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夙夜专心的逗弄着宝宝,使得她时而咯咯大笑时而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身边的一对开心人儿,我多么希望这一刻自己可以失忆,这样便可以忘却所有与他们一同快乐。
“幻儿,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可好?”夙夜抱着宝宝,眼中的宠溺非常明显。
我微微一笑:“不如叫若离吧。”
“夙若离?这个名字太过清冷,不如叫她若夏吧,夏日的花朵具有最强大的生命力,最绚烂的色彩,极为适合她的。”夙夜开心的说道,并没有看到我眼中的失落。
眼眶一热,生生克制住眼中的晶莹,我点点头。就让这一刻的温柔深深刻在我的心头,即使接下来的会是刀山火海,我也认了。他是否如同表面般爱我又如何,至少我没有错过我的执着。他千算万算最终将失去一个深爱他的女子,而我不过丢了一个玩弄我的男人,何惧?何悲?收拾起内心的悲凉,我笑颜如花。
“若夏,你看你长得真像你娘,竟然一点爹爹的影子都没有。”夙夜何尝不难过,因为若是按照当初的计划,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便要用于作为红玉魂魄的寄主。及修法的痛苦并非是那冰寒之气,而是接受了魂魄之后,她还要快速的长大以适应魂魄的生理机能,那种彻骨,皮肤撕裂般的疼痛以及被剥夺的灵魂才是最痛的。但是他不能让幻儿看出来,虽然八件神器都已经凑齐,但是错过了最好的血气之时,这傲世大法是绝无可能了,幸而红玉现在的身体还有些时间,看来是要抓紧时间去找其他的办法了。
将若夏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孩子豆大的双眼直愣愣的一会盯着我,一会盯着夙夜,居然流下了口水。我和夙夜无奈的对视一眼,看来是个小色女呢。
让我惊讶的是,夙夜并没有因为我生下了若夏便开始冷落我。相比起之前的繁忙,倒是陪在我们母女两身边的时间更多了些。而我心中因为有了不能逾越的鸿沟,对他却是越发生冷起来。大多数他在的时间,我便装睡。
夙夜喜欢若夏喜欢的紧,对我的关注也便不那么多,并没有发现我的装睡。只是每到日落,他便离开寝殿。我因为还在月子期,不能乱动,因此也乐得做一个傻女人。
我不知道红玉丢了孩子的事情夙夜知道不知道,看他的表情应当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没有一点点悲伤的味道。转念一想,也许他在我面前只是强颜欢笑,或许他晚上都留宿在香兰居。我终于发现了自己作为女人的悲哀,那便是我再也不能信任他。
这样的质疑感,强烈的不信任感渐渐的将我折磨的更加敏感,多疑,易怒。甚至连苏儿消失一阵子,我便会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安。
我终于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段可以为他倾尽所有,只要他说我便信的时期。而那封信的内容给我带来的惴惴不安,让我终日惶恐,甚至每天睡上不足一个时辰便会醒来,看到若夏在我身边安然入睡,我才能安心的再休息会儿。虽然夙夜让人做了很多大补的汤药送来,可我还是不停的消瘦下去。那种可怕的精神折磨才是让我最为恐惧。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连抱起若夏的气力都没有,而夙夜依旧对我温柔如水,对若夏宠爱无比。我终于明白,也许,自己该醒醒了。要么选择相信那封信,要么选择继续相信夙夜。
我承认,我放不下他,放不下对他的感情。所以,这次我选择相信他。因为他存在的时候,屋子里的温柔强大到让我足矣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可以相信他。爱情真的是个残忍的东西,明明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还要打起精神面对一切不想面对的。还要用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去掩盖自己的心痛和无助。没有人知道我那些自欺欺人的相信下,那种让我窒息的痛。
我天衣无缝的饰演着自己的角色,看着若夏一天天的长大。若夏是个可爱的孩子,笑的时候比哭闹的时候多,那些温暖的甜甜的笑渐渐地化开了我心中的不解和阴霾。
栎社的秋季是极短的,很快便步入了冬季。因着我突然早产,夙夜的外袍一直都没有做好,等到我可以动针线这些费神的活儿了以后,这衣袍也过了季节,于是我将它完工后便搁在了箱子里。
