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黄昏时分,公司里已没有多少人,晓阳跟着莫禾晨回了家。
我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夹式的台灯,莹白的光泽照耀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一度璀璨的光芒渗出,我无力地微微一笑,温暖似乎十分遥远,就算微笑,也触摸不到温暖的眼眸吗?
细长的泪水逃开眼眶的束缚,在脸颊流淌而过,我擦干眼泪,平整了一下呼吸,接着,便打开安静躺在桌面上的文件夹,温媛刚给我的蓝色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男女双方的基本信息,姓名、照片、年龄、身份、联系方式等等。
而当我看到男方的姓名和照片,我却有一刹那的停顿,回忆还未盛开,我便打断它的延伸。
我掏出手机,开始存客户的电话号码,现在是晚上六点,可以打个电话跟客户联系一下。
顾尚东,世界真是小啊,没想到你的婚礼竟然让我和晓阳来筹办,难道这就是命运?可笑的命运。
我先是拨通了女方的电话,跟她说明了一下情况,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准备联系顾尚东。
女方名叫乔诗,26岁,富家千金。
顾尚东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估计是有事在忙,我也就没有再打,反正明天就能见到面了,乔诗应该也会找他说明一下情况的。
我和乔诗谈好,明天下午两点半在爵尚咖啡厅见面。
我上网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再抬头时,公司里的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刚准备离开,温媛却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未央,还没走啊?”温媛走到我办公桌前,她轻轻扣了扣我办公桌周边的矮墙,迎上我的目光时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信而又美丽,成熟而又温暖。
“刚准备走呢。”我快速把材料文件都收拾好后便站起了身,关掉夹式台灯,也回了温媛一个微笑,“现在就要回去。”
我和温媛一同离开了公司,回头望向身后的办公楼,依然有很多窗口的灯光都未被熄灭,夜风吹拂,我不禁拢了拢衣服,耳边传来温媛的声音:“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不用了,我还不准备回家。”温媛家和我家是同一个方向,因为这,我和晓阳没少搭过她的顺风车。可仁德医院的方向却刚好是反方向,我也就不便再让温媛送我去了。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温媛柔和地对我笑了笑,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无力。
我顿了顿声音,抬头正好投上温媛笃定的眼神,看来送我是假,要和我谈谈才是真,温媛应该是注意到我今天的失神和无力,她总是这样,仿佛只要一眼便可看穿人的内心。
“仁德医院。”
坐在温媛的车里,夜里城市的霓虹被甩在脑后,风景在黑暗尽头阑珊。
“发生什么了?未央。”温媛开着车,眼角散开温和,一个大姐姐的关怀。
“今天,我好像见到他了,夏君琦。”轻轻的声音,在微弱灯光的车内吐出,立马便没了踪影。
“送你戒指的那个男人?”温媛似乎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在她脸上闪过。
“嗯。”我侧过脸看向窗外,黑暗和霓虹交织的街道,各色各样的车子从旁边驶过,君琦,这么多车,是否有一辆,里面坐着的是你?
“他没看到你?”
“或许吧。”或许他没看到我,也或许明明就是看到了,他却选择了离开,再一次的离开,像十年前那样。
“既然你为他守候了十年,那就不要轻易改变些什么。”温媛唇角微微弯起,有温暖一丝流过,仿佛透过我和夏君琦看到了别人的身影,“就像我一样,决定守护我老公,就不会轻易改变些什么。”
“改变,吗?”我将头轻靠在玻璃窗上,微微的起伏碰撞让我的大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改变也不是说说就能改变的,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既然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我一辈子的男人。”
说话间,车已开到了仁德医院的大门之前,告别温媛后,我便去了妈妈的病房。
晚上七八点的时分,爸爸还守在妈妈床前,妈妈支起身子坐在病床,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
见我来了,妈妈跟爸爸说了几句,便支开了爸爸。
“妈。”我喊了她一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未央。。。。。”妈妈看我的眼神流露出难得的温柔,却又那样真实,那样温暖,自从妈妈被诊断出晚期胃癌,她对我的态度便越来越温暖柔和,完全是母亲的爱泽,“妈妈有些事想对你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是清楚的,怕是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她的声音很轻,在黑夜里仿若无力的薄雾,在冰凉的病房里,渐渐消散。
“妈,你别这样。”我看着她,眼眸中又开始沁出些微的雾气。
“妈就只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要怎么办,28岁了,结婚对象也没有。”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里出现了哭腔,泪水在她憔悴的脸上流淌,病容中更是透出憔悴。
“我会结婚的,不会让妈担心。”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是个有妈妈的孩子?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妈妈的泪水来得愈加凶猛,“未央,别怪妈妈以前那样对你,妈妈也只是想让你学会独立,不依赖任何人。”
我低下头抽噎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开口只一句“妈妈”。
她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到:“妈妈知道,禾晨那个孩子喜欢你,禾晨是个好孩子,做我女婿是绝对做得了的。”
“妈,莫禾晨是我哥哥。”
“他只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她的情绪显得很淡,淡里尽是生活的平实,“我和你爸爸也说过这事,他也同意,让你嫁给禾晨。”
我静静地看到她眼下的泪水,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暂且顺着她的意思。
“我这几年也存了些钱,是给你做嫁妆的。等我死了,你就拿着那些钱搬出去住。再过些时日,就嫁给禾晨,这样才更名正言顺些。”
夜晚的月光顺着窗棂漫延而来,在冰凉的病房里翻开苍白的篇章。
“有禾晨那孩子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离开病房,我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医院的花园,想着妈妈刚才和我说的话,如果妈妈真的离开人世,那我就彻底成了一个人,在这个不知味道的社会里,孤孤单单。
花园里的路灯昏昏沉沉,把气氛衬托得诡异,像是化不开的病容。
抬头,对面的男人正在望着我,静静地。一瞬间,周围的风景仿佛都褪尽了颜色,淡去了轮廓。我的眼里,脑海里,心脏里,都尽是男生英挺俊傲的身影。他眼眸吞没月辉,睫毛密长,下颚俊逸的曲线勾勒出妖孽气焰。
“君琦。。。”我轻轻呢喃了一句,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好久不见,君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