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哎呀。”急急冲进来的苏儿恼怒的拍拍身上的雪花，嘴里嘟囔着：“天，这是有什么样的冤屈，大热天的居然天降大雪。”
正在嬉闹的若夏立刻停下来，睁着大眼睛问道：“下雪？下雪了吗？啊啊啊啊！爹爹，娘亲，夏儿要去玩雪！”从半人高的凳子上哧溜一下滑下来，便往门口跑去。
夙夜眉头紧罄，看了我一眼：“夏儿，在房里呆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出来。”
“爹爹。”若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对着夙夜撒娇起来。
“夏儿，来。”我站起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娘和爹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和苏儿姐姐呆在房间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取下手上的玉镯，结果夙夜手中的玉佩交到她的手上，这一天终是来了。
也许是我们严肃的表情影响到了她，年仅四岁的小若夏懂事的点点头，走回到桌边：“娘亲，爹爹，你们去吧，夏儿会乖乖滴。”
我心中难过，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
“幻儿。”一双温暖的大手适时牵起我的手：“有我在。”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夙夜牵起我的手像屋外走去。
早上还烈日艳阳的天空此刻飘满了雪花，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幻儿。”除掉面具的珏庭君站正站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我们。
我嘴角微微上扬：“言。”我还是喜欢称呼他言呢，珏庭君离我太远，太陌生。
“可准备好了？”他轻轻的问道。
我点点头，与夙夜对视一笑。
一道惊雷劈下，几道闪电划过天空，刚刚还白雪飘飘的天空突然的安静下来，一缕霞光透过乌云照射着大地，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幻儿。”
我浑身一震，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是我，魅离。”天空中一缕飘渺的声音传来，似乎离我很近却又让人看不到她的身形。
“姑姑！姑姑！是我，是幻儿，你在哪里？”突然挣开夙夜的手掌，我发疯似的奔进雪地，对着天空狂呼。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这个我这一生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以为她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却无法看到她。
“幻儿。”轻柔的话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的转身，却又在能看到身后人影时停了下来。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她便如同那日一般消失不见。
身后的人微微一笑，扶住我的肩膀，慢慢的将我掰过去面对着她。
眼泪夺眶而出。
“姑姑，真的是你。”颤抖的双手抚上她的面容，却又在快要接触到她皮肤的时候生生停了下来，我只想要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存在，我害怕，害怕她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噗。幻儿还是那么可爱呢。若魅离是个虚幻的影子，又怎么能碰到你的身子。”女子妖娆一笑，娇嗔一句，风情万种。
呵呵，这世间的事情真是搞笑。当年她非要我称呼她姑姑，我不允，只称呼她魅离。如今，我唤她做姑姑，她却总是在我的面前自称魅离。
“幻儿可知道，今日是你归位仙班的日子？”
魅离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回了神。
“姑姑，你是来说服幻儿的么？”我有些失望的看着她，我怎么忽略了她的一身金光，在我的记忆中，确切一点，在我仙界的记忆中，只有在仙屿修炼的神仙们身上才能散发出这种光芒，姑姑她成仙了吧。
魅离笑笑，仿佛是看透了我的所想：“那日月圆之夜，魅离在山上修炼。你知道，每逢月圆之夜便是狐族最虚弱的时候。我被天雷劈中，差点失了性命，幸而佛主路过，收下了我，并恩泽我在仙屿修炼。”
顿了顿，魅离继续柔柔的说道：“幻儿，姑姑知道你不爱仙位，此次是佛主知道幻儿遇劫，让魅离下来帮助你们的。”
眼神飘过我身后的夙夜和莫言，魅离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小仙魅离见过玄羽殿下，梦烨上仙。”
“起吧。”淡淡的平了她的身，两人对视一眼。
