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锋的半边身子悬在空中,长长的毛发在风中波浪般起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雄狮形态加之父王亲传的狮子搏天法还是被星河打飞。前足发力,一跃再度立身在残破不堪的楼板上。轻轻抖动身躯,瞬间调整回最强的状态,一双狮眸中,一个身影劈开一切障碍而来,仿若踏破荆棘冰雪。
星锋摒弃杂念,嘶吼间再度扑上,暴烈的真元在体内疯狂涌动,倘若换做一名造化上境的人类决计承受不住这接近失控般的真元暴动,可星锋能。星锋是走兽王者中的狮族的皇族,天生身体资质就极为强大,且修行法也一直是以肉身为主,所以不止外部皮肤筋骨,就连经络都极其坚韧,所以才能将体内真元运转到这种地步。
四肢上的利爪都伸长了三寸,璨烂坚利如刀剑,只是奔腾间就将地板刺的千疮百孔,满口牙齿也在瞬间生长成把把短匕,整头狮子在半息间就变成了完全的战斗状态。变成狮形的星锋足足有半丈高,扑杀间风雷阵阵,掌中利爪更是凶悍,撕裂空气无声无息,可锋锐的劲风在周遭的碎木上都留下了道道痕迹。星锋在与星河相隔不到三丈时突然加速,身形如暗金闪电般扑击而上,双爪交错,就算是再坚固的岩石也要要被撕成碎片。
星河身形虽然高大,可面对雄狮体态依旧落在下乘。然而星河没有丝毫改变,握在腰间的拳头直接砸了出去,又是先前的那般无畏与坚定,带着荒凉与原野的意味,糅合在磅礴真元中更显强大,流星般的拳头贯穿虚空,毫无惧意的与三寸利爪对轰在一起。
澎湃的真元在空中散开,二人竟然都没有后退,毫无间隙的再度轰击在一起。拳爪交接间发生连环爆炸,剧烈的风压将周围清成无尘之地。星河后仰躲过利爪横扫,石柱般的左腿猛烈上劈,星锋另一爪挥下,碰撞间星锋的三寸利爪断裂而飞,而星河的腿上也留下三道血痕,可两人浑若不觉,空下的一拳一爪重复对撞,拳风阵阵,锐气纵横,星河的拳头被切入血肉,白色的骨头都清晰可见,而星锋的长长利爪更是寸寸碎裂,连爪骨都断在血肉中。
星锋落地,毫无间隙的再度猛扑,整头狮子都化作了霸道的刀锋,星河侧身躲过,曲肘如枪击,带着螺旋的劲气点在星锋的身上,刚烈的真元透体爆开,星锋一口鲜血喷出,可立刻压下,反身一口咬在星河肩头,同时利爪在从肉掌中弹出,虽然不过一寸可犀利依旧如前,星河吃痛眉头皱起,可动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双手如钢钳锁住星锋的上下颚,任凭他的双爪划过自己的身体,挣脱撕咬的刹那,星河重新握紧双拳,真元激烈燃烧间,脚下仿佛踏着厚重的大地,天上悬着的也不是煌然烈日,而是一轮美轮美奂的月。
星河负伤,身上处处血痕,可这一刻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两年间的种种凝结在此拳,星河脚踏后土,昂首望月,如若一千年以前的一头狮子,虽然没有灵智,不懂修行,可其纯粹无暇,天生地长,肆意狂奔在大地上,捕食,饮水,散步,入眠,一切都浑然天成,道意纯然。
所以星河这一拳如此强大,四周的天地元气都隐隐律动起来,身在半空中的星锋被这来自远古的一拳击中,护身真元瞬间被突破,坚韧近铁的肩骨被直接打断,数百斤的身躯将残余的部分楼顶击穿,飞起数丈高再度砸在屋顶上。
星河也紧跟着飞出楼顶,星锋的狮子身躯连连滚动最终停在屋檐边缘,浑身筋骨好像都散掉,伤势已然极重,虽然意志坚定仍旧清醒,可现如今连站立起来都十分困难,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星河虽然受伤不重可也是浑身浴血,尤其是星锋的双爪在其胸前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在星锋不断尝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星河缓步走到星锋面前,眸光依旧冷冽,星锋也毫无惧色,瞪大了眼睛看向星河。
星河举拳,剩下的真元再度运转起来,星锋已然再无反抗之力,不禁闭上了眼睛。只要一拳,便可以为楚瑜找回面子,也可为自己报了多年的仇恨。
可自己真的有多少仇恨吗?
