紧张。教导主任还真“诗意”,领着他们在学校旁边的田间小路上走了几步,就很刻意地找借口走了。
邱小宁他们尴尬地将那条小路走完,又准备转回来再压一遍,终于还算小宁建议,去那边的山坡上坐着。
顾俊长得不错,如果不开口的话,会是个好对象。他刚在坡上坐下,就夸张地惊叹道:“啊!这个地方真不错,我怎么没发现呢?”
邱小宁不知道他是因为这一路的尴尬而故意发的感慨,还是他本就是这样热情的语气,只得附和着笑笑。
“你怎么想我们这穷沟沟里来教书的?”顾俊一脸不解地问道。
邱小宁笑笑:“因为我没拿到毕业证书,没学校肯用我。”她用玩笑的语气来陈述事实,反正她对他也没更进一步的打算,没撒谎的兴趣。
“那你放心,跟了我,没毕业证书也给你转正,对我爸来说,还不是毛毛雨。”顾俊话刚出口,可能自己也觉得太过了,忙掩饰地咳嗽了声,“那个,听说你是从大城市来的?”
邱小宁突然就失去了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实在没有敷衍的必要。她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和我妈妈约好每周这个时候要通电话的,我就先回去了。”
“不要紧,你用我的手机吧。”顾俊还是坐在那里,随手递给了她。
邱小宁却往回走:“不麻烦了,我用电话便宜。”
顾俊只得跟上:“我反正也没事,就陪你一起去吧。”
邱小宁不语,良久才说道:“顾俊,我想我们……”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顾俊截住她的话,“我刚刚可能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话比较直接,反正相亲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我觉得你还不错,那说话干嘛要绕弯呢?你也不用这么快拒绝我,回头处处再说,也不碍事。”
邱小宁想想也不错,竟觉得他可爱起来。诚实的人,哪怕言行举止过了些,人们总是愿意原谅他的。再说,和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说话,邱小宁觉得是种幸福。过去,她就是输给了种种的欺骗,她既然到不了那么高的层次,不妨就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邱小宁转换了来心情,一路倒也能说说笑笑,即便做不成恋人,有个能谈心的朋友也是好的。顾俊说话有时虽然会噎人,但却都是卸去了伪装后的大实话。
两人平淡无奇地也约会了几次,邱小宁发现他们从来不聊浅层面的诸如天气、吃饭之类的话,一开聊,两人就好像是在黑夜中摸索的探路者,彼此都想着更靠近对方一点。他们都想了解对方的历史,却不是为了更相爱,只是为了不好奇。邱小宁这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也可以算是有故事的人了,因为她总是会在某些紧要关头停下来,换来顾俊的一段故事。如此反复,两人都用最简单的语言越聊越投机了。
顾俊知道了赵子毅,邱小宁也知道了汪语华。呵,原来被伤过心的人,都是有相似经历的人。都有一段不愿轻易提及的过往,有一个不便吐出口的带刺的名字,深埋心底,深埋心底!
期间顾俊曾经邀请过她回家吃饭,可是小宁没有答应,只说时机还没成熟。顾俊定定地问了句:“你还在等你的赵子毅吗?你应该向我学习,等哪天,你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再也不心颤,再也不想念,你就成功了。你听,我喊给你听。”
顾俊转过身,倾尽全身向前,大喊道:“汪语华!汪语华!”
邱小宁也转过身来,却见他泪流满面。
好半天,顾俊才满把地擦擦眼泪:“真是一次失败的示范,不是吗?”
邱小宁安慰性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走,我请你吃饭,安慰你。”
“行啊,那我要吃你煮的饭。”顾俊可一点也不傻,出去吃的话,她那捉襟见肘的生活费就不够了。
“走走走,买菜去,只这一次啊,要不是看在你眼泪都馋出来的份上。哪有女友掏钱请客的啊?”邱小宁摆出一脸心疼的模样。
顾俊连忙接口:“倒也是,我这男朋友也太不尽责了。这样我买菜,你煮饭,岂不其乐融融?”
邱小宁一脸的嫌弃:“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男朋友看了吧?”