又是一道惊雷滚过，几道闪电划过天空，亮度更甚。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笑着对大家说到：“这天上的神仙是怎么回事，每次出现都要用这么高调的前奏么。”
三人一愕，随即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大胆菁华，竟敢对天神不敬。”一声厉喝从空中传来。
脚下一空，我被飞身而起的夙夜抱着离开了原地。只听得一声轰响，刚刚我站的那个位置已经变成一块焦土，身边一棵手臂粗的小树失去了生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
“二郎神君使用天雷阵对待幻儿这么一个凡人，不会太失身份吧？”莫言抬眼，缓缓的说道，眼眸中有着微微的愤怒。
“原来是梦晔上仙，是杨戬走眼了。”
“梦晔上仙怎么能说她是凡人呢，今日可是她位归仙位的最后时限！”杨戬挥手一扬手中的方天戟，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她的天魂并不在身上，若是强行归位，即便修为再高，只怕连九重天的第一层都通过不了。”魅离一皱眉头，她讨厌这个不可一世的官二代。
“那就无需魅离仙子担心了，本座只负责将她带至天庭，其他的与本座无关。”
“若是，我不和神君走呢？”心神已定的我，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就由不得你了。”大手一挥，又是一道惊雷劈下。
夙夜不闪不躲，躺在他怀中的我竟然也毫不畏惧的淡淡看着天空。
那一道惊雷劈在我们的身边，又毁了一片妖艳欲滴的花朵。
“神君真是武功盖世，玄羽佩服。”一直没有说话的夙夜缓缓开口，紫色的眼眸中酝酿着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玄羽殿下过奖了，请殿下将菁华仙子交予杨戬，好让我回天庭交差。”
二郎神的语气有些好转，似乎还有着一点点畏惧的感觉。
“如果。”转身看向落在地上的二郎神，夙夜缓缓开口：“我说，不呢？”
二郎神一震，想要发怒，但又生生的忍住了：“这是我仙界的事情，玄羽殿下若是插手，只怕要惹得玉帝和王母娘娘不快。”
“呵呵，那两个老儿开心与否，与我有什么关系。”放下怀中的女子，夙夜微微一笑，将我护在身后。
“那就休怪杨戬不客气了。”二郎神有些恼怒他的不给面子，想要用强，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杨戬可是听说，玄羽公子的天魂还未回到体内。这一战，我看还是日后再说吧。”
夙夜冷冷一笑：“二郎神君过虑了，玄羽虽然不才，但是即便同失天魂地魂，对付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言语中的不敬让二郎神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夙夜说不出话来。
“那么，不知玄羽上仙对本座是否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霞光中又飘下一个人来，浑身散发着刺眼的金光，仿佛宣告着她对这个世界有着绝对的主宰权。
“梦晔见过王母娘娘。”莫言见着来人，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叩首拜跪。
“晔儿。”西王母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缓缓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托起他的身子：“快起来吧。”
认真的盯着莫言看了好一会，西王母点点头微微一笑：“有些瘦了呢，不过还是那般好看，很像你的母亲。”
缓缓的扫视了一圈站在原地的人们，她显然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没有前拥后呼的状况，顿了一下想要给大家时间反应，终究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面色微微一沉，转向魅离：“魅离仙子先我们一步到达，可有与菁华说清楚这次来的目的？”
魅离莞尔，轻轻掩口说道：“王母娘娘，这等大事从魅离空中说出来怎有从您的口中说出来的震慑人。所以。魅离不敢抢了你的功劳呢。”
“你！”同样的语塞，那狼狈模样像极了刚才的杨戬。
王母娘娘终归是王母娘娘，没有一定的心胸是无法得到众仙的尊敬的。
她平了平心中的怒火，换上一副傲然的面孔：“哦？那么，你可有告诉菁华，你是如何害死她的母亲的？”
犹如一道惊雷在我头上炸开，我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魅离。夙夜感到了我浑身的紧绷，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给了我一点心安的感觉。
魅离浑身一震，看向我，刚好迎上我震惊的目光，一时间有一些闪烁。
“姑姑，她说的可是真的？”颤抖的声音从我的口中发出，瞬间有种不可抑制的悲凉包裹着我的全身。我知道西王母的话不可信，可是，魅离发虚的眼神让我的心无法坚强。
她轻轻的点点头，嘴唇微微一张，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出声。