星河看着闭着眼睛的星锋,无端的想起了刚出生时候的星锋,他小小的,浑身的毛发稀疏,连眼睛都睁不开,就这样躺在继母的怀里。当时也小小的星河在父王的教训下走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然后小小的星锋就睁开了眼睛,冲着自己笑了笑。
什么时候,自己和弟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星河握紧的拳头不禁松开。
星河又想起小时候,虽然继母不喜欢自己,可修行之余星锋就会跟着自己在黑石堡四处玩耍,有时也会偷偷跑到外面的草原上去,幼时的星锋十分胆小,恨不得咬住自己的尾巴不松开,两只小狮子亦步亦趋的行走在碧绿的海洋间,
身影若隐若现。
可此刻两人竟然见面就要分出胜负,战到血雨纷飞,战到骨断筋折。
星河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叫做哀伤的神情。因为自幼失去母亲,所以自己对亲情一直都有暗藏着的渴望,如今兄弟反目也就令星河更加难过。
星河握紧了拳头,轻轻的在星锋的头上敲了一下。
星锋睁开眼睛,满是疑惑。
星河重新换上了冷漠的面具,道:“星锋,如我所说,你虽然凭借长生骨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可力量并非能够超越一切的。你要做你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才好,我话已至此,你听不听都好。”说完,星河转头走掉,在没有看星锋一眼。
星锋仍然不知为何那一拳为何没有落下,又或者说着一拳为何如此轻,看着星河的背影,星锋有些茫然。
星河那边的战斗结束,楚瑜这边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由于楚瑜率先将一人重伤,所以之后楚瑜也只是在与四人激战。这四人中一名造化初境,三名造化中境,其中佩戴赤金拳套的人更是隐隐触摸到了造化上境,被这四人围攻,即使是一名寻常钟神初境也未必能够讨到好处。可楚瑜不同。
楚瑜虽然不是修行者,可先天化境堪比钟神初境,而且楚瑜生死间的磨练太多,对敌经验丰富至极,即使是面对修行者这些经验依旧有用。更重要的是,楚瑜的无形杀意与他的刀一样恐怖。
追随者们从未想过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竟然能将杀意凝实到如此地步,与楚瑜为敌时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他那锋锐冰冷无处不在的杀机,明明毫无神识波动却依旧动人心魄,连真元的流动似乎的缓慢下来,头脑深处的神经都在瑟瑟发抖。
拥有如此惊人杀意的人面色却始终平静的可怕,毫无疯狂失智的表现,这就使得楚瑜的战力已然完全超越了他本身的境界。
疾风暴雨般的刀光点点滴滴打在伤痕累累的铁盾上,持盾之人承受不住步步后退,侧面的长枪与赤金拳影被盘旋在楚瑜身边的龙形刀气死死咬住,龙爪裂空龙吟阵阵,龙尾劈斩宛如雷闪,明明只是一记招式刀罡却存在至今,这条龙形斩气在楚瑜一丈之内盘旋不休,似乎在不停攻伐的同时还在与楚瑜自身真气相勾连,不单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强势,似乎连龙鳞都隐隐出现了形状。
先前被零散刀气伤到的一名追随者在交战间再次被楚瑜一式二月雨扫到双腿,已然失去战斗能力,所以直到此刻与楚瑜战斗的只剩下面前的三人。
水月二楼相距不远,所以星锋落败的场面三名追随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原本被楚瑜一人压制的三人心态越发压抑。战局的变化一丝一毫楚瑜的看在眼里,楚瑜也好久没有战到如此地步,虽然心志依旧死寂般的冷静,可一颗渴战之心还是不可遏止的燃烧起来。
一声长啸,楚瑜的气势再度高涨,战意与杀意融合更添凶狂味道,三名对手未曾想楚瑜威势再度变化,退缩间不禁被楚瑜影响,攻势变得混乱起来。楚瑜抓住时机,残阳落再出手,手中黑刀划出诡异的路线绕过巨大的铁盾攻向持盾者,身侧两人被楚瑜战意影响失神片刻,已然救之不及,护体真元在灿烂阴冷的绯红刀光中脆弱如纸,持盾的粗壮臂膀被斩上一道,森白的骨上都留下了刀痕,令楚瑜烦不胜烦的大盾也被其一脚踢飞,连带着其后的人一起。
刺耳的嗡鸣声已在耳畔,楚瑜低身,白银大枪从自己肩头呼啸而过,在自己肩头带起一蓬血花,楚瑜反手擒住长枪,以自己为支点,一声大吼直接将枪的主人挑起,游龙刀气绕枪而上,在空中与其交战在一起。
背后风压骤起,楚瑜回头不及反身将长刀横在身后,随即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到,浑身上下都被震荡,双目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可楚瑜一咬牙再度清醒过来,反手将长刀抽出,灵侍的另一拳再度举起,可楚瑜比他更快,剩下的真气全部鼓动起来,玄影震动刀鸣不止,灵侍忽的嗅到了雨的味道。
可此刻晴空万里,哪里有雨?
等他醒悟过来,黑刀已然点到了他身上,仿若雨点般的感觉。西流地处九州内地,气候诡异,每年二月就会暴雨不休,天地间水滴连成一线,似乎雨水没有界限,从天上生出就在大地上落下。
就像感觉到了雨点,刀尖已经刺到了身上。
玄影刺破真元,刺破锦衣,刺破皮肤,刺破血肉,再从灵侍背后刺出,浑然一线。
可这一刀并不致命,灵侍强大的生命力令其想要再做挣扎,楚瑜退步左腿下劈,高大的身躯终究被楚瑜一脚踩在脚下。被游龙刀气包裹的追随者也落下,浑身伤痕鲜血淋漓。
“我说过要将你们踩在脚下,我这个人从不食言。”
楚瑜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