我不知道夙夜是真的因为若夏的出生开心的忘记了调查整个事情,还是他原本就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只是不忍责备事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不是个心胸宽阔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我非常希望他能够站出来告诉我那封信件是假的,他也从未宠幸过红玉,但是他并没有。我心中的疙瘩并不像我所预计的那样能自欺欺人,我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的小鸡肚肠,厌恶自己将那些人类的恶习搬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另一方面,我开始焦躁,不再能淡定处事,脾气也暴躁起来,动不动便责罚下人,苏儿也吃了我几次苦头。
夙夜仍旧很宠溺我,不管我发多大的火气他都再不会对我恶言相向,而是紧紧的抱住我,这让我更加相信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这般纵容我。
红玉的侍女婉儿因为在她手下又做了几次错事,被她责罚的受了重伤,我便将婉儿收做我的婢女,给她另外派了几个灵巧的过去,她倒也没说话。只不过她的身子在那一次折腾后,便变得有些虚弱起来。如同当年的梨妃一样,才刚刚入秋便披起了裘袍,入冬之后更是离不得火炉,我也终日与她碰不到面。
事情爆发在若夏的满月席。前厅来拜访的大臣们甚多,若夏一开始还张着大眼睛看着那么多新鲜的面孔在面前飘来飘去,没过一会便厌倦了,闭上小眼睛打起盹来。我只好歉意的和诸位大臣告别,抱着若夏回到寝殿。
婉儿见我们回来,便点燃了炉子里安神的熏香,想要让若夏睡的更安稳一些。我将宝宝安置在摇床内,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疲乏,便靠在摇床边上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小憩。突然,一阵啼哭声传来,我心里一惊,张眼便看见红玉眼露凶光的站在摇床边,双手血红的耽寇差点就要触到若夏的脸上。
我从睡梦中被惊醒,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她这么一吓,反应过激的一把推开她,抱起若夏退离了好几步,眼中满是防备的看着她。
也许是真的力道大了些,她居然直直的向后倒下,后脑勺就那样碰在了床榻边,一道鲜血喷出,顿时让我有些呆滞。正准备喊人,一道紫色的身影飞进来,抱起红玉,紧接着便见到夙夜从外面进来。
夙夜看到床边的血迹,先是一愣,赶紧过来看我和若夏有没有伤到。确定那血迹不是我们两个的,他才松口气,可看到紫衣手中的红玉,面上一滞,转头看我,眼中有着一些愕然一些猜忌:“幻儿,这是怎么了?”
我的惊吓才刚刚过去,他并未安慰我,倒是第一时间的用这样猜疑的眼光看着我,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不是有意的。”我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若夏。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瞪大眼睛看着她的父亲。
“小姐。”婉儿正给我送若夏的点心进来,看见红玉满头是血的在紫衣怀中,手中盘子一松,糕点落了一地。“对不起,夫人,婉儿不是故意的。”言罢赶紧跪下来将地上的糕点收拾干净。
我并没有阻止她的下跪,整个人还沉浸在对夙夜的不理解中。
夙夜是知道我极为不喜欢别人下跪的,但是最近听到了不少府中的传言,说是夫人的脾气越发的怪异,动不动就会责罚下人,连苏儿都吃了好几次苦头。想着想着,心中微烦,开口问道:“苏儿呢?怎么是你伺候若夏和夫人。”
婉儿一怔,停下手中的收拾活儿,表情还有些委屈,低着头喃喃道:“苏儿姐姐受伤了,所以这几日便是婉儿来伺候夫人和大小姐。”
苏儿前几日去街上采购物品,被偷儿偷去了钱袋,幸好她发现的早,便追着小偷跑了好几条街。不想那偷儿还是有同伙的,在一个小巷子里将她堵住,还想要动手动脚。幸好有一位侠客路过,救了她,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因为奔跑中扭伤了脚,所以我便让她歇息几天。
然而夙夜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想当然的以为苏儿是受了我的责罚才落得受伤,心中的失望又多了几分,眼中的猜疑更是不加掩饰:“紫衣,刚刚是什么情况?”