“为什么？”心中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可以说，我根本不相信这个将我辛苦拉扯长大的人儿是我的弑母仇人，我甚至连母亲的模样都不再记得。
盈盈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为什么？因为她嫉妒你父亲和你母亲的感情，在你母亲怀你时，化作你母亲的模样勾引了你的父亲。这也是为什么，你生下来便没了父母。它们都视你为灾星不是么？也是这个女人，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你的身上。菁华，哦不，玄幻儿，这是你在人世间的名字吧？”
我不禁有些好奇，这位王母娘娘是如何能一口气都不喘，宛若夏儿在背书般将这些话说的如此顺畅。
“是的，幻儿是我的名字。可是，这位大娘，哦不，王母娘娘，这是你在仙界的名字吧？”我轻轻的说道，不带一点情绪。
夙夜和莫言微微一笑，这才是他们的幻儿呢，为了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可以浑身是刺，坚强的让人无从下手。
“你！”西王母有些发愣，记忆中，仿佛已经很久么人敢这么同她说话了。脸上却是变幻莫测的定格在了胸有成竹上。
她说：“你就不恨她么？是她害的你失去了所有。”
我摇摇头：“即便姑姑不这么做，你、还有你。”
眼眸飘向一边肃身而立的二郎神，我继续说道：“你们就会放过我这个非神非妖的小狐狸么？”我这才明白了魅离为何会让我尽力散发浑身的妖气，为的只不过是躲开那些所谓天神的搜捕，我才得以长大，见到莫言，夙夜。拥有了一个近乎完整的人生。
西王母的眼神中有狠戾划过，她实在不习惯这种一切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以为这一番下界，经过十世苦难，他们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可是为什么，她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不理解，甚至还有仇恨。为什么？
“王母娘娘此次来，若是想劝幻儿回归仙班的话，那么幻儿之哦啊是要让你失望了。”缓缓转身，对上夙夜和莫言关心的眼光，我微微一笑，抬脚向屋内走去。
一道又一道霹雳在头顶响起，却都没能再停止住我的脚步。我的夏儿一定疑惑极了，我相信此刻的她必定在某个有缝隙的地方偷偷往外看着。她一定没有想到她的娘亲、爹爹和王爷叔叔是这么一个大人物吧，呵呵。
看着女子脸上的笑容，西王母却是再无法淡定下去，指尖一动，一道金色绳索鱼贯而出，直奔行走中的女子而来。
“幻儿，娘！”几声惊呼响起，几乎是同时，我微微一侧躲过了攻击，冲天凤凰拔地而起。
“浴血凤凰！”二郎神有些惊讶的看向我，手中的方天画戟却是毫不留情的直直刺来。
若是，我能早一步知道他的目标，我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躲开，我宁可这被灌注了精魂的神器将我打的魂飞魄散。
画戟直直的向惊吓中打开了门的若夏刺去。
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般，一抹血红划过，有温暖溅在了我的手背，有些暖暖的。
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静静滑落，身后站着惊恐的若夏。
“神仙，也会流血么？姑姑”讶异的看着她小腹间的一片血红，我有些痴了。
“幻儿，来。”魅离轻轻的笑了，宛若第一次我见她时的妖媚。
“有件事情，魅离不想瞒着你。西王母她说的都是真的，魅离勾引了你的父亲，因为咳咳。”几丝鲜血溢出，滴落在地上绽放出好看的血色花朵。
“所以，姑姑也是爱我爹爹的，对么？”我轻轻的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
“只是，你的父亲，摇光。”说出这两个字时，魅离黯然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光亮，似乎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
“他并不爱我，他此生唯一放在心间的只有你的母亲绮罗。是她！”有些尖锐的眼神转向那一抹金黄。
“是她，她说，我若是不按照她的话去做，便会将他们的孩子贬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纤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面容：“你可知道，你的爹爹和娘亲有多么的期待你的到来，我不能让他们伤心。”
“所以，你是被她要挟，所以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对不对？”手中的重量在减轻，我不得不紧紧的圈住那一抹渐渐黯淡的色彩以确定她的存在。
