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我从学校回到家里。我对父亲说:“我回来拿点米,要不然我这次就不回的。”
父亲说:“家里只有恶米(一种又黑又糙的米),要不你到街上去籴点白米带去。”一边说着,父亲给我9元钱叫我买60斤。父亲说:“再一分钱也没有,如果不够你就贴点。”我真有点担心,口袋里只有万元给我的几角过河钱。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父亲的供应条和钱。
幸好,钱够了。买了米(搭了18斤面粉)回来还多了一角钱,我都给了父亲。我问:“有什么事做吗?”父亲说:“有么事,回来就歇下,我慢慢地做就行了,要你做么事。”我便看了一会书。
第二天,父亲早早地起来做早饭,我多睡了一会才起来,又读了几页书。但我总觉得坐着不那么安稳。心想:父亲一天到黑干活,还要弄饭我们吃,我个把月回来一次,说什么也要帮父亲做点事。我于是自动请求挑粪。父亲并不阻拦,说:“菠菜和汗菜(苋菜)是要挑点粪。”我于是兴冲冲拿起扁担围桶恨不得一下子把窖里的粪挑完。家里离菜园有几百米远,我挑了五担,早饭熟了。吃罢早饭和父亲闲扯了一会又接着挑,到了11点钟的时候,露出了两口窖砖,我大约挑了十五担,粪完了,菜已泼齐了。我收工回家躺一会,父亲出去转一会又回来弄中饭我们吃。吃罢中饭我就走。父亲说:“星期六有功夫就回来一下,人家都在割菜籽,我准备明天把河边那块菜籽慢慢地割了它。”
在父亲的嘱咐声中我走了。我想起父亲孤单单一人,他白养了我一场啊。说起来我考了个师范,做了一名教师,但对父亲而言,有什么用呢!走着走着我学陶渊明的样子,低沉而悲哀地朗诵起诗句来:归去来兮,父亲吃苦胡不归!
据1983年5月10日日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