“邱小宁,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相亲不就是为了谈恋爱结婚么?我怎么就不是你男朋友了?”顾俊故意抬杠。
“有道理,我是不介意,不知道汪语华怎么看?”邱小宁笑道。
“行了,姑奶奶,幸亏我没有娶你的打算,那么点老底都兜给你了。”顾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两人买菜回来,邱小宁将手中的菜都交给顾俊,正翻包找钥匙,竟见赵子毅从屋旁转出来。邱小宁惊得钥匙都快掉了,连忙轻声跟顾俊低语:“惨了,我的‘汪语华’来了。”
顾俊立刻也轻声:“要不要我帮演戏。”
“估计用不上,你就看戏吧。”邱小宁说完就转身像赵子毅,“你怎么来了?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校友,赵子毅;这是我朋友,顾俊。”
赵子毅一脸的阴沉早已收起,竟也满脸笑意的打招呼:“你好,我来看看老同学,希望没打扰你们。”
“没有没有,正好小宁买了不少菜,一块吃晚饭吧。”顾俊也客气道。
“好啊,小宁的手艺总是很好的。我也好久没吃过她做的饭了。走,咱们顺便喝两杯。”赵子毅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拉上顾俊进屋去了。留给邱小宁的除了顾俊进屋前偷偷的鬼脸,就只剩茫然。这赵子毅还真会挑时机,两次自己的相亲对象都给他看着了,连隐瞒都直接跳过。
席间,顾俊因着知道赵子毅是谁,又不清楚小宁目前的心思,很有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装男友,又怕太过了,回头小宁不好收拾,只得喝了几杯后,直接装醉,嚷着头疼,然后干脆装睡。
邱小宁也暗自着急,拿不准这厮是真醉还是装睡,又怕赵子毅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赵子毅自顾自地又喝了几口,举着杯子示意邱小宁:“你也来点?”
“我从不喝酒。”
“也是,你是人们眼中的乖宝宝。怎么?这又是长辈们安排的相亲对象吗?怎么一个不如一个。上回那个好歹也能喝两杯。这个嘛,啧啧……”赵子毅充分发挥自己的毒舌功能。
恨得顾俊真想立刻醒来跟他火拼到底,可想到自己现在是喝醉的人,只能忍着,真怕憋出内伤来啊。
邱小宁给他添饭:“你快点吃吧,回头我还要送他回家。”
“你送?”赵子毅盯着他。
“那怎么办?现在让我去哪里请人。都是你,要不然他怎么会喝酒!”邱小宁一脸责怪。
“行啊你,这么快就心疼了。我帮你送还不成吗?”赵子毅边夹菜边说。
然而等他真的扶起顾俊来,又忍不住埋怨道:“有你这么残忍的么?让旧男友送新男友。”
邱小宁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赵子毅又夸张地叫道:“怎么还踢人啊?想把我踢伤了成全你们啊?”
顾俊实在憋不住了,借着赵子毅扶起他的力量,顺势甩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别吵,让我再睡会。”还作势装出快跌倒的样子。
邱小宁连忙上前扶住他:“顾俊,你还好吧?”
顾俊扶住她肩膀,低头轻声道:“我先撤了。”又满是醉意地高喊:“别吵,我要回家。你们谁都别拦我啊。”
赵子毅却不放心,非得拉上小宁,一路将顾俊送回家。害得顾俊只得一路装醉,心中直呼上当。
送完这座瘟神,小宁看向赵子毅,也不知他这次来的意图,不妨先听听再说。
谁知赵子毅根本就不提自个儿,仍旧沉浸在顾俊带给他的震撼里。
“看不出,这小白脸家境还真不错。这房子,在他们这里也算是顶好的了吧。邱小宁,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准啊,每次都能挑到好人家。”
邱小宁怒极而笑,顺着他的话头答道:“反正也是投入一次感情,干嘛不找性价比高些的呢?”
“有道理,不过我的性价比要比他高点吧,你怎么就舍得撤资了呢?”
“您那里不是和我分手了吗?我总得找个下家吧。”邱小宁嘲弄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还有个瘫掉的父亲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