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坐在龙案之后,目光如炬注视着前方,早已疲惫不堪的他,却丝毫不失平日的气度,反而更是让人心生敬畏。
“澈,几月不见,你倒真是令孤刮目相看了!”
楚澈!他,竟然回来了!
仍是昔日绿得晃眼的锦袍,还有那手中的一把碧箫,然而在众多将士簇拥下的他却比以往增添了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那双碧眸中的恨意让赏倾心心中猛地一颤。
到如今,她才明白,这几个月来的平静,不过是楚澜造出的假象,为她一人造出的假象。早在楚澈离京之后,待烟国的天下就乱了,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一人被完全隔绝,影士被安排在她身边只是为了不让外界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难怪上次出宫,轿子都没有经过市坊。
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霍凌云竟也站在楚澈身后那一群将领中间。
“皇兄,别样无恙啊!”楚澈轻勾嘴角,碧眸冷寒,无一丝情感。
“托福,孤很好,昨夜刚与孤的爱妃共度年关呢!”
楚澈眸色清冷地扫一眼赏倾心,半晌无语,倒是一个武将耐不住性子扬声道:“昏君,你不顾人伦,逼宫篡位,又宠幸妖妃,大修玉宫,荒淫无道,如今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
“是哪个狂徒敢在晏清殿放肆?”丽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大殿,她瞪着楚澈说道:“澈王,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让天下人笑话我皇家人无视人伦法度吗?”
楚澈冷笑:“太后,当初皇兄他逼迫父皇时,您怎么没有说出这番话?本王今日乃奉太上皇旨意讨伐孽子,诛灭昏君,以震朝纲!”
他拿出一块中心镶嵌海澜花形宝石的水晶立方体高声道:“待烟国传国信物在此,谁敢有异议?”
原本挡在楚澜面前的影士在看到水晶信物时皆是一愣,随即便跪倒在楚澈脚下齐声道:“属下誓死效忠国主!”
影士原本就是皇家专门训练的死士,向来只听命于国主一人,而对于国主是谁他们并不关心,他们认的只有玉玺和传国信物,楚澜虽有玉玺,但那传国信物圣澜晶却拥有着比玉玺更大的权威。
楚澜冷笑道:“父皇果然偏心,成王败寇,孤无话可说,这条命,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皇儿!”丽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怨恨地看向他身旁的赏倾心,痛心疾首地说道:“哀家早说过,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活水妖孽,你贪恋她的美色,不听劝告,才酿成今日的大祸!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愿苟活于世,皇儿,母后……先行一步!”说罢,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阻拦的情况下,她便冲着大殿上的蟠龙柱撞了上去,顿时,血流如注……
“母后……儿臣不孝!”楚澜似乎早料到丽太后会这么做,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震惊,只是沉痛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他缓缓地说道:“颜儿,我再关不住你,你自由了!”
说完,他步履沉稳地走下高台,平静地与楚澈对视,“任凭处置!”
“不!”眼前一切的惊变让赏倾心一直处在怔愣之中,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境。
她跑下高台,挡到楚澜面前,仰头瞪着楚澈,“你并不能杀他!”
“颜儿?”楚澜愕然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显然,这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楚澈眼中寒光闪现,冷笑着盯着她的眼睛,“我说要杀他了吗?来人,将我的皇兄送入昭庆宫,不得有丝毫怠慢。”
赏倾心听楚澜说过,昭庆宫是他尚是太子时的寝宫,这样看来,楚澈应该是想软禁楚澜,既然如此,楚澜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那样的性子,又能否……
楚澜在经过楚澈身边时说道:“别做第二个我,让自己后悔!”他最后回头看一眼赏倾心,昂首走出了晏清殿。
直到楚澜的身影消失,赏倾心才收回目光,错开楚澈怨恨的眼神,看向他身后的人,“凌云哥哥,许久不见了。”
霍凌云微微颔首,心中却是纳闷,他协助澈王夺取皇位无非是为了成全他们,可如今看来,这两人为何如此生疏?
楚澈见她完全不把自己刚在心上,恨意更浓。
先前说话的武将是个愣头青,见了异路人就自认义薄云天地喊打喊杀,“妖妃,你蛊惑王上,还不伏诛?”
霍凌云瞪了他一眼道:“陈将军,王爷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我……”陈将军一时语塞,看了看楚澈冷寒的脸,识趣地闭上了嘴。
楚澈眼中的怨恨让赏倾心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原本是个无心皇权的人,是她间接把他逼上了这条路,让这个阳光单纯的少年被怨恨充斥了心,她没有资格怪谁,只是心疼,只是怜惜。
楚澈白皙如玉的手握在碧箫上,松了又紧,进了有劲,最终,他闭上眼睛,沉声道:“将阿宁……将玉贵妃请回玉澜宫,不得随意出入!”
赏倾心最后看一眼楚澈,动了动唇角,好像有着满腹的话语要倾诉,却始终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犹犹豫豫,终究还是随着侍卫默然离开。
阿宁,事到如今,都是你逼我的!
楚澈轻扫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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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三天之后,澈王凭着圣澜晶在手顺利登基,胸无大志的太上皇不必再过幽禁的日子,却依旧与自己的嫔妃饮酒作乐,整日逍遥。
而这其间,赏倾心再没见过楚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