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宁一踏进大三,倏然就感觉到一种忙碌的氛围。很多同学开始未雨绸缪,考虑工作、考研、考公、出国、保研……纷纷纠结其中,权衡利弊。邱小宁完全没想过继续深造,她只想着赶紧出来工作,养家糊口的重担,早让她绝了读研的念头。幸亏赵远征最近又加了一次她的工资,再加上马上又可以申请新一轮的助学金,她心里也还不至于没底。
赵子毅经过近一年的磨练,已经被提升为部门经理。邱小宁有次闲来无事问起于琴的情况。谁知他对于琴很是陌生,邱小宁调侃道:“你还是去关注关注吧,当初要不是你爸爸一念之间,说不定今儿就是她和你在一起了。”
恨得赵子毅直追着她打:“我难道是那种见着是个女的就会扑上去的人吗?”邱小宁大笑,虽然直到如今她还没弄清赵子毅怎么就突然和自己表白了,但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快乐的。
邱小宁和赵子毅的这段爱情,虽然不算是单纯的校园恋,却反而保住了每次相见时的欢喜。让她意外的是,那天从赵家回宿舍,竟见徐艳也在,见着小宁,徐艳一脸的兴奋:“小宁,你知道吗?崔媛媛和张志远分了。”邱小宁一怔,那张志远今年也大四了,难道真应了毕业即分手的规律。
“看来还是李璐的选择正确,毕业了还可以奔同一个城市去,不像我们,还没毕业就要被分手。”邱小宁感慨道。
“什么嘛?”徐艳压低了声音爆料,“你们不知道,那张志远是想留下来的,可某些人知道了他家没什么背景,就以毕业为借口把他踢了。哼,当初为了进学生会,巴巴地倒贴,现在有点小权,就……”
崔媛媛“嘭”地一声推门进来,将那门摔得跟墙壁很是亲吻了几下。
“徐艳,你什么意思,回来看笑话的是吧?你们躲在后面说人闲话,有意思么?谁巴巴地倒贴了,你给我说清楚。”崔媛媛两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邱小宁赶紧去将门掩上,总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感觉。
那徐艳又如何是盏省油的灯:“装什么清纯啊?谁不知道你是为了进学生会才找的张志远,也只有他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还请叶易东帮他留意工作呢,说想留在这里陪你。哼,结果呢,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嫌他家穷才和他分手的?”
崔媛媛冷笑道:“我们合不来,要分手,难道碍着你了?”
“哼!”徐艳轻哼了声,“你大概不知道吧。张志远昨儿个晚上,喝得大醉,是我和叶易东将他送回来的。他一直在后悔,说自从‘十一’带了你回家后,你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这话,还要我继续说么?”
“不错,我就算是为了这跟他分手,又怎么了?轮到你来说三道四吗?”崔媛媛干脆承认道。
徐艳倒给她问住了,也被她那撕破脸面的气势震住,气势弱弱地回道:“谁爱管你的事了?吃饱了撑着慌啊我。”
崔媛媛既然在大家面前承认了,也就嘴下不留情了:“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比我高尚。叶易东今年也快毕业了,到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说完又将眼神冷冷地扫向小宁和李璐两个人:“我看有些人未必就比我纯洁,咱们走着瞧!还指不定是谁被说闲话呢?我左不过是个分手,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么?”
邱小宁很想上前劝解几句,却想起年初的事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徐艳虽然和叶易东眼下如胶似漆,可毕竟还是懂得别把话说满了的道理,也便住口不提,难得的睡在了宿舍。
然而这一年的圣诞给了邱小宁一张冷脸。今年的奖学金不知为何延迟到了圣诞节前两天才发,可是不管是奖学金还是助学金,都没有小宁的名字。邱小宁失落出了一身冷汗,她记得当时去交申请时,辅导员的表情仍旧和去年一样自然,她甚至已经从辅导员脸上看出几分可能来,怎么会竟没有申请到呢?