“启禀大人,紫衣进来的时候看到二夫人正在逗大小姐,夫人突然醒来便一把推开二夫人,所以。”紫衣如实的将他看到的东西汇报出来。
夙夜没有等他的话说完,不耐烦的摆手示意他停止:“幻儿,其实你并不需要对无绯如此苛刻。这孩子如此像你,便也是像她,她定是比谁都喜欢的紧的。”
信中的字句又在我脑海中盘旋起来,紧咬下唇,我控制着眼眸中的湿润。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哭,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不应该哭。虽然信中所写的事实很伤人,但是夙夜不是从未对若夏有过动作么。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是红玉的挑拨离间。只是,那一句亲昵的无绯,让我差点站不稳身子。
夙夜看见我苍白的表情,心中后悔起自己的用词严厉。他迈进一步,伸手想要扶住我。我却侧身一让,让他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我轻笑抬眸:“大人,是否应该看看您的二夫人的伤?”玄幻儿你是多么的无知?无知到能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傻傻的生活了那么久。难道你还要再一次的将自己和红玉在他心中的位置做比较?纵然我手上抱着若夏,我的夫君却不肯听我半句解释,只不过一个离着百米远听不见若夏啼哭的紫衣的只言片语,便让他开始怀疑起我来。我不难过他曾经对我的残忍,我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他对我说过的话,对我的好,对我的所有宠溺和信任,全部又给了她。
夙夜愣愣的看着我,呆了一会没有说话,外人看起来倒像是被我的笑迷去了心魂。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煎熬,一边是如同自己宿命般的牵绊,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对谁都下不去狠手。因着曾经计划的事情可能害了若夏,所以他对幻儿心中是有愧疚的,所以对她也是越发的忍让。另一方面,他又眼见红玉的身子越发的虚弱,却无法实现对她的承诺,心中也有深深歉意。
“夜。”转醒的红玉悠悠吐了几个字出来,柔弱的表情更让她看上去可怜了几分。
我虽然离得远,但是不知道为何能感觉到紫衣的身子一颤,眼眸便向那边多看了几分。从夙夜那个角度看来,却看得我是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红玉。他心中恼怒于我的计较,便走上前去握住红玉的手:“无绯,你怎么样了?”
红玉摇摇头,却又牵动了伤口让她不禁一皱眉头,可是嘴上还坚强的说着:“不碍事的,夜,是我吓着了夫人,所以她才会这样对我。”
我斜眸她一眼,心中冷笑,为何不说你的恶毒吓着了若夏,我才会如此激动。
“是我不对,不应该在夫人小憩的时候进来看若夏的。”红玉继续戚戚然的说道,眉眼间的水雾让人看得心疼。
听到她叫若夏的名字,我心中一激:“谁让你叫若夏的名字的?”言语中有些尖锐,有些刻薄。
红玉脸上一白,一道狠戾很快的划过她的眼底,几滴泪却随着我的话滴落:“夫人,我知道是我爹和我姐姐将我硬送进国师府的,您也从未承认过无绯的身份,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若。大小姐的,她那么像你,那么可爱。我知道你并不想见到我,所以都未曾来探望。只是刚刚路过,看见姐姐在小憩,心想也许姐姐睡的沉了,这才敢进来看看大小姐。”
我冷哼一声:“还真会演戏。”
夙夜不敢相信曾经万般温柔的夫人竟会变得如此神经质:“玄幻儿,你为什么变得如此刻薄?你的温柔贤淑哪里去了?推伤了无绯我并没有怪你,但是你这个态度必须向她道歉。”
我扑哧一笑,笑的前俯后仰的,抱着若夏转身将她安置在摇床里,几滴泪却是滴落在襁褓上。极快的收拾好眼中的泪,我作势拂去了额头有些微乱的发丝,巧笑:“夙夜,我原本就是这么刻薄的女子。不但刻薄,还非常有占有欲。所有我的东西,我都不希望别人碰触。哪怕是你!”轻笑几声:“最好所有的女子都可以被我这么一推便失了性命呢。”每说一个字,心中却是向被刀割一样。“若是想我道歉?除非我死。”紧紧的抓住床柱,我不能让他看出我此刻的颤抖,不能让他看到我内心的软弱。
夙夜双眼微咪,恼怒又带着一点点考究的眼神看着我,良久不语。我也佯装坚强的抬起头,直直的迎向他的目光。
“嗯。”红玉突然轻哼一声,似乎疼痛难忍。
夙夜这才收回目光,漠然的看着我:“来人,将若夏抱走,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和这样的母亲呆在一起。”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不对若夏下手,只是为了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机会将她带离我的身边。我怎么忘了,他是国师,是万人敬仰的国师。他做事情也不能任性而为,也需要给民众一个解释。若是我刚生下若夏便被他带走,那么谣言将会遍天飞舞,他的国师的威信将会大受打击。所以他要这样步步为营,将若夏带离我的身边,然后,结局已定。
我惨然的看向夙夜,并不做挣扎,心中不断说服着自己,不要哭,这个结局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去为这个结果流泪,岂不是连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愚蠢。背过身去,看到口中咿呀咿呀的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