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骆兮起床进了洗手间,赫然发现一柄手枪平放在洗漱台上,正是在凤凰行李包里看到的那一支。
这一下把骆兮惊出一身冷汗,昨天夜里屋内肯定进了人,自己却全然不知。拿起手枪来,骆兮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支77式手枪,中国产的,内装七发子弹,体积很小,适合特殊任务。
骆兮偶尔地也会看些军事方面的书籍,所以认出了手枪的型号,但毕竟从来没有拿过这玩艺,此时拿在手里,他觉得沉甸甸的,可这东西本来在凤凰的行李包里,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卫生间呢?从来没有开过枪,甚至如何打开保险,如何装子弹都不清楚,这手枪在自己手里岂不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骆兮有心把枪送还给凤凰,但琢磨昨日清点东西时,凤凰并没有说过手枪丢失,那么这件事还是不告诉她为妙,省得让她担心。
由于要事在身,骆兮与凤凰未及参观莫高窖,起程西行,直奔玉门关。
沿途之上,经过鸣沙山月牙泉,但听得沙响,远远的如雷鸣相仿。骆兮卖弄自己的才学,向凤凰讲述了鸣沙山的传说。
第一个传说是汉军与匈奴作战,正在拼杀之时,忽然天降黄沙,将两军尽数掩埋,这沙鸣之声就是黄沙之下两军争斗的声音,人声鼎沸,战鼓喧嚣。
第二个传说,据说此地为玉皇大帝的藏宝之所,人们争相觊觎,于是玉皇命太白金星捧一抔黄沙藏之,下面金玉相撞,又有宝库空间的回响,故才有如雷般的响声,也是震慑世间妄想之人。
“也许鸣沙山下面真的有宝藏呢!”凤凰说道,“当然,也许是那些马革裹尸的沙场将士。”
骆兮想到双鱼镇的那个秘密,莫不是也与藏宝有关?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自古以来,玉门关就是战时的要塞,因此也吸引了许多边塞诗人的豪迈之气。秦汉及唐,多少英雄争霸,最后做了荒凉白骨!
骆兮心中感叹,猎豹越野车已经来到了玉门关下,破败的关楼只剩下一个四方的小城堡,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气势。
再向西北而行,不到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镇集,远远看去,黄沙所围,镇集并不大,若不是有路牌显示,骆兮也不敢较准这里就是那个酒店老板所说的佩玉营。
车开进了佩玉营,在一个小卖部前停了下来,门口聚集了几名闲适的老人,骆兮觉得正可以询问一下。
几位老人正在下着象棋,骆兮走近,看那棋局中竟然有隐隐的杀伐之气,看来这佩玉营的居民果然是兵丁的后人。
老人们的旁边有一个中年汉子,正倚在一张破沙发中,手里拿着烟,无聊地看着过往的行人。骆兮不愿打扰老人们下棋的雅兴,便径直走到了中年汉子跟前:“打扰……”
中年汉子抬起头来,这是一张风吹日晒后的脸,红彤彤的,却不似西北人的相貌。
骆兮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哥,我想找个向导……”
中年汉子眉头皱了一下,很不礼貌地打断了骆兮的话:“罗布泊?”
“是的。”骆兮急忙点头。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骆兮身后的猎豹越野车,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你们,有去无回啊!”
骆兮急忙赔笑道:“所以我们想找个向导,不知道有合适的吗?价钱好商量。”
中年汉子并不急于接骆兮的话,反而冲着那几个看棋的老者们喊道:“又一个来找向导的,你们谁接?”
骆兮大吃一惊,但见那几位老者虽然是精神矍铄,但年纪均在五六十,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向导呢?
其中一名老者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骆兮:“哪来的?”
“北京。”
“进去干什么?”
骆兮犹豫了一下,老者立即笑道:“想发财就直说,来这里找向导的没有几个不是想发财找金矿的。”
骆兮急忙摆了下手,说道:“大爷,能换个地儿说话吗?”