她脑中推测这各种可能,终究理不出个头绪来。她有种听天由命的念头,罢了,没有就没有吧,去年自己拿了双份的,也该给别人留点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她手头更紧了。本来那房租是用来还给赵远征,现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崔媛媛倒是拿到了奖学金,可这个消息还是隔壁宿舍的人来透露的,邱小宁她们当然不会傻傻地要她请客,只是想起去年的热闹来,不免有点失落。时间只稍稍往前挪了一格,却仿佛生出物是人非之感来。
赵子毅在知道这件事后,很随意地说:“要不我补给你,算是‘赵氏’奖学金的特别奖?”
邱小宁大笑,唯有大笑才能掩盖住她内心的自卑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从未曾平等过。“行啊,那你还得为我专门办个颁奖典礼,好让他们知道我得奖了。”
“不但得奖,还附送帅哥一枚。”
“别说的自己好像棋子一样,还委身相随了你?”邱小宁笑着带过这个话题。
赵子毅拉着她坐下,15楼的公寓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家:“小宁,我想多挣点钱,这样以后你的重担我还可以为你分担些。现在我家老头子还算是器重我,也开始放心把公司的一些账目交给我来审核了。我知道你现在不肯用我的钱,但等你毕业了,你答应我,就让我和你一起供养你的家人,好吗?”
邱小宁静默,又感动:“其实……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好……”
“我们谁没做过错事,”赵子毅点住她的唇,“这些都已经过去,从现在起,我们好好的不就行了。”
邱小宁点点头,用手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其实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听了不要责怪我……”
“又说傻话!你既然愿意说,我责怪你干嘛?”赵子毅笑道。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不过,我找到她了!”邱小宁一下子就把结果呈现了出来。换来赵子毅诧异:“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糊涂。你是说你找到你妈妈了?”
“嗯。其实是她先找到我的。去年就联系上了,我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那她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
“也巧了,她就住在这里市区,离你家很近,我是指那个家。”邱小宁比划道。
“也就是说这一年多的时间,你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我说?邱小宁,你缺心眼哪还是存心的?”赵子毅觉得有点窝火,“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才告诉我?要不是刚刚气氛好,你是不是打算永不开口啊。”
“你不是答应我不生气的吗?”邱小宁有点惴惴不安,“我确实没找到时机,总不能突然跑到你跟前说,‘我找到妈妈了’。多奇怪啊。而且这件事我连我父亲都没告诉。”
赵子毅已经平静下来,想想也是,自己这气生得毫无来由,只是觉得她不该对自己隐瞒这么重大的事,毕竟都这么亲密了。
“限你在三天之内,火速安排我去见未来的丈母娘,否则,哼哼……”赵子毅边说边将小宁推倒在沙发上,“否则,咱们就来个沙发大战。”
邱小宁满口答应,赶紧逃开:“我去洗澡了,你一个人在沙发上大战吧。”那赵子毅哪里肯让她这般轻易的逃开,年轻人的火一旦蔓延开来,就不是沙发可以解决的事了。
要说丈母娘见女婿,那真是越见越满意,而且是彼此都满意,到得最后,反倒没有邱小宁的事了。她被指派到厨房准备午饭,只时不时地听到客厅传来的阵阵笑声。
叶如初的八面玲珑和赵子毅的善于交际,又都掺和了几分对同一个人的真心关爱,这气氛想不融洽都难。邱小宁听着妈妈一副热情的让赵子毅以后常来走动,就知道这厮算是彻底拿下妈妈了。
果然晚上刚出小区,赵子毅就一脸幸福:“邱小宁,你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妈妈,还故意藏着掖着是不是。你看她一个人住多孤单,要不是你不说,我们早就可以来陪她了,也好早让她知道你找了个多么优秀的男朋友。”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真的,你没看出来?你看我们吃饭时,你妈对我多关心哪。”赵子毅得意道。
“行了吧,那是因为你是客人,才帮你布菜,看她对我,才没那么周到呢?”邱小宁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你这算吃醋啊!那是因为我和阿姨聊得来。”赵子毅其实是在那一刻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了。那时她也总是爱在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夹很多的菜,可是,那已经是多么遥远的事了,久到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要不是今天这一顿晚饭,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妈妈也曾经是个正常的母亲,也是最温柔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