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为着这封信心烦,叶谷雨撅着唇恼怒的扯过来想毁尸灭迹。抬眸,目光落在陈东平指着的地方。
炽热的怒火瞬间熄灭,她扯过信,认真的看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上面的字依然未变。
破涕为笑,三句话行首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想你。
突来的幸福感,砸得叶谷雨是满头星星。刚才被她嫌弃的心顿时变成心头宝,紧按在胸口不撒手。
她就知道,能为她不顾性命的曲沫,不会那么无情。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鹊芝侧头低声问道,一会哭一会笑的。
“不清楚,不过笑了总比哭了好”陈东平笑了笑,低头继续清理碎片,漫不经心道“要回信得赶紧了,不知道送信的人走了没有”
经他那么一提醒,叶谷雨叫鹊芝磨墨,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五张信纸,装入信封封好让鹊芝赶紧送去。
望着桌上的信出神,她竟然会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欣喜若狂,此刻胸口都甘甜如蜜,完全忘了二十分钟以前自己还为了他哭得肝肠寸断。
忽然间,她有些明白六爷的意思了。
曲木头,我会等你。
“诶,二哥,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体谅一下害相思的三弟吧,收敛一点”爱情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无论你以前有多么的沉着冷静,在它面前都沦为傻子,还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看你这样子,总算是没枉费我跑这一趟”堂堂曲家三少蹲人家后院门口,这是得多大的面子。
“辛苦你了”曲沫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再把信封放到枕头下。
珠帘声响,孟可人端着燕窝缓缓而来,面上挂着温婉的笑靥,剪水的眸定在曲沫的面上数秒后移开。
“曲天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可人来了”曲天赶紧让座“你们聊着吧,我正好要回去把账对完,二哥,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嗯,去吧”
曲天信步而出,临了还帮他们带上门。
孟可人把盛好的燕窝端到他的面前,曲沫接过,笑着道了声谢谢。墨色的眸仿若看穿她一般凌厉,孟可人的手紧了紧。抿了抿粉唇,道“是燕窝的味道不对吗?”
曲沫轻笑“正好”
沉默,孟可人心绪繁乱,小手扭成一团,握得过紧葱白的纤指泛着一圈圈的黑紫。
将白瓷的小碗递回给她,曲沫语带疼惜,缓缓而言“说吧,我听着”
握着小碗的手轻颤,险些没拿稳,孟可人尴尬的笑了笑“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什么都可以”
默了一瞬,孟可人坐到床沿,神色复杂“二哥能跟可人说句实话,这亲非成不可?”
“你也要跟二哥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心有所属?”曲沫握着她的柔荑柔声问道,温和的语气像是可以依赖信任的大哥哥。
“我……”孟可人欲言又止,低着头,贝齿紧咬着下唇。
“我到夜城的事,是你告诉谷雨的吧”瞧着她那么紧张,手都有些颤抖。曲沫松开她的手,调整软垫坐起一些。
“是的”孟可人点头,清澈的眸光无惧的对上他的。
“跟谷雨待多了,你也变得擅自主张了”语调平和,浅浅一笑,眼前浮现叶谷雨生气时娇憨的模样“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想过你自己?”
