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子?徒儿?”卜高一脸疑虑的表情,目光终于落在阿徐的男装上。
“怎么觉得好像越来越麻烦了~”萧离开始觉得心力交瘁了,“唉,老爹来就算了,连师父也跑来掺合。究竟是为什么呢?”突然灵机一动,“若儿,你觉得最后是卜老‘夺’回自己的徒弟,还是老爹和师父保住了义子和徒儿?”
“若儿觉得卜前辈的优势不大。”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枫开口道。
“你们仨真是够了~”阿徐低声说道,心里却乐开了。
“南儿拜见义父、慕容师父~”和萧离之间的默契使然,根本不需要多么明确的指示。按照萧离的暗示,阿徐直接来了个顺水推舟,“天色已晚,还请义父跟师父们也早些歇息吧~南儿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这样,问题就转移了,到底要怎么做,就是到大人们之间的事儿了。
“老爹、师父,离儿也退下了~”
两人顺利出局,关上房门,却没有真的早早去休息,而是躲在了门后,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么文邹邹的话,差点要了我的舌头~”阿徐笑着抱怨道。
“不过起到效果了不是吗?”萧离笑着反问。
“是不是以后每天都得这样~”意识到这种别扭将会持续,阿徐的心情瞬间好不起来了。
“就当是为了修炼财源付出的代价了~”萧离倒是早已习以为常了。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我们俩就好像是电影里假扮富豪家族子弟从而谋夺庞大家产的坏人?”突然意识到某件事的本质,阿徐幡然醒悟。
“这叫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萧离依旧淡定如初。
“感觉更糟了~”萧离说得不无道理,阿徐自知她们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隐藏身份,但还是会觉得自己似乎做了某种有违道德的事。
门外萧远战、慕容昀并肩而立,卜高背对着她们。萧离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无奈而又疲倦,调了个姿势闭眼背靠在门上,精神力悄然覆盖出去,意图接近那几人,但是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沉重。刚才动用了咒印后精神力还没有复原吗?
只这么想着,萧离却没有察觉到,识海里,落落的本体散发着柔软的光滑,而在这光华的照耀下,那方咒印图案突然变得越来越亮,其上血灰两色轮回交替着。
“你想要坦白的原因跟良心有关系吗?”耳边突然听见阿徐的声音。
“这个嘛…可以考虑考虑!”似乎真的有在考虑,萧离沉思片刻,后问道,“你觉得我是应该放纵我自己的道德良心,还是情感良心?”
“你在纠结什么……”声音里带着的情绪让萧离感到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准是什么。明明没有睁开眼,阿徐的模样却在眼前浮现出来。
“论道德心,是否坦白这一选择根本不存在,因为你的行为准则里根本没有道德上的应不应该,只有本心顺应时势作出的判断。”
“情感?考虑到不想让那位便宜娘亲伤心,你会继续隐瞒。但考虑到被拆穿的可能性和将受到的威胁,最后你还是会对比暴露的几率与隐藏行为的必要性,做出最佳的选择。”阿徐接着说道。
“你的思想全由理智主宰,你现在的模样配合你的演技完全可以做到天衣无缝,除去意外因素,暴露几率可能始终都是零,但是你决定了要走,隐藏就没有了必要性,所以,你坦白也好,不坦白也罢,最终对于他们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阿徐…”琳从话里隐约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对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某个声音,就像她的情感在决断之前的那一番挣扎。
“别说你急急忙忙赶回萧家来不是因为关心,只是不想辜负你背负着的萧离身份的责任。你应该知道你回来能改变结果的几率并不大,那几个卫队首领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为什么不留下来。”
似乎洞彻了萧离所有念头,阿徐的声音喋喋不休。
“他们都对你很好,我和雪儿也能够找到归宿,就像我现在也有了义父和师父一样,不一定非得回去。留下来继续生活的可能性,与追逐茫茫无期的回去的可能性,这两者对比之下,你知道哪个才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看来我的借口你都看破了,那你跟着回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没错,我就是想要看看你是怎么因为关心而方寸大乱的。有句话是你自己说的,朋友是你人生中的一面镜子,陪着你,帮助你的同时让你时刻认清你自己。”阿徐说。“现在我来教你认清你的心意。”
“这话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这个声音不是阿徐。不知为何萧离如此认定。“你什么时候会找借口了。要帮我认清自己的话,直说不就好了。”