“幻儿，对不起。”定格在那一抹微笑中，金色的碎片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我突然觉得，呼吸原来也是件奢侈的事情，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音容笑貌还在面前荡漾，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躯体似乎依旧存在，只是我看不见，听不到而已。
“姑姑。”茫然的轻抚着面前的黄土，我的心生疼生疼的。十几年来的委屈和不解全部都消散不见，倘若，我知道再一次与她见面竟是如此之短暂，这一生，我定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去埋怨，去猜疑。哪怕她离去的前一刻，我的心中都有着无法压抑的怀疑。
想哭，泪水却仿佛干涸了般，没有踪迹。
“幻儿。”是谁？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眼前的白色衣衫浮动，我却无法看清。
身边有细碎的脚步走来走去，有突然而起的刀戈相向，若是从上空看下来，便能看见那一抹无助的小粉红，有些焦急的看着刀光剑影中的人儿。
她紧咬下唇，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这些害娘亲的人面前哭，可是若不是她没有听娘亲的话，又怎会惹得娘亲如此痛苦，大颗大颗的眼泪终是落下。
站在人群外的西王母也有着片刻的失神，她突然觉得二郎神是不是有些下手重了。如今，那魅离被打的魂飞魄散，她回了天庭要如何向菩萨交代。埋怨的眼光看向二郎神，眼角却是扫见了那莫坚强而无声的小身影。
那倔强的模样，让她没由来的有些生气。
郁结之气从心底散发出来，面色有些发暗的西王母绕过打斗着的天兵天将和三位绝色男子，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很好，再走几步，她便能抓住这个小丫头，这样，菁华也好，夙夜也罢，都会像那个女人一般任由自己摆布，这天下，也将归位平静。
“怎么，王母娘娘想要她么？”一道火红的身影轻轻的飘落在若夏的面前，有点虚幻的感觉。
“你？”西王母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来人，这眉眼间。猛地转头看向场中，那素衣女子依旧静静的跪在那里，仿佛周召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收回那束目光，西王母掐指一算，愕然的脸上这才露出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笑容：“原来，你是她的天魂。”指尖无意识的指向场中的人儿，她有些想笑。
“闭嘴！”
尖利的声音让她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来人。
“你，你说什么？你让我闭嘴！”西王母气不打一处来，就连这一抹小小的魂魄也敢在她的面前嚣张跋扈，真是没了天理！手上长鞭一抖，就要甩去。
“哈哈哈，西王母，你当真是妄为天庭统领者之一！”红玉笑的有些花枝乱颤，面部的表情有着莫名的狰狞：“我是天魂！我才是菁华！她！还有她！”
伸手指向身后的小女孩，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面部，小女孩有着片刻的瑟缩，随即又挺起了胸膛站直了身子，她认识这个女人，她就是那个欺骗了夙夜爹爹三年之久的女人，她绝对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她们不过是区区凡体！没了仙魂，她们什么都不是！哈哈，什么都不是！”目光中有着点点星光闪烁，眼角的余光划过若夏，她讨厌这个孩子，若不是因为她，她和夙夜便不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西王母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近乎疯狂的女子，她有些不太能理解。这神仙之位若是有如此的吸引力，为什么该归位的人不想归位。若说它没有一点诱惑，那那些不该归位的人却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置于那高位。
心中烦闷，手上竟又是无意识的一抖，金鞭如蛇般窜向门口的两人。
“娘！”若夏一声惊呼，脚下已离开了地面。她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这一次她一定死定了，这个女人这么讨厌自己，肯定是拿自己去挡鞭子的。
许久，身上却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疼痛。微微张开眼睛，红玉正将她护在胸前，那抹金色的鞭子悬在空中，与她的脊梁只有分寸之差，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的与之向抗衡。
“为什么？”红玉有些痴了的看向那一抹色影。
原来，在她与鞭子之间，是一只巨大的凤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连天地也为之动容。
“因为，这世间还有许多值得你留恋的东西。”目光飘向已经加入混战的玄月，我有些动容，他，爱她之深，希望她能真切感受到。
