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5日,接到幺爹去了的消息,我不感到突然。也没有悲伤。幺爹毕竟70多岁了,死也死得过。在农村,年岁大的人死了属白喜事,别人见了还要说声“恭喜把老人送上了山”。但是当我往那漆黑的棺木前一站,心里立刻起了异样的变化。我轻轻地走到棺木的右侧,往棺材里一瞅,啊!幺爹,我的幺爹,多么安详,多么宁静,他就像睡着了。看着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我多么想喊一声:“幺爹,我回来了,您醒醒。”可是他永远不会再醒了,一切的恩怨都将随着幺爹的去世而消失。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多想幺爹此时能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啊,幺爹,你把桶找来,我跟您挑水;幺爹,菜园要挑粪,您尽管做声;我为您做事做得太少了!您没有后人,年纪大后,做啥都难啊!
第一锹土洒在棺材上,我的心一颤,幺爹,如果说刚才我还能看您一眼的话,那么现在,从现在起,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有黄色的土,黑色的棺木。一锹,二锹,渐渐地,黑色的棺木被淹没了,只有黄色的土。幺爹,关于你的一切,我只能凭记忆回忆了。幺爹,您一生孤独,除了我们这一群侄孙外,您再没有一个亲人,您深深地懂得自家人少,所以十分爱我们,在我们弟兄还很小的时候,您就是我爸爸的翅膀,我爷爷死得早,也多亏您出进看着我们,使我们这个弱小的家族能够慢慢壮大起来,父亲有时辛酸地说“我家差点玩熄了蜡”!幺爹,您现在无声无息地走了,您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除了我的这篇文章,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关于您的记录了。
安息吧,幺爹,请让我再在您的坟前磕一个头。
据1981年10月5日日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