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番对话,郭菀央心中咯噔了一下。
有些明白了。同样是借用古代的吟咏菊花的诗句,这几个人却有言外之意。第一个说话的中年男子,那是在表明自己的心迹与志向。第二个说话的,那个青年男子,明显是借助诗句,在抒发怀才不遇的郁闷。让郭菀央心中咯噔一下的,却是第三个说话的,那个最年轻的声音。
那个男子居然引用唐太宗的诗句作为回复。在这里,隐约可以解释为对那个抱怨的男子的安慰,也可以理解为对他的一种承诺。
这个最年轻的男子……是什么人?
虽然不敢猜测,心底却隐隐知道了。也隐隐知道,祖母为何要自己今天来拜见母亲,也隐隐知道,那个静心为何要自己带自己来欣赏菊花,又为何突然肚子痛要离开。
一层层的网,让郭菀央喘不过气来。
却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声:“什么人?”
郭菀央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劲风就扑面而来,却是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飞扑过来!
伸手,就将郭菀央的手扣住。
不是不想闪开,可是当时对方的速度的确的迅雷不及掩耳。郭菀央知道自己躲不开,当下也就不躲了,大大方方让对方扣住。
脸上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一缕慌张,然而很快就将慌张收起,看着面前穿着飞鱼服的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见是一个年幼的女子,怔了一下,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郭菀央眼睑低垂,说道:“郭家女子,前来探母,不想冲撞贵人,因此躲在茅屋之后。”
那锦衣卫听郭菀央言辞清楚,并不显得如何慌张,不由略略有几分惊奇,却没有松手,说道:“随我出去见贵人。”
到了茅屋之前,那锦衣卫才将郭菀央的手松开,说道:“禀……大人,却是一个女子。”却依然站在一边,手摁着剑柄,虎视眈眈。
将心中的诸般思想收起,郭菀央也不抬头,盈盈跪倒,说道:“见过贵人。”
眼睛低垂着,看着地面,看见前面有四双脚。当前一双脚上,却是穿着一双绣金丝的丹凤朝阳云头履,制式极为精致尊贵。边上一双裤腿,却是天青色的裤子,看样子也是一个锦衣卫。边上后面还有两双鞋子,一双是深黑色的云头履,另一双竟然是一双油布麻靴,上面还沾着少许泥土。
眼睛看着,心中思想着除了那个贵人之外其他两人的身份,言辞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听见面前那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你却是什么人?今天已经传话过来……本官到此地赏菊,闲杂人等回避,你为何躲在这茅屋之后?”
郭菀央低声回答:“不敢欺瞒贵人。小女子乃是定国侯府二房庶女,因为生母在此地修行,因此前来探望。又听闻此地菊花甚好,因此前来看上两眼。却不想听见有男子声音,慌忙之间无处可避,于是就躲到茅屋之后,却不想依然被侍卫发现,并非有意冲撞,请贵人原谅。”
那青年男子淡淡笑道:“口齿倒也清楚,你果然是定国侯府的小姐?”
郭菀央低声说道:“今日出此意外,却是愧对家门。”
那青年男子一笑,说道:“你却抬起头来。如此不敢低头,却是怕什么?”
郭菀央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不如大大方方的给对方看一眼罢。当下缓缓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对面那个青年男子的眼睛。
看见这个青年男子,却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一个美男子!
经过两代美女基因改造,皇帝陛下的第三代孙子,相貌都相当出众了。见过朱炩,见过朱高煦兄弟,郭菀央心中已经有数。只是当真见到,还是吃了一惊。
衣着上倒也就是普通的贵族男子装扮,倒也没有任何显露出自己身份的东西。外面大红五彩绣金缎面斗篷,里头是一件酡红绣金团花无袖圆领袍,下面是一件深蓝的裤子。光洁白皙的脸庞,就如一团精细雕琢的白玉;眼神温和,就如同一汪深潭,深邃的不见底。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形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只是那微笑后面,却隐隐藏着些不怒而威的尊贵。
相比较而言,朱炩就像是一块未曾雕琢的璞玉。虽然也让人觉得美好,却难免有些青涩的味道;朱高煦就像是一把利剑,虽然光芒四射,却总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危险。面前这个男子,却让郭菀央不自觉的想到了前世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最尊贵的瓷器,元青花。
是的,面前这个男子,让郭菀央联想到了元青花。尊贵而不张扬,古朴而有韵味,一时之间,脑子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随即镇定下来。郭菀央好歹也是穿越过几次的,见过几个美男子,自然不能太丢了穿越女的脸面。
却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果然是偶遇乎?”
郭菀央沿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了另一个青年男子。一身书生打扮,衣着有些寒碜,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也颇为秀挺,面貌也可以称作清秀,只是那眼神,却隐隐有些锋利的怀疑,让郭菀央隐隐觉得不舒服。
当下低垂臻首,说道:“这位兄台,您……与贵人相伴游历此地,也是偶遇吗?”
那青年书生一怔,被郭菀央呛得说不出话来。
那青年书生与这个十七八岁的贵人同游慈云庵,倒也当真不是偶遇。他本来被皇帝陛下赶回了老家读书做学问,却因为一点私事来到了京师城外。本来也不想面对京师故人,却不想偶遇了当年书友。又在书友的安排之下,在慈云庵外与贵人相遇。好在贵人并不嫌弃他,竟然真的带着他同游。这一路走来,也不过几支香时间,轻飘飘的却像是走在云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