“呵呵，玄幻儿。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怨恨你！”眼眶一红，红玉却依旧忿然的看向我：“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可是，若不是你。”
话锋一转，尽是有了几分甜蜜。
“若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谁对我才是真心。过去的九生九世，在我心中依然如同一番闹剧。这一生，红玉足矣。”
我浑身一震，看向对面的人儿，若不仔细看，她的面容依旧与我有着十分的相似，除了那一袭红衣，是我从未触碰过的颜色。又或者，是我下意识拒绝的颜色？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抗拒，一直以为原本云淡风轻不愿与之计较的我，玄幻儿，原来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宽容，其实内心中早已经在这一场纷纷扰扰中乱了心神，我已不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我了。
又是一声嘶吼，西王母不习惯眼前面容相似的两个人对自己的无视，心下一恨，竟是加重了手中气力。
一口鲜血吐出，心中像是什么被掏空了般的难受。
“你要做什么？”惊恐的看着她将若夏弱小的身躯往房中一推。
心中一惊，心神瞬间的松散开来。那一抹金光随着凤凰的消失落在了她的身上。
“积聚你的心神，玄幻儿。”红玉艰难的张开口，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身形却是越发的透明起来。
“你。不。幻儿不要。”噩梦般的记忆再一次如水的进入到脑海中，第一世，第二世。无法抗拒的精神力源源不断的注入我的身体里。
“为什么？”眼泪落下，身后是联手施法的莫言和夙夜，而玄月和玉衡则专心的护在他们的周围，抵挡着来自天兵天将的攻击，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玉衡！”眼角的余光飘向身旁，一柄利刃依然插在了他的心口处。
“幻儿！不要！”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却无法避免的被已乱了心神的我震开。
“玉衡。”世界仿佛静了一般，就连那些天兵天将们也被那一声撕心裂肺惊的停下挥舞手中的兵器。
“值得么？”轻轻的擦去他眼边的泪水，我有些难过。
“幻儿最不喜欢对自己好的人离开，只要你们能活下来，幻儿做什么都愿意。”轻轻的低喃着。
“虽然幻儿知道你并不喜欢幻儿，甚至有些讨厌。幻儿知道，你是为了谁而一直保护着幻儿的。所以，你不会离开，对不对？”轻轻的弯下腰，将他的头托在怀中，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捂住他胸口的伤口都忘记了。
玉衡微微一笑，缓缓的抬起眼眸：“其实，幻儿是个很美的姑娘。若不是玉衡早已经心有所属，也会喜欢上你的。”
“恩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连带着姑姑离去的悲伤，终于汹涌而出。
“所以，下一世，你是女子，他是男子，可好？”
玉衡点点头，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再望向莫言。他是极爱他的吧，即便离开，都不愿意给他带来麻烦。这男子之间的钦慕，在人界都是不能被接受的，更何况视****为禁忌的神界。所以，在外人的眼中，他的心中俨然深爱着的是我。
“言。”
眼前的身躯在无声的颤抖，此刻，他的心中是极难过的吧？下一世，幻儿替你许了心愿呢。你是男子，她是女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呵呵，玄幻儿，你真是个傻子。”近乎透明的红玉轻轻的突出了几个字，瞟向呆呆而立的玄月，眼中有着满满的眷恋和笑容。唇形一动，却是再也来不及说什么。
“啊！”撕心裂肺的呼喊在上空中盘旋，我知道那是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深爱的女人的祭奠。
桃树下“所以，玄月叔叔就变成了7个神器！娘亲和爹爹便赶走了西王母和二郎神对么？”糯糯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引回了我的心神。
“哎呀！什么变成了7个神器，你这个笨梦痕，是玄月叔叔本来就是神器所铸！”
“你骗人！莫言叔叔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这个小笨蛋，姐姐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看着拌嘴的两个小家伙，我深知偏袒向哪一方都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不如让他们两个就此学一学要如何谦礼行让。
几瓣粉色叶片落下，平添几番清香。