“不是的,我没二哥说的那么好,我有自己的私心”孟可人喃喃道。
“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心?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去佛塔寻叶谷雨时,他就清楚这辈子自己怕是难以放下她。
面对曲沫的推心置腹,孟可人心里倍受煎熬,她起初会那么做,是自己的私心作祟,就算是二哥昏迷不醒时,她还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曲沫安抚的摸着她头顶的发。
“谢谢二哥”扑进他的怀里,孟可人含着泪低泣。长久蓄积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每一日看着那个人和任敏在一起,她却只能微笑置之。
曲沫淡淡的笑着,大掌轻柔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
外间,曲傲挺拔的身躯钉在原地。阴沉着脸,紧抿着唇盯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神凛冽如刀,心如刀绞。
“哎呀,还真是一对璧人呢!曲傲,你说是不是”任敏咯咯的笑着,斜睨着曲傲越发阴沉的脸,心里泛着阵阵的酸。
“我的事,你管不着,也轮不到你管”曲傲冷厉的低吼。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任敏不悦的吼回去,他的事没人比她更有资格去管。
“哼,这个你说了不算”眼神略过内间,他忿然的挥袖而去。
“你……”任敏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恶毒的眼神扫向孟可人。
伤害她的人,她不会让他们一个有好日子过。
曲傲,无论我怎么向你示好,你都视而不见。而孟可人只是微微一蹙眉,就能让你一夜无眠。
曲傲,即便我将要成为你的妻,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吗?那就休怪我无情。
曲沫还在床上躺着的这几天,曲天帮忙为他们送信,一天一封,他写的总是寥寥数语,而她恰恰相反,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尽管有些事只是发生在府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看她的笔迹他能想象她说这些事眉飞色舞的样子。
但今天她没有回信,曲天回来时说她有事没空回信,忽然没了她的信好像少了些什么。
辗转反侧,脑子里是她,各种各样的她。
翻身下榻,步履有些不稳的他缓步走到窗前。仰目望着夜空,明月高空挂,繁星点点相辅相成。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那一轮圆月,皎洁的月亮倒影出叶谷雨的样子,俏皮的朝他眨眼。
会心一笑,他轻声道“古灵精怪的丫头”幽深的眸暗了暗,他呢喃着“真的想你了”
咚咚的敲门声,曲沫俊眉微蹙,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敲门?敲门声持续着,似乎非要等他开门不可,曲沫点上灯,缓步走到门边。
“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人影映在窗棂上,外面分明站着人又为何不作答?
门里门外两个人对视着,门外的人热泪盈眶,闪着喜悦的泪光,终于……可以再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距离只是一门之隔。
“谷雨?”他问得很轻,手放在门上,心里有些紧张,怕只是自己错误的揣测,怕开门见到的不是她。
“呆木头”
她第一个字说出口时,他已把门打开,长臂一揽,娇小的她纳入他的怀抱。俯首闻着她的发香,局促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叶谷雨鼻子直挺挺的撞在他的胸口,有点痛。不过此刻再痛她都愿意承受,抬手回抱着他,他的体温熨平了她所有的担忧。破涕为笑,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只要还活着。
“你怎么会过来?”曲沫声音低哑,松开她,大掌轻扣她的肩。
“想你就来了”
心口一窒,她直白不做作的简单一句话撼动着他刻意压制住的感情,在她的世界里,爱就该大声说出来,不需要掩饰,不需要隐藏。
彼时,巡院的下人提着灯笼往他们这边走来。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曲沫拉着她,绕过一个拱门。
“这是要去哪?”叶谷雨问着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
牵着她,他们漫步在月静如水的小竹林。
“你竟然在这还种了一片竹子”叶谷雨莞尔,跟着他走到竹林深处,林中搭建着一个小亭子,亭子里里外外全是竹子为材料做的,大到亭子小到椅子,无一不是。
“不多种点怎么够你劈了做竹筒饭”拉她入座,他眸中笑意加深。
“……”叶谷雨的脸颊瞬间被羞赧占据“你…都听得到?”
曲沫睨着她,眸光温柔似水亦炽烈如火“你一直喋喋不休的说,我也没办法”
“谁说的”她死不承认,之前说的话那么多,什么都听到了她不是丢脸丢大发了。抬眸偷偷瞥了他一眼,给他洗澡的时候还“非礼”了他。
“脸那么红,肯定在想坏事”曲沫倾身向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叶谷雨的脸颊,她的颜红似火,不仅只是脸连着小脚丫都红了。
“没有”她嘴硬的不承认。
“让我想想”握着她的手,她纤细的手掌放在他的手掌上是那么的小,手指收拢把她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有什么好想的,不就亲了你一下,了不起给你亲回来”叶谷雨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