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房子是精心打扮的新娘正披着婚纱等待,等啊等。她紧张地拨弄着头上的花,不时地走到窗户边,凝视着大街。她的眼神无法离开那个钟,手掌湿了,额头也渗出了汗。又过了一个小时,他答应过的……的确是这样。
九点半宾客们陆续回去了,轻轻地,带着疑惑及尴尬回去了。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以后,准新娘从头上摘掉头纱,取下头发上的花,湿漉漉地上楼,倒在床上,伤心极了。
上帝啊,人们会怎么说啊?他们会嘲笑她的。走到街上她会觉得羞愧丢脸的,她的内心一阵苦闷。一方面,她渴望林肯能够出现,能够给她拥抱。另一方面,她又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因为是他伤害了她,让她蒙羞。
林肯到底在哪里呢?他遇到了麻烦事吗?发生了意外?跑掉了?或是自杀了?没有人知道。
半夜,寻找他的人们提着灯笼出发了。有的人在镇上他喜欢出没的地方找,其他的人在通往乡村的路上寻找。
八、逃婚
寻找工作持续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拂晓时,人们在林肯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他,他说话毫无条理,林肯的朋友担心他可能失控了。玛丽·陶德的亲戚们声称,林肯早已患上了精神病。他们认为,这就是林肯为什么没有出席婚礼的原因。
林肯威胁要自杀,人们马上叫来亨利医生,医生让施皮德及布特尔一直看好他。林肯的刀被拿走了,因为人们担心他会自杀并随安·拉特利奇而去。
亨利医生想找个法子让林肯有事可做,他催促林肯参加州立法机构的会议。作为自由党的议会主席,他应该要经常去立法机构。但记录显示,在过去三个周里,林肯仅出席过四次立法机构会议,有时每次只待一至两个小时。1月19日,约翰·哈丁对州议会宣布了林肯生病的事实。
在林肯逃避婚礼后三周,林肯给他的法律合伙人写信,他这样倾诉着自己的“悲伤”:现在,我是最悲惨的人,如果所有家庭都和我有同样感受,地球将不会有一张笑脸,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变好些,但我悲伤地感觉到可能不会变好了,因为保持我过去特有的本色已不可能,对我来说,死了可能还好些。
威廉·巴顿医生后来在自己的《林肯传记》中这样说:“这封信意味着林肯疯了,他对自己的心智产生了恐惧,就如同人们害怕坟墓一样。”
他经常想到死亡,现在,他渴望死亡,并写了一首关于自杀的诗,还出版在《桑加蒙杂志》上。
施皮德担心林肯会自杀,所以他将林肯带到靠近路易维尔的自己母亲的家中。在那里,他们给了林肯一本《圣经》,并给他分配了一个卧室,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草原中间一条流向森林的小溪。
玛丽的姐姐爱德华兹夫人说,玛丽将自己彻底解放了,同时也让林肯的心恢复了自由,她还给林肯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可以与林肯解除婚约。但爱德华兹夫人还表示,虽然玛丽同意与林肯解除婚约,但只要林肯愿意,他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如果有其他的竞争者,玛丽会优先考虑林肯。
这是林肯的最后一个愿望,他再也不想见到玛丽。即使在林肯逃避婚礼后一年,林肯的好友詹姆斯·马斯里还认为林肯可能自杀。
在充满死亡危机的1841年1月过去两年后,林肯完全忘掉了玛丽·陶德,他希望玛丽也能完全忘记他,林肯还祈祷,希望玛丽能对别的男人感兴趣,但玛丽没有,因为她有强烈的自尊,她要向自己及那些嘲笑过她的人证明,她有能力且愿意与亚伯拉罕·林肯结婚。但是,林肯决定不娶玛丽。
实际上,林肯早已下定决心,而且一年前他就与另外一个女孩相好了,林肯已三十二岁了,那个女孩只有十六岁,她名叫萨拉·里卡德,她是布特尔夫人的小妹妹,林肯在布特尔家住了四年。
林肯曾向萨拉求婚,林肯认为,自己的名字是亚伯拉罕,她的名字是萨拉,很明显,他们两个人很合适。
但萨拉拒绝了林肯,萨拉在一封写给自己朋友的信中这样解释:
我只有十六岁,还很年轻,对于婚姻我并没多想。作为朋友,我很喜欢他,但你也知道,他有着独特的性格。他大方的行为举止不会吸引一个小女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兄长,因为他曾是我姐姐家中的一员。
林肯经常为当地自由党的报纸《斯普林菲尔德杂志》写社论,西蒙·弗朗西斯编辑是林肯最好的朋友之一。不幸的是,弗朗西斯的妻子四十岁了,仍没有生小孩,她是斯普林菲尔德地区的自由媒人。
1842年10月早些时候,她给林肯写信让他第二天下午来自己家。这是个奇怪的邀请,为探个究竟林肯后来还是去了。林肯进门后就被带到客厅,令他惊奇的是,玛丽·陶德竟然坐在自己前面。
没有记录表明玛丽和林肯说了什么,怎么说的,及他们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贫困心肠软的家伙肯定没机会逃避了。
起初,玛丽甚至不想让她的姐姐知道林肯来看过她。最终当玛丽的姐姐发现后,她问玛丽为什么显得如此神秘。
玛丽是这样回答的:既然都发展到那一步了,最好让爱情避开那些冷眼,这个世界的男人女人变化莫测,如果不幸降临到婚约头上,所有的秘密就将永远被隐藏。
用另外的话说,因为此前受过教训,所以玛丽会将求爱经历“埋藏”起来,直到她认为林肯会娶她时,她才会公开。玛丽现在究竟使用的什么技巧?
詹姆斯·马特贝尼称,林肯经常告诉他,自己是被拖入婚姻殿堂的,玛丽·陶德女士对林肯说:“道德上来说,你一定要娶我。”
赫尔顿最清楚这件事,他在《林肯传》中这样写:
林肯曾经深刻反省过自己,他很明白自己并不爱玛丽。但是他承诺过要娶她,在道义和幸福之间,他牺牲了后者。这场婚姻如同一场噩梦,多年来一直折磨着林肯,他没有感受到家的任何幸福与安宁。
在林肯愿意开始和玛丽进一步发展前,他写信给已回到肯塔基州的施皮德,问他是否在自己的婚姻中找到过幸福。
“请尽快回信,因为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林肯这样催促施皮德。
施皮德在回信中表示,他得到的幸福比之前期望的要更多。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1842年11月4日,林肯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向玛丽求婚。
玛丽打算当天晚上就举行婚礼仪式,但林肯犹豫又惊恐,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那么快。他知道玛丽很迷信,于是托辞当天是星期五,不吉利。但由于之前的逃婚事件,玛丽害怕婚礼会继续被拖延下去,她甚至连二十四小时都等不下去了。而且,婚礼那天就是玛丽二十四岁的生日,怎么可以错过呢?
于是他们匆忙地跑到差特顿的珠宝店,买了结婚戒指,然后在戒指上刻上这样的字:“爱是永恒的”。
那天下午,林肯让詹姆斯·马斯里做自己的男傧相,他无奈地说:“我只能娶她。”
那晚在布特尔的家里,当林肯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并擦亮皮鞋时,布特尔的小儿子跑进来,问林肯要去哪里,林肯回答说:“我想应该是去地狱。”
玛丽·陶德放弃了为第一次婚姻而准备的所有嫁妆,她现在仅有的东西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棉布婚纱。
人们急匆匆地做着准备工作,爱德华兹夫人告诉大家,婚姻蛋糕上的白色粉末还在上面,时间太仓促,蛋糕因为太热而不太好切。
当查尔斯·迪瑟尔牧师穿上牧师外衣,并读着教义时,林肯看上去根本不高兴也不幸福,他的男傧相这样证实:当时,林肯看上去就好像要去杀人一样。
结婚一周后,在林肯写给塞缪尔·马歇尔的一封商业信件的附言中,他对自己的婚姻作了评价:“除了我已经结婚外,没什么别的新闻。婚姻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这封信目前由芝加哥历史社会中心保管。
九、悲剧婚姻
当我在伊利诺斯州新塞勒姆写这本书时,我的一个在当地当律师的好朋友亨利·庞德对我说了好多次:
“你应该去看望下吉米·麦尔斯叔叔,他的舅舅赫尔顿是林肯的法律合伙人;而他的姑妈曾经营一所为房客提供三餐的公寓,林肯和林肯夫人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些似乎都代表着一个有趣的开头,在7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庞德先生和我进了他的汽车,后来他开车带我去了新塞勒姆附近的麦尔斯农场,这个农场是林肯曾驻足过的地方。当时,林肯去斯普林菲尔德借法律书,走到半路时,因为口渴,他曾以一个故事换了一杯苹果酒。
当我们到达后,吉米叔叔拿出三把摇椅放在前庭的大枫树下,小火鸡和鸭子边叫边朝我们走来,我们谈论了几个小时,吉米叔叔讲述了一个极具启发性且悲惨的故事:
他的姑妈凯瑟琳与一个名叫雅各布·厄里的医生结婚了。在林肯来斯普林菲尔德一年后,一个不知名的人骑马来到厄里医生的房门外,他将厄里医生叫到门边,用散弹枪将其杀害,随后便消失了。
那时的斯普林菲尔德很小,凶手一直没找到,直到今天,厄里医生的死还是个谜。厄里只留下一笔很少的遗产,他的妻子只能靠出租房屋来维持生计,在他们结婚后不久,林肯先生和夫人就来到厄里夫人的家里住宿了。
吉米·麦尔斯叔叔告诉我,他经常听说他的姑妈,也就是厄里医生的遗孀提起一件事:
一天上午,林肯及其夫人正在吃早餐,突然,林肯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其夫人火冒三丈。
究竟是什么事,现在没人记得,只知道林肯夫人一怒之下,当着其他住宿者的面,将一杯热咖啡泼在了林肯脸上。
林肯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他蒙受了羞辱。厄里夫人急忙拿来湿毛巾,帮林肯擦脸及衣服上的咖啡汁。林肯二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也许从这件小事上就可见一斑。
斯普林菲尔德地区有十一个律师,他们不可能都在一个地方谋生计。所以,他们骑马从一个县到另外一个县,并一直跟随着法官大卫·戴维斯。戴维斯是一名大法官,整个第八司法区都是他的工作范围,由于他会在不同地方开庭,律师们便要在不同地方往返奔波。其他的律师每个周六都回到斯普林菲尔德,与自己的家人一起度周末。但林肯没有回去。他害怕回家,春季的三个月过去了,秋季三个月又过去了,他在别的地方徘徊,却始终不愿走近斯普林菲尔德。
一年又一年,林肯始终这样坚持着,尽管乡村旅馆的住宿条件很差,但他宁愿住条件差的旅馆,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家,他不喜欢自己妻子暴躁如雷的脾气。林肯家的邻居是这样说的:“林肯夫人脾气很暴躁,林肯被她折磨得够呛。”
贝弗利奇参议员称林肯夫人的声音尖厉,嗓门很大,连街对面都能听见,附近的邻居都能听到她经常大发雷霆。而且她经常用非口头方式发泄愤怒,她的暴力行径实在太多。
赫尔顿认为自己很了解玛丽的心态,他分析说:“她不停地朝林肯发火,把自己的丈夫折磨得晕头转向,因为她强烈的自尊心曾经深受林肯打击,她觉得自己在人们面前丢尽颜面,因此她要复仇,她正常的心智和情感都被复仇控制了。”
她不停地挑林肯的毛病:驼背,走路样子很笨拙,脚步不齐,像极了印度人。她还抱怨林肯的步伐没有弹力,动作根本不优雅。玛丽甚至还模仿林肯的步伐,并嘲笑他踮着脚走路。她说林肯招风耳,鼻子不直,下嘴唇太突出了,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个能吃的人,并抱怨林肯的脚和手大,但头却很小。
正是林肯一向对自己外表毫不在乎的态度,激起了玛丽的敏感细胞,让她很不高兴。“林肯夫人的吵闹并不是毫无道理。”赫尔顿说。有时候,林肯在大街上走时,一条裤脚扎在长靴里,而另一只裤脚露在外面,他的长靴从未被擦过或保养过,他的衣领需要换了,他的大衣需要擦油了。
詹姆斯·格尔里在林肯夫妇的隔壁住了数年,他这样写道:“林肯习惯来我们家,他穿着宽松的拖鞋及一条退了色的裤子,还只有一个吊带。林肯自己还将吊带称为‘加里斯’。天气变暖时,他便去更远点的地方旅行,身上的大衣沾满了灰尘,大衣上的斑点使整套衣服看上去更像是幅世界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