红玉离去，玄月极为伤心竟然自爆命门，魂归夙夜。原本组成他的实体的七个上古神器本来就是傲视仙魔人三界的神物，多年来本就厌烦西王母的自以为是，竟是十分默契的将他们打回了天庭，还闹得个天翻地覆，就连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被打翻了去，听说从炉子里还跑出了一个神物。
一抹白色身影定住了脚，遥遥的看向桃花树下温馨的一幕，习惯性的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莫言叔叔！”梦痕欢快的声音响起，咻的从我身上滑下，奔着他而去。
远远的对视一笑，心中有些莫名的疼，却是极为轻微的。
“梦痕，珏庭君是来找你爹爹的，不要耽搁太久了。”轻轻的闭上眼睛，一年前的画面依旧在脑中盘旋。
“夙夜，你当真能舍下？”莫言远远的看着床上面色飒白的女子，轻轻问道，撕心裂肺般的疼一点点的啃噬着他的心。
“梦晔，梦晔。”床上的人儿香汗淋漓，紧皱的眉头让人不禁想要去抚平。
“呵呵，她爱的是你，只是，她想弥补我罢了。”夙夜紧紧的握着床上女子的小手，眼中有着满满的不舍。
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猛地抬起了头：“莫不是哥哥嫌弃夜的天魂乃是魔界之魂？”
莫言愕然，微微的摇摇头，他还真是拿这个弟弟没法。可是，此刻，他是如此的想要接近床上的人儿，亲手为她拟去额头上的汗珠。
“所以，说不定连幻儿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和哥哥在一起，还是与夜在一起了呢。”佯装轻快的声音响起，努力的想要扫去两人心中的尴尬。
那一日，莫言终于明白，自己三番两次的能接受所谓神明的天机并予以实现是因为，在他的精神体深处静静的躺着一块残片。仿佛有生命般总是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又能够将一些天庭的指示悄无声息的植入他的脑中，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统天下之事变得如此执拗，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希望菁华回到天庭。
还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对抗着脑海中莫名的执念。他终是将天魂招了回来，即便他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无法靠近自己心爱的人儿。
三人的力量再加上七柄远古神器，将那自视清高的西王母连同天兵天将一起打回了天庭。
“痛。”飞奔而来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那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无法靠近。
“幻儿。”莫言轻轻的动了动嘴唇，想要靠近，却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眼前的女子早已经面色苍白的跪座在地上。
“所以这便是厥烨之誓？”女子低喃，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而下，不知是因为忍受着莫大的疼痛还是其他，全身微微颤抖着。
她微微一笑，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缓缓站起身来。
“幻儿，不要再靠近了。”莫言一步步后退，仿佛面前的是凶猛野兽，又仿佛是熊熊烈火。
“言讨厌幻儿了么？”有些痴痴的，女子微微仰起头问道。
瞬间的黯然划过夙夜的眼眸，同样的微微一笑，他看向莫言：“哥哥，我想，我有更好的办法。”
女子随着二人的离开颓然倒地，脸上有着浅浅嘴角上扬。
再一次醒来，她已躺在这窗幔中，身边是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若夏。
见着她醒来，若夏开心的狂呼起来：“爹爹，爹爹，娘亲醒来了！”
没有了那双紫色的眼眸，浑身荡漾着熟悉的味道。
“你是。”我疑惑的看向眼前的人儿。
轻轻的比了个禁言的手势，他看了看兴致勃勃的若夏，摇摇头。
“娘亲，这是爹爹啊！是娘亲的夫君，若夏的爹爹。”若夏开心的蹦跶着，紧紧的牵着我和他的手，再不肯放开。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就消停一下吧。”适时出现的苏儿奴了努嘴，若夏这才看见两人深深对视的目光，吐了吐舌头，顽皮的将两个大手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转身随着苏儿离开。
“所以，他是你也是他，你是他也是你？”我抬眼看床前的人，说着这拗口的话，眉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莫言轻轻牵起我的手，点点头：“幻儿，他已经将你忘记，这样便不会再痛。”
桃花树下远远的对视一笑，心中有些莫名的疼，却是极为轻微的。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静静品味着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