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乐小忧心急如焚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掌掴声。他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看去,却是青璃,一张挥在了曼曼的脸上。
“没人教的孩子,当真不知好歹!”
这一巴掌打下去,仿佛连青璃的最后一丝温暖也一并打碎,她身周的气温明显冷了下来,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势。
这样的转变,不仅使挨打的曼曼怔住,就连周围的孩子,和挣扎担忧的乐小忧,都吃惊的看着青璃,那模样,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青璃却丝毫不为所动,薄唇微动,一句一句刻薄的骂着,刀子一样刻进孩子们心里。
“像你们这样的孤儿,有什么价值?害死你的哥哥,对我有什么好处?但你可知道,你如今的举动,已经足够被抓紧官府关上十年八载了!”
“你哥哥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被人害死,连命都没有了,你还要让凶手如愿以偿!你这么愚蠢,就不担心你地底的哥哥死不瞑目?”
“你没有父母,是什么了不起的光环吗?你没有资格哭,连愚蠢的资格都没有!比别人活的艰难,是你的命!你要是不想认命,就把你的脑子,你的心给我捡回来!”
说着,青璃死死咬住下唇,本就娇嫩的唇瓣染得口唇一片嫣红。但她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孩子,不肯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或是悲伤。
这些孩子,曾经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而如今,这是她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番话,明显是踩着孩子门的痛处说的。在这些孩子眼里,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所以亲情也成了他们不可触犯的逆鳞。
听着青璃的话,乐小忧渐渐明白了,青璃寄予厚望的孩子们,并非愚蠢,只是太珍视自己仅存的亲人,珍惜这样相依为命的感情,才会这样拼命,甚至失去了理智。
而孩子们同样被青璃骂的愣了,到底是自幼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孩子们,他们曾经见过为了一个馒头再也没有了音讯的同伴,也曾为了温饱去偷去抢,最后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们与社会最底层的渣滓为伍,也羡慕过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伟大母爱。
谁对他们是真的好,谁存了狡诈的心思,他们本该是最敏感的。
殷萦怀设计的圈套,本就仓促,利用的是这些孤儿内心的弱点,掩盖了其中的破绽。而当这些孤儿院的孩子们冷静下来,出现的动摇,就如黄河决堤,不可遏止的涌出。
看到一双双清明过来的眼,殷萦怀的心腹李政从暗处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队黑衣蒙面,手持利刃的打手。
“殷姑娘很有些巧舌如簧的本事嘛,可惜,这样一张巧嘴,今后,怕是要永远闭上了。”
乐小忧见了那明晃晃的利刃,脸色愈加白了几分,勉力斥道:“你休想伤害青璃!”
李政邪邪一笑:“青璃?不是姐姐吗?看来,二位的关系,也不简单呀。”
见此情景,青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李政一如从前,阴恻恻的神色,得意的时候,尾音拖得长长的,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显然是动了杀心。青璃的心中,飞快的闪过千百个念头,测试着脱困的阻碍。
另一边,乐小忧却是暗暗恨自己的学艺不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右手悄悄拢回袖中,看不见动作。
李政得意的做了一个手势,打手的利刃纷纷指向了包围圈内。眼看着手起刀落,青璃瞪视着李政,目眦欲裂,不甘就此死去,却又一时间无法可施。
“殷萦怀,今日我殷青璃若大难不死,必报此仇!”
李政冷冷的抬起手:“殷姑娘,下辈子,记得投胎个好人家,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哦?是吗?”
李政话音刚落,身旁忽然银光耀目,兵器破空之声练练响起,本如银瓶乍破尖细,合起来竟震耳欲聋。他顿时心中警铃大响,立时回过身,打算逃跑,却发现一柄利剑横在了他的颈上,逼得他动弹不得。
而他的周遭,大朵大朵的血花飞溅开,溅了他满身满脸,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下意识的瞪着青璃和乐小忧,可是他们两人却也是一付不明所以的神情。对于这些突然涌出,又冷血无情的职业杀手,他们的面上警惕之色丝毫不减,反而更紧张了些。
李政明白过来,这些闯入者,不是青璃的人。但是,他们比起李政带来的打手,明显更加专业,更加冷酷,一定是经过训练的死士。他心中飞快的回想,然而无论如何苦苦思索,都想不出,殷萦怀接触的人里,哪一位是将府中死士以职业杀手的标准训练的。
就在他苦思无果的时候,后颈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李政昏倒后,青璃却一下子神色清明了起来。她早在被李政包围时,就跑到了乐小忧的身边,所以,乐小忧瞬间发现了她的神色,捏了捏她的手指,用眼神提出疑问。
青璃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的握着,她脸色微红了一霎。但此时明显不是害羞的时候,她松开乐小忧的手,眼神在身边的孩子们面上流过,最终狠了狠心,连一个安慰的眼神也没有投去。
站起身,才知道自己因为紧张,半蹲的小腿酸麻都没有注意。她跛了一步,索性站定,朗声说道:“娉婷郡主出手相助,青璃不胜感激。”
乐小忧的目光,紧紧锁在他周围的死士身上,可惜这些死士兀自收割着满地的尸首,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就在乐小忧几乎以为青璃判断失误的时候,看到了青璃笃定的眼神,无端端的又相信了她。
青璃总是这样,笃定,坚持,表面上温柔如水,骨子里骄傲如冬日的冰梅。
看着看着,乐小忧眼神一花,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青璃时,她稚嫩的小脸上挂满了自信的模样。
唇角就这样不自觉的溢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而这不经意的一笑,成功的触动了暗处的娉婷郡主。看了看带着一脸自信,和空气对峙的青璃,娉婷郡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在她现身的一刻,乐小忧倒吸口气,他没想到,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