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荺素说的是郭英奉命征讨燕王的事儿。毕竟这事儿全家都上心。
且不说郭英,就是郭荺素的父亲也在军中做事,能不上心么?
听郭菀央这样一说,郭蔓青的眼睛就是一亮,片刻之后才问道:“你是说,祖父这个主帅做不久了么?”
郭菀央微微点头,其余的话却是不说了。转过头,对郭琅说道:“接下来二姐姐要多管事儿了……如果能操作的话,还有很多东西要搬运的。”
郭琅点了点头,说道:“你只放心。这些年生意做下来,路子早就门儿清了,一点儿风声也不会漏的,东西都能准时到位。”
北方到底缺粮食,燕王府那边人是招来了,但是人口多了,军粮就难以解决。所以郭琅这一阵就专门做粮食生意。通过专门的渠道送到北方。
郭菀央摇头,说道:“现在正是战时,当初的道路不见得管用了,不能走陆路。”
郭琅诧异道:“不能走陆路?难不成走运河?”
郭菀央摇头,说道:“最安全的路是走海路。靠海边走,找平稳一点的船只,应该没问题的。”
郭琅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去派人找一下船只。话说这些年来都行海禁,公开的船只都没了,只能找走私船儿。只是海上……到底怕风浪呢……”
郭菀央微笑道:“你放心,走私的船儿比朝廷的船儿不知要利索多少。日本吕宋都跑的,多少大风浪也都经历过来了,难道还怕近海这么一点子路?”
郭琅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放下一半心思。你毕竟在民间呆过一段日子,知道的倒是比我们多得多。”
郭菀央道:“但是到底要小心一些。”
姐妹又说了一阵私房话,就各自散去。郭菀央回到道观,却见道姑师父就在门口等着了,见郭菀央前来,急忙迎上来,说道:“你怎么家去了这么多时辰……”说着话,嘴巴就往郭菀央的云房里努了一努。
郭菀央略怔了怔,说道:“您是说……来人了?”眼睛往四周看去,果然注意到影影幢幢的侍卫身影。
师父轻声说道:“宫里。也不要人伺候,脸阴阴的,看起来很不好,就等着你回来呢。”
郭菀央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房间里果然站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站着,郭菀央只看见一个无比萧瑟的背影。听见后面声音,也不回头,只说道:“你……回来了?”
郭菀央心中有几分歉然,当下沉声回答道:“回来了……见过皇上。”当下行礼。
朱允炆声音沉沉的:“你回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朕要前来,所以故意避回家去?”
郭菀央怔住,片刻之后才涩然说道:“皇上……您这话从何说起。”
朱允炆猛然转身,盯着郭菀央说道:“你很欢喜,是也不是?你一直叫朕对诸王忍耐一些放开一些,说是忍让一些他们就说不定不会反……现在朕受挫了,天下大乱了,你很欢喜了是不是?”他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面色灰白,脸上的神态,竟然是说不出的惨厉。
郭菀央急忙跪下,说道:“陛下这话从何而来?臣断断没有幸灾乐祸的道理。”心中到底掠过一丝歉然了。
是的,自己的确曾努力调停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但是调停无果之后,自己就果断的住手,转而专心专意为燕王府做事……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自己知道燕王府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么?
面前这个君王,曾经怀疑过自己,曾经虐待过自己,可是……毕竟是自己愧对于他在先。
因此郭菀央的声音也终于生涩了。
朱允炆伸手,抓住了郭菀央的双肩,将郭菀央提了起来。“你说……今天的事儿,朕是不是罪有应得?”
郭菀央知道,定然是祖父大败了。而大明能征善战的将军,已经被先帝朱元璋杀得差不多了。
皇帝手中竟然无人可用了!
“皇上……”郭菀央沉默了片刻,说道,“女臣的祖父,年纪到底老迈,已经不适合再征战了。好在大明朝人才济济,青年将军也有不少,输了这一阵并无大碍,只要后面能选对人,定然能反败为胜。天下之战,到底是道义的战争,叛军……总不能长久。历朝历代以来,还未曾听说有叛逆之臣获胜的。”
郭菀央这话纯粹是敷衍,但是朱允炆却听不出来。因为这说辞与朝廷上臣子们的说辞也是大同小异。
沉思了片刻,问道:“朕想要用李景隆代替你的祖父,你以为如何?”
李景隆?熟悉历史的郭菀央,自然知道这厮在靖难之役之中扮演的是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打了败仗且不说,转头就投降,将朱允炆给卖了。
当下不假思索就摇头,说道:“皇上……臣却觉得,李将军暂时还不能独当一面……”
朱允炆片刻之后才说道:“只是现在无人可用,如之奈何?”
郭菀央垂头说道:“女臣对这些却是不知。”
朱允炆苦笑说道:“朕到底是忘形了,朕却是忘记了,你是燕王家的媳妇,到底要避嫌的。”
郭菀央低声说道:“多谢陛下体谅。”
心中却是油然而生一种同情之意。皇帝这是疾病乱投医了。
可是疾病乱投医就有用了么?
朱允炆笑了笑,说道:“前些年也是委屈了你……算了,不说了,将你的澄泥砚台拿出来,朕在你这里练一会字。”
郭菀央忙答应了,取出了一方澄泥砚,又取出一支徽墨,细细磨了。在桌案上铺开了一层羊毛毡,再铺上宣城纸,又送上了一支小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