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毅怜惜地抱着她,不语,像是也在品味着这种失落一样。
煮的面已经糊掉,没人顾得上它。
赵子毅把小宁扶到客厅沙发上,帮她把头发散开,让她以一种舒适的姿态躺在他身旁。
“小宁,跟我说说你吧,说说你妈妈。”赵子毅开口。
“我妈妈?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就没有她。我爸说她跟人家跑了。你知道吗?我那时不管走到哪里,人家都在我身后指指点点,仿佛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种感觉你是不会了解的吧。”邱小宁酸楚地说着。
赵子毅轻叹一声:“我理解的,小宁。我比你幸运些,我是十岁那年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你骗人!”小宁用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你妈妈明明好好地在家嘛。”
“我何必骗你。你也肯定早看出我妈妈的不对了吧。她患有抑郁症,又不愿配合医生治疗,那时我小,不懂要跟她多沟通交流,等终于发现后,好些年才通过药物逐步控制下来。但医生说千万不能再刺激她,否则就更难治疗了。”赵子毅摸着小宁的头,用几句话就回忆完了这十多年的生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段岁月是多么地难堪和难熬。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甚至有了孩子,这一切,对于当时的母亲和社会容忍度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所以他永远不能原谅父亲,他发誓他要用尽所有的力量来保护妈妈再也不会被伤害到。
“小宁,你还在听吗?所以我不会让我爸再用相同的方式来刺激妈妈,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心软。”赵子毅喃喃道。
邱小宁并没有回应他。赵子毅起身,才发现小宁已经睡了。他看着小宁睡着的姿势,谈不上美,但很安宁。
赵子毅只好抱起小宁,将她送进主卧内。邱小宁在他的怀中,微微扭动了下,闭着眼睛朝子毅那么一笑:“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妈妈。”
赵子毅一阵心酸,他将小宁轻轻地放在床上,拉过薄被给她盖上。小宁拉住他的手,不准他走。赵子毅侧着身体躺在薄被上面,一只手和她紧握着,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赵子毅承认这一刻,他有种男性的冲动,他有股想将她揉进怀里的欲望,因为那张微红的带着渴求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但是最终,他只是很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为她梦中的妈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赵子毅出得门来,有瞬间的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他看出父亲对邱小宁的那么点意思,特别是那一款最新型的手机,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但是对于邱小宁来说,未免有失公平。赵子毅不得不反思,这步棋很可能一开始就下错了。
王子复仇转而爱上公主的剧情,实在太不稀奇!但赵子毅对小宁谈不上复仇,因为本就没有仇可复。邱小宁也不是公主,顶多是一灰姑娘。赵子毅为自己的母亲做了件未雨绸缪的事,却不知不觉中拿邱小宁的爱情当了殉葬品。他看出来小宁已经爱上了自己,不然也不会将这种最私密的感情说给他听。只是这一刻,他有点手足无措了,是该继续下去,还是就此收手,反正她是不可能再看上父亲的了。
赵子毅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他有没有爱上她?赵子毅说不清楚。可能是有点喜欢的吧。但说到爱?爱是什么!太虚幻。赵子毅就是和娟儿在一起时,也从没有体会过爱的感觉,虽然他并不吝啬说“我爱你”。
“爱”在赵子毅的世界里,是个稀缺货。从这一点来说,他和小宁是有相同处的,只是小宁把她那份无比珍惜的爱拿出来给了自己,而赵子毅无以回报。
赵子毅吃着糊得一团糟的面条,想着同样糊得一团糟的人生。
那面真难吃!
邱小宁醒来时是带着笑意的,她看着这陌生的房间,知道是赵子毅的地盘,因为在梦的后半部分她梦到了他。
开了房门,小宁边走边扯着自己的衣服,闻闻肩膀处,一股酒味。看来昨儿竟然都没洗澡。赵子毅还没起床,就躺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一张惺忪的脸看着自己问道:“醒了?做梦了没有?我昨天可是做了美梦了,你猜我梦到谁了?”
“你妈妈。”赵子毅直接猜到。
“你早上醒来的智商挺高的啊,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邱小宁调侃他。
“我看是你的智商有问题。你难道醒来对自己竟睡在我房里就没什么问题要问吗?女生起床看见陌生的房间不都应该尖叫的吗?”赵子毅反驳。
“这说明我遇事冷静啊。才不会尖叫呢。”邱小宁骄傲着,她确实没想过要尖叫,不过她马上蹲下来问道:“我们,那个,没做什么吧?”
