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玥不以为然:“为了自保,更为了保住裴家,她不得不这样做,璃儿从小就比别人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只是这十七年来,她一直把真正的自己深藏着,表面上装得风流好色,暗地里利用种种手段除去那些潜伏在逍遥府的细作,你不会明白她那种心情。”
“我当然不会明白,因为我不是她,更不会像她那样心狠手辣。”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璃儿不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吗?她做梦都想,可是,她没得选择,她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和别人不一样。”北辰玥半侧着头,视线毫无焦距……
那一刻,沐璃在他的眼底看见了浓浓的悲伤,他喜欢她么?北辰玥喜欢裴沐璃?一定是这样吧,否则,他不会流露出这样的忧伤的神情……
“夫人,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叫我……玥……”
不知为何,想到他的这句话,她的心里竟然有些苦涩。
还好,还好那时她没有相信他。
北辰玥意识到了自己的差点失控,当即敛起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清雅:“我好像说多了。”
“没有,一直憋着会憋出内伤的,发泄发泄也好。”其实她还有很多想问他的,例如他在没有成为裴沐璃的夫侍之前,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那么了解裴沐璃?例如他为什么不让真的裴沐璃出现?例如,这逍遥府里,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例如……
只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不想问,她道:“北辰,让我去看慕白吧,相信我,我做事向来有分寸,或许……”她红润的脸庞带上微笑,“或许我还能分辨出,他究竟还是好是坏。”
通往水牢的路及其阴暗潮湿,地上的黑水几乎迈过脚踝,散发出犹如千万只死老鼠齐齐腐烂时发出的恶臭,沐璃捂住嘴,不让自己干呕出声。
北辰玥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支蜡烛,掌着蜡烛往前。
沐璃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狭窄的通道,两面是发黑的石壁,上面时不时蠕动着什么不明物体。她怕一不小心触碰上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身体不由往北辰玥身边移了移,北辰玥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冰冷的手。
沐璃蓦地抬眸,他朝她淡淡一笑:“别怕……”
那张精美的脸在烛光下异常柔和,沐璃感觉自己的手被一阵温暖包裹,连心也暖了起来,只是想到裴沐璃,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这样的温暖,原本是应该属于那个人的,不是她。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眼前变得宽敞起来,只是光线依旧很暗,甚至有一种专属于坟场的阴森。
沐璃放开了北辰玥的手,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巨大的臭水池中,衣衫褴褛的少年不停的咳嗽着,他纤细的双臂用玄铁打造的铁链悬吊在半空,头发凌乱的散在肋骨处。
沐璃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慕白?”
那人悠悠抬起头,脸上原本的颜色被血水和污水覆盖,唇色苍白的可怖,突然,他轻轻勾起嘴角,弧度极为不屑。
沐璃刚想说什么,便有几个带着刀的黑衣人冲过来,领头的黑衣人拔出刀,满脸凶神恶煞:“什么人?竟敢擅闯水牢重地。”
刚跟过来的北辰玥扫了他们一眼:“大胆,见到夫人还不快下跪。”明明是很轻柔的语调,却莫名的让看守牢房的黑衣人感觉到害怕。
夫人?夫人不是从来都不来水牢的么?怎么今儿……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后立刻跪到了地上:“奴才们多有冒犯,请夫人恕罪!”
沐璃抬了抬手,没多太在意:“你们都起来吧。”
“是!”齐齐应道后,几个守牢的黑衣人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沐璃走到水牢边,她几乎能看见那污水下面积累起来的黑淤泥,臭不可闻。
慕白咳嗽了两声,讽刺的笑着:“真是失望呐,我以为不把夫人摔死也得把夫人摔残的,没想到夫人真应了一句古人的话,祸害遗千年。”
他的声音很哑,却依旧动听。
沐璃知道,之所以哑,是被他的咳嗽造成的,她微微一笑:“真是很抱歉,本夫人现在好得不得了,所以不得不让慕白夫君失望。”
见眼前貌美少女不怒反笑,慕白的身上莫名泛起了一层寒意:“你变了!”
是的,她变了,以前的她一见到自己总是一副色咪咪的摸样,那般刺裸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立刻把他的衣服扒光,而现在的她,竟然能让他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的害怕……
是她变了,还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玛瑙般灵动的眸子灿起笑意,她道:“我自然是变了,我被你这么一摔,以前的记忆全没了,能不变么?”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白的眸光里满是诧异,失忆?她失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说得过去,否则,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天内转变这么大。
见他沉默,沐璃又道:“怎么样慕白夫君,在水牢的感觉,很好吧?”
慕白低声笑:“自然是比你的房间好。”他宁愿待在这恶臭的水牢,宁愿被狠狠的鞭打,宁愿被人抽耳光,也不想做她的夫侍,他厌恶这个婬荡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如果不是他对自己下药,他和霓裳早就成亲了……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被她养在逍遥府,失去了做男人应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