听到骆兮这么一说,老者脸色一沉,反而提高了嗓音,中气十足地说道:“告诉你小伙子,佩玉营的人都不会背地里说话,凡是能当罗布泊向导的靠的是什么,你懂吗?就是话要明说事要明做,谁藏着挟着,谁进去就指定出不来,我可不是吓唬你,罗布泊是死亡之地,变幻莫测,昨天你进去是沙漠,今天就可能是泥沼,今天你看太阳高照还找不到水源,明天也许就是大雨滂沱洪水泛滥让你游都游不回来。”
老者说完,旁边的几个人听见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们见惯了外来的淘金者,并没有把骆兮当回事。
“我不找金子,我要找的是双鱼镇。”骆兮似乎觉得有些受辱,情急之下便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只见在场所有的人都不再出声,目光齐齐地盯在了骆兮的身上。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一般,骆兮也没有料到“双鱼镇”三个字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被这些人看着,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所有人都静默无声,骆兮实在觉得难以忍受,只好先开口道:“不知道哪位向导能够带我们去双鱼镇。”
只见面前的这名老者突然眼睛湿润了,嘴角颤动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双鱼镇的?”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老者追问道。
骆兮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说,你们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双鱼镇?”
老者叹了口气,对身旁的那个中年汉子说道:“去,准备最好的住处,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
一直发呆的中年汉子此时仿佛才惊醒过来,也不说些什么,撒腿便跑,其它的老者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四散走开。只剩下骆兮和面前的这位老者,还有一盘残局。
骆兮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了?”
老者说道:“向导,有的,有的,只是罗布泊过于危险,哪能说去就去,怎么不得准备个两三日,您和您的同伴先住在这里,都准备好了,万无一失了,那时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咱们?”骆兮看了看面前老者的胡须,足有半尺来长,头发花白。
老者忙摆手道:“不是我,我哪能找到双鱼镇啊,晚上,晚上你就能见到向导了。”
老者态度的转变令骆兮感到十分奇怪,这双鱼镇到底有什么呢?能够让这些人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骆兮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这情形,也只好留在此处了,于是便点头应允。
皓月当空,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佩玉营位于玉门关的西北方,已属古时的关外之地,气温很低。凤凰与骆兮都加了衣服,想到传说中的罗布泊,恐怕那里的夜晚更是寒冷异常。
在老者的建议下,骆兮与凤凰住进了佩玉营最好的旅店,所谓最好,不过也只是个二层小楼,房间还算干净,店主伙计也都很热情,只是让人看来多少笑中含有某种深意,这让骆兮不禁想到了古时的黑店。
自从说出了“双鱼镇”三个字,在这里所见的人对骆兮凤凰二人都十分恭敬,仿佛求人办事的不是骆兮与凤凰,反而是他们似的。
骆兮在店主那里要了晚饭,却迟迟不见送来,正在纳闷焦心之时,小卖部前的那名老者却走了来,执意要请两人吃饭。凤凰觉得这些人很是古怪,不愿前往,但骆兮想到向导一事,不如趁热熟悉一下,毕竟佩玉营在罗布泊边上,听听他们入罗布泊的经验总是好的。凤凰也便答应了。
骆兮与凤凰随着老者出了旅店,前行不足五十米,来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显然在这佩玉营里生活条件最好,一人来高的院墙,进了院门,令骆兮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竟然是一座圆形大屋,尖顶,就如一个石砌的帐篷一般。进了屋内,八边形状,头顶四条大梁,交措而悬,八根柱子支在八个角上,屋内宽大异常,就象一个小广场一般。
进屋之时,屋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均为五六十的老者,其中几个骆兮在小卖店前见过,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留着白须,见到骆兮与凤凰进来,急忙迎了过来:“欢迎欢迎。”
那小买店前的老者急忙介绍:“这是我们的村长,索恩查。”
骆兮愣了一下,这个姓名有些奇怪,随即他恍然大悟,佩玉营原是清兵留下的一支部队,里面当然满人居多,世代变迁,所以叫索恩查也不奇怪。
索恩查一把抓住骆兮的手,说道:“我们村里很少来贵客,您是贵客,我们不会慢怠的。”
说着,邀请骆兮与凤凰坐下。
突然被人尊称为贵客,骆兮很不适应,凤凰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多少也是有些尴尬。
索恩查见客人入席,立即叫人摆上吃喝,西北的烧刀子酒,火热辛辣,大块的手把肉,肥而不腻。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吃的方面经常凑和,所以骆兮一见这种菜肴,顿时胃口大开,而凤凰到底是女人,吃肉并不在行,只是吃了一些本地特色的小菜而已。
丰盛的酒席间,索恩查首先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这位是您的夫人?”索恩查手指凤凰问道。
骆兮急忙摇头:“不,我们是朋友。”
索恩查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来佩玉营找向导的?”
骆兮把自己在敦煌与那名旅店老板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索恩图笑了:“凡是寻找金矿的都会来佩玉营找向导。”
看来佩玉营在这一边的名气倒真不小,骆兮却从来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