赵子毅暧昧地笑:“你说呢?”
“应该没有,你这不是都睡沙发了嘛。”邱小宁拍拍心口安慰自己。
“哦?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了再分开睡啊?”赵子毅开玩笑道,见小宁要追打,连忙改口,“好啦,是没做。我后悔着呢。”
邱小宁快速地冲了个澡,虽然没有干净衣服换,也总舒服很多。
赵子毅从没有像今天早上这种愉悦感,他没想到只是几句对白也可以让人心情大好。邱小宁为了弥补昨日的形象——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昨天是什么糗态了,而赵子毅也不愿透露,正积极准备着早餐。
厨房里只有方便面和鸡蛋,幸好冰箱里有盒牛奶。小宁对煎荷包蛋还是很拿手的,那边热好牛奶,这边荷包蛋也已经端到桌上。赵子毅记忆中的这一幕实在太过遥远,还是母亲健康时候的事。他夸张地将整个蛋都塞进嘴里,边吃边点头,等到他吃第三只蛋的时候,邱小宁才拿来杯子准备倒牛奶,然后愣愣地看着他:“我要不要再去煎两个?”
赵子毅放下筷子,指着碟子里仅剩的一个说:“我可以留一只给你。”
小宁倒好牛奶坐下:“那我还得谢谢你嘴下留情了。”
赵子毅笑,看着她就着牛奶吃早饭,忽然就说:“小宁,我们以后都像这样好不好?和和睦睦,美美满满。”
“你说对联哪?”邱小宁有点娇羞,“盘子我就不洗了,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
“不能啊,怎么暑假第一天就上班?我还想陪你玩两天呢。”赵子毅在后面追问。
“这只说明一点……”邱小宁看着他。赵子毅以为她要说手头缺钱这类的话。谁知竟听到她自个儿在那里乐:“说明我抢手啊。我说你干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啊。”
赵子毅也笑了起来。今天早上实在高兴。他拿起车钥匙:“走,我送你去,别真迟到了,第一印象就不好。”
“不准你送,哪有坐着专车去打工的。”邱小宁推他。
“那我总得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啊,晚上我可以去接你,我保证不停在门口。”
“嗯,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肯定告诉你。其实也就是一广告公司。”邱小宁一触及妈妈的问题,就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我走了,晚上见。你晚上在家吧?还是在这里?”邱小宁开门,回头问道。
“我在那边恭候您,成不?”赵子毅靠在门边,拉着她亲吻了一下:“路上小心点,有事打电话,知道吗?”
邱小宁点点头,回头正好电梯到了,摆摆手下楼。
邱小宁挤公车来到妈妈公司。叶如初早就等在底楼,拉着她看了看:“你这衣服怎么皱巴巴的?也来不及换了,来,我领你上去。”
叶如初把小宁安排在了策划部,主要负责广告文案的写作,广告创意等工作。小宁虽然是英文系学生,所幸中文功底不薄,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带她的是策划部的林主任,对她还算耐心。其他同事们年龄也只比她大了4、5岁,邱小宁使自己快速地融入了这个集体,或者只是她自己觉得融入了,因为大家都满脸笑意。小宁待了一周,也没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传说中的勾心斗角。转念一想,才领悟:自己只是个暑期实习的,到时间就走的,人家才不愿意来和她费这个劲呢。
和赵子毅的爱意如同这个夏季一样炙热地进展着。小宁现在晚上都住在妈妈那里,所以在没有见到面的晚上,两人就煲电话粥,不过小宁担心他打来时自己还没回来,总是先用座机拨过去,再由他打过来。赵子毅也只以为小宁是和别的同学一起租的房子,就没多问。
赵远征对原本的周六计划被取消很是心怀遗憾,终于在他强烈的要求下,又和小宁达成一致:恢复为周日的半日活动——带子恒去玩,费用他来。
这大热天的被强迫出去玩,实乃一件苦差!邱小宁只好和子恒商量,专门去那些大商场,咱就换个地方吹冷气去。第一次活动时,他们去了商场顶楼的玩具专卖层,结果子恒一下子将一千元的活动经费用去了大半,捧回了一堆玩具。小宁送他回到家,赵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子恒,今天出去玩得开心不?”保姆却作诧异状:“怎么买了这么多玩具啊?你房间里都快堆满了。”邱小宁听着有点惭愧,仿佛是自己的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