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镖局的后院里,林芳芷气极拿着棍子就追打二朗,被她的丈夫拦住。他常年戴着面具,但颈部延伸的伤痕显示他脸上应该也是伤痕累累。
他性子温和善良,学识也很好,所以在学堂教书,虽然孩子们刚开始都怕他,但是时间久了都很喜欢他,大人们也对他极为敬重。
林芳芷被丈夫拦住,只能冲着二朗吼,“你给我站住!你不知道他不识水性吗?居然还带他去玩水?你找死啊!如果无聊,去找你们家段庄主!”
二朗笑着道:“我可不敢,他好恐怖,我才没有那么笨,去惹他!”
“所以你就来我这里撒野是不?你记住我已经把你嫁给了段家,你就是段家的人。你看看哪家的媳妇是可以随便就回娘家的!”林芳芷冷道:“你马上给我回去,否则我就得考虑是不是找段庄主谈一谈了!”
二朗依旧笑嘻嘻的道:“段庄主现在很忙,没有时间管我的!”
“是吗?”林芳芷冷笑,“那你身后的那位是哪一个啊?”
看二朗挣扎不开,被段悯婿扛回家去。林芳芷转身看自己的夫君,“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和二朗去水里,你是嫌自己命长吗?”双目喷火,真是可怕啊!
可惜在她丈夫眼中却是极为美丽,如火焰一般的绚烂。
各人有各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不错的。
看着大姐在她丈夫的软语中渐渐变得柔和,甚至是若情似水,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啊!
趴在墙头上的柳眉完全目瞪口呆!
本来以为会看到二姐把段悯胥修理的精彩纷呈,可是没想到完全没有看头,倒是大姐这一出吓出她一身的汗——
“下来吧!”不知何时,三心走到墙角,对上面的柳眉道。
柳眉不好意思的跳下来,“三姐——”
“你怎么会来?不是被侯爷禁足吗?”三心笑问。
她无赖的笑笑,“我偷跑出来啦!他说过几天要到京城去,所以我偷偷乘他们不注意就溜到段庄主的马车下,跟着来看看你们啊!不然我又好久吃不到四姐的饭了!”边说还吸吸口水。
三心敲了下她的头,“你又淘气!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啦!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吃卖了自己!”
她无奈的道:“我已经把自己给卖啦!他骗我说和他走就天天有好吃的,顿顿不带重的!可是他现在把我的吃喝都控制了!”委屈的摸摸肚子,每天都是药膳,好痛苦啊!
“你就偷笑吧!”三心想起可怜的五愿,叹道:“五愿自从被洛王家的那个痞子抢走,整日里被他欺负!”
“是啊!”她应和,那次偷溜进洛王府里,看见五愿又是被那个家伙逼着喝药,苦啊!
她又偷眼打量大姐和大姐夫,自从京城嫁进逍遥侯府,就被禁足,还没有和这位大姐夫照过面。上次来他送小六去琼林书院念书,所以也没有见着。
林芳芷和丈夫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帮他揉着腿脚,他的腿曾经受过伤,昨天刚下雨,潮湿的天气里,总是疼痛难忍。
男人眼中是温柔的神色。一只小小的蚂蚁爬啊爬,爬到了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将蚂蚁送到地面,那个眼神——
好眼熟啊!
看着看着就不自觉想起从前,有个人,也有,也有这样的眼神——
甚至她几乎想起那人满身血的样子,在大火中异常的神圣——
她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好奇,不要好奇!秘密就是秘密,没有解开的必要,否则怎么成为秘密呢?
三心看到柳眉呆立在那里,笑道:“大姐遇到姐夫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柳眉回过神,笑笑问:“大姐以前每月七号不会就是去见这个人吧?”
智瑞说当年魏王找镖局的麻烦却铩羽而归,如果当年便有这个人存在,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毕竟有谁是能够让皇上和太后宠极的魏王都忌惮的呢!
三心耸耸肩,“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吧!也亏得他一副好脾气,否则哪个人受得了大姐的荼毒啊!”
她拉拉柳眉,“走吧!不要打扰他们啦,大姐难得可以这样清静一会。你都不知道他们那几个小鬼头多缠人。”
“好。”
智瑞追到镖局的时候,柳眉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偷吃四敏给成堡主做的蟹黄包。三心嫁给连云和后住在连府,而成堡主则一直诱拐四敏和他回西北,但是到最后反倒入赘镖局,当起了镖师。
智瑞从厨房悄悄退出不打扰柳眉偷吃的好兴致,闲散步到后院,只有林芳芷的丈夫一人倚着树看书。那人也似乎有所觉,回头就见着智瑞浅紫衣袍束锦带,尊贵从优雅中来,和龙昊有着一股的相似。
他站起身来,“你——”
智瑞揖礼,“先生别来无恙。”
他还礼,“侯爷,草民失礼了。”他将红泥小炉上煮的茶为智瑞斟了一杯,“侯爷若是不嫌弃,尝尝今年的新茶。”
智瑞随他一块在石桌边落座,饮了一小口茶,“是西湖龙井?”
