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扮鬼啊。”慕小冉发着牢骚，提起裤子。
“帮我拿一下毛巾好嘛？”
“好，姑奶奶，你狠，这么早回来。”
毛巾递过去，玻璃推了门里伸出一只手。
不是静雅白白的手，是另外一只发黄溃烂的手，手胳膊皮肤向两边翻开，血是红，脓是黄，关节是白，烧焦的皮肉嗞嗞往外冒青烟。
玻璃推了门顺势全部打开。
沐浴的不是静雅，是一个怪女人。握着水喉，热气腾腾中，她的眼睛鼻头嘴巴耳朵象被狠狠揉烂后又重新组合，心口的两块大腐肉悬挂在肋骨中间，被水一冲，一小块一小块往下掉，头发很长很长很长，长到垂的，干枯的血把头发粘成一绺一绺。
“鬼啊！！！”本来是尖叫，却因胆怯，慕小冉叫的声音鬼都听不见。
“让我洗完这个澡。我求你。”她的嘴巴没有嘴唇，嚅嗫的说话。
窗外的红眼睛开始血，渐渐黯淡，消失不见。
慕小再醒来时在床上，中午到了。沙小天说早晨在卫生间看见你睡着了，你有梦游症吧乖乖。
慕小冉爬起来，跑去卫生间，玻璃门里空荡荡。
静雅的毛巾上有五个烧焦的黑窟窿，毛巾滴者水，铁锈般的水。
静雅的手机来了：“我中午回来，顺便看看你男朋友。”
沙小天从后面抱着慕小冉，说：“我走了，下午有事，明晚来找你。”
房间非常安静。
是做梦还是真的？慕小冉的头痛得裂开，身子仿佛插了非常多锐器。感冒了，慕小冉从抽屉里拿出富含PPD的感冒通，吞了三粒。
钥匙声，开门声，脚步声，静雅回家了。
另外一个人也有钥匙，房主老奶奶。
六十八岁，花白头发，身上散发风油精的怪味。慕小冉赶紧招呼者：“你来了，什么事？”
“我来通知你，电费涨价了，也打不通静雅的手机，正好路过，顺便给你们送钥匙来。”老奶奶一屁股坐在座椅上。
“我想问你一件事。”慕小冉道：“卫生间里……”
“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慕小冉颔首：“是的，今天凌晨看见她在沐浴。”
“说来也可怜。”老奶奶叹息一声：“她是我第一个房客，后来死了，不知道为何阴魂不散。每逢有人沐浴唱歌就会出现，我也见过一次。请人做了法事，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搬家好了。”慕小冉不想惹麻烦。
“那后半年的屋租我不能退你。”老奶奶看着慕小冉：“你最好与静雅商量一下。”
话刚落音，静雅进来了。
“不搬。”静雅果断道：“你走吧，钥匙留下。”
慕小冉送老奶奶下大楼，回头对静雅道：“我真的见了，不信你看你的毛巾。”
静雅拍拍慕小冉的肩膀：“我都打听过了，以前的几个房客都是这样被吓走，老奶奶私吞那些房租，你别那么傻，就算有鬼，我们没害她，怕什么。”
慕小冉颔首。
“对了，你男朋友啊？我故意跑回来看他。”静雅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地板被慕小冉擦得干净。
“他走了，大约明天晚上会过来，到时候见吧。”慕小冉说着：“中午我不做饭了，吃了感冒药，我睡了。”
静雅颔首，从碗柜里拿出方便面：“好好休息，爱情与感冒同时到来，你混的挺好。”
爱是一场重感冒，让人失去最初的味觉。
白天做梦，一个长发女人推者婴儿车，里面挤满小孩，数了，是六个。都是痴呆儿，表情麻木，耳朵在流血，六个小孩长得相似，眼睛都非常大，而嘴巴非常宽。
女人妩媚动人：“挑一个好吧。”
慕小冉挑来挑去，选了最小的那个。
女人认真道：“交给你，你是好人，我放心。”
慕小冉在梦中清晰的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流泪，熔化，象被炭火烧焦的皮革，发出恶臭，她开始沐浴，悲伤的歌邵从裂开的喉管里飘出来。
就是她，凌晨看到的她。她哭的刹那非常美，凄婉。
起床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桌上的纸条上写着“我买菜去了，晚上回来吃饭。”还有一碗吃剩地方便面，没有汤汁，面条却膨胀非常粗，一根一根，像蛔虫，理论上也像沙小天的宝贝。
想到沙小天，慕小冉的二腿之间一阵轻微抖抖。
推开卫生间的门，安静。
慕小冉对着玻璃门里的淋浴间道：“我们没有害你，请别吓我。我们没有非常多钱，只想租下此便宜屋子，请你成全，假若你有心愿未了，我也帮不拉你。我自己也没比你好多少……”
下水道一阵通通响，水龙头里流出几滴铁锈颜色的水，扑腾扑腾了几下，安静了。老房子就如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慕小冉的肚子饿极了，中午没有吃饭。
静雅买了魭鱼，是事先杀好的，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内脏，只是用来清蒸。静雅非常少下厨，除非慕小冉病了。慕小冉用力咳嗽着，病了有病了的好处，最少可以逃避一些东西，比如家务。
静雅拿起竹筷：“鱼是不幸的，鱼不能说话。小鱼非常可怜。要被我们吃了。”
慕小冉抬头：“静雅，你好仁慈。”
静雅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下次还是红烧好了。”
“我看见的那女人好可怕，她在沐浴的时候肉掉下来，真的，你相信我。”慕小冉的头非常痛。
“好了，我相信你就是。”静雅不耐烦道：“尽说些倒胃口的事，换个话题好嘛？你那男朋友到底怎么样，靓不靓，厉害不厉害？”
“没你们家左左靓，行了吧。”慕小冉摇头，鱼肉微微的腥，新鲜的腥，姜放的少。
夜里静雅照例贴面，嘴唇被遮盖了，与那女鬼相似，只是女鬼的脸是烂了的暗红色，静雅的脸是干脆的白色。
没有留沙小天的手机，上网也找不到他。只有等了。
早早的睡了，感冒就是要多睡，多睡感冒才会好，慕小冉蒙着头。白天奇异的梦并没有影响她的睡意。凌晨被静雅摇醒，恍惚中被拖到卫生间，静雅脸色惨白：“鬼……鬼……”
“你不是不怕嘛？”
“搬家……今天就搬……”
“今天要上班，下周搬吧。惹不起，躲得起。”慕小冉蹲在马桶上尿尿：“我说拉你不信，现在信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