“是啊,内人遣人从杭州带回来的雨后龙井。”
“她对你一片痴心,真是让人羡慕。”
这时林芳芷拿披风过来,看到智瑞,问道:“您怎么过来了?是柳眉又不听话了吗?”边将披风盖在丈夫身上,今天被二朗拖去凫水,本来应该在屋子里带着,可是他不喜欢屋子里的沉闷,就在院中品茶看书。所以还是要多加件披风,以防受寒。
智瑞笑道,“她在厨房偷吃呢,没事。”
“听说这几日你对她禁足,是怎么回事?”林芳芷也颇为好奇这优雅的逍遥侯爷,为何会如此的霸道。
“啊,没什么。”智瑞笑笑,拒绝回答。他总不能说他很看不惯柳眉每天在外头闲逛,而忽视他的存在吧!即使他再怎么优雅,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优雅不起来的。
正月时节,皇上喜获一双龙子,封为御齐王和珂齐王,各路王侯均前往朝贺。
智瑞将一个紫檀盒子交给于管事,“你拿去给云居,让云居按照做就好。”
于管事领了命离开侯府,前往京城去了。
“您这样会不会得罪李贵妃?毕竟她和伍贵妃同时产子,两份贺礼却大相径庭。”贺啸天喝了一口茶,皱眉,实在使看不惯柳眉像虫子似的巴在侯爷身上,这哪里是侯爷夫人该有的样子!
智瑞笑笑:“不会。即使有人怪我,也只有皇上了吧!毕竟是我逼他做了他最不愿的事。”
贺啸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多年的默契也不再追问。
智瑞笑笑,“你现在是贺联十四盟的盟主。”将茶搁在一边,他问道:“此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也没有什么事情。”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闯荡,贺啸天早已经蜕去年少,沉稳的性子渐渐的显露出光华。
智瑞笑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将困睡在自己怀中的柳眉轻轻的抱起,“你不想知道这几日都是谁占了她的床,让她这么困么?”下巴习惯性的摩挲着柳眉的发,看向啸天的眼睛确是有几分不满。
贺啸天笑道:“我知道她定是会来这里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许她一个承诺吗?”智瑞不慎赞同的道。
“不是我不许,而是我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我也许永远也给不了她一个温暖安定的家。”
“你啊——”智瑞抱着柳眉往卧房去,留贺啸天一人在庭中。
“侯爷,”柳眉迷迷糊糊的道,“我想睡你的床。”
“你不是说一个月不和我睡么?这才不到十天。”
“我的床上被单姐霸占啦!”
“你可以和她一块睡啊!这几天不都是这样么?”
“侯爷——”
“嗯?”
“这几天,我都睡不好。”
“为什么?”
“我总是梦见被师父缠的快死掉,好可怕!”当年师父睡觉都要抱着她,直到师父嫁给师公,她才解脱。
“可是她又不是你师父,不会缠着你。”
“可是我梦中总是透不过气来。”
“好吧,我的床可以借给你。”方向向书房去。
“侯爷,你可不可以陪我睡?”
“小眉儿,还不到一个月。我答应你一个月不和你睡,我不能言而无信。”
“侯爷,你真的不陪我么?”
“人无信不立啊!很简单的道理是不是?”
“侯爷,如果,我以后出去之前都想想你,再决定出不出去,好不好?”
“我毕竟是个侯爷,不可以食言的。”
“侯爷,如果,我答应你以后出去都和你说,不会偷偷跑掉,你可不可以陪我?”
“小眉儿——”
“侯爷,你不陪我睡,我都睡不好。每天做噩梦,而且枕头硬的要死,被子也不够暖。”
“我让人给你换软枕,还有厚被子。”
“侯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么?”
“我不会再偷偷跑出侯府,不会再爬段庄主的车,不会再跳镖局的墙,不会偷吃成堡主的东西,不会再对你发脾气——”
“你呀——”
“侯爷,我好困。”
“那就睡。”
“那——”
“我陪你。”
“侯爷——”
“嗯?”
“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嗯。”
“侯爷——”
“嗯?”
“呼呼——”
才傍晚时分,柳眉已经撑不住,在床上睡去了。来京城之前,她就极易犯困。智瑞换好衣,到床前,将她不太自然的睡姿调了一下,掖好被角后,才出去参加晚上皇上在宫中的宴会。
她睁开惺忪的眼,细细的数他的脚步声,直到听不见了,又闭眼睡觉。他的温柔从来就是简简单单却熨贴人心。
忽然声音从窗边传来——
“很体贴嘛!”凤舞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优雅,还带点柔媚。
凤舞从窗户跳进来,一身的黑色的夜行衣,她娇柔的声音,有浅浅的调侃。
柳眉无奈的爬起来,“您不是应该和皇上在晚宴的吗?”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眼中的忧郁掩都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