“哈哈…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率,”那个声音闻言却只是一笑,“那我也直率一点好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已经成为萧离了,不再是身份上的伪装,你以琳的灵魂,成为了这些人心中的萧离。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也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他们。过去的也都已经过去,不正是因为现在的温暖,你才会重新接受过去的寒冷么。”
“如果只是道别,他们不会多么伤心,因为还有思念。萧家的现状依然模糊不清,作为关键你能改变多少谁也不知道。但是你坦白一切,就等于告诉他们没有了希望。你觉得以前的萧离面对那些局面的时候会怎么做?得知阴谋之后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回来?有没有把握对付毒师解救亲人?做到这些的是你,你并不是在还债,是在做你认为应该做的事…”
“阿徐,你今天的话有点多。”耳边声音不断,萧离越加感觉到异样,刚才阿徐所说的都是曾经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每说一句她的整个脑海都感觉到极度地晕眩虚脱。
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萧离睁开了眼,眼前突然明亮的光刺得她眼睛有些酸痛,大梦初醒的感觉伴随着右手的沉重。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抱到了床上,阿徐睡在里侧,落落化出了人形睡在她们中间,枕在她那只失去直觉的胳膊上。习惯了光线之后头脑的晕眩感好了一点,她这才确定,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梦。
现在这样想来,若是她纠结是否应该考虑便宜爹娘的感受,阿徐大概只会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她留恋这个关心她的温暖的家,阿徐只会劝她好好珍惜。她们都一样,明白自己终不属于这个世界,亦不是会因情感而冲动,放弃、改变原则的人。
“少爷,您醒了~”若儿一开门便看见,早已拾缀利落的萧离正坐在桌边大口地吃点心。
“少爷,您慢点吃,别噎着~”若儿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盘,为萧离倒了一杯茶。
一口气喝完,萧离放下杯子,擦了下嘴角,二话不说就迎着尚未完全露面的晨光走出房间去。若儿犹豫地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两人,最后还是没有跟出去。
萧离径直来到训练场,大概是天色尚早,训练场上空无一人。
先试着跑了两圈找找感觉,萧离感觉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身体格外轻盈。凝神静气,精神力流转全身,并无异样,然后试着开始运行内力。磅礴的内力一下子涌动在四肢百骸,竟比先前提升了不少。
奇怪,明明都没有运行功法,这些内力是哪来的?
精神力再次涌出,萧离将自己的骨骼经脉一一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异常,最后心神沉入识海,萧离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识海容貌大变,原本是个白茫茫的世界,现在却呈现出一片黑暗的星海。落落的本体在外面,但是大概是因为契约的缘故,识海里还是留有虚像,那朵花苞如今有三片花瓣已经脱离开来,其上泛着明亮的银色光芒,一片较小的细长花瓣将离未离,似乎随时会展开的样子。而她的家族咒印图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花苞下面,看上去就好像花苞是长在咒印上面一样。
落落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因此萧离并不觉得惊奇。咒印一直是她不怎么了解的东西,奇怪也没用。真正令她诧异的,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个属于魂戒的圆形空间,没了,连同里面丰富的库存一起,但是魂戒却完好无损的戴在手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做了个梦,这些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试探着将精神力蔓延过去,意识丝毫无阻地进入了其内空间,所有东西一样不少地飘在空中,和她在识海里看到的一样,只是四周不再是透明的,而是一片模糊,就像是有一层绝界将这里隔绝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萧离在这个空间里东摸摸西看看,但是她的手却能毫无阻拦地通过那道绝界。于是萧离决定冒一次险,到绝界外面去看看。
魂戒本就是在人的识海里强行开辟空间用于储物的东西,并不是像纳戒能在任何空间点另辟空间,一般情况下她的意识体就算出去也没事。所以她的冒险关键就在于,这个空间究竟是否还存在于她的识海内。
随着意识体穿过那层绝界,一阵寒冷席上心头。呈现在萧离眼前的是一番诡异的景象。茫茫无尽的黑暗空间,视线被阻碍,一举一动都像是扛着巨大的压力,时不时有种莫名的力量在冲击着魂体,甚至脚步也会随之偏移,感觉简直就像是潜入了极深的海底一般。灵魂体陷入此境,本体也能感觉到真实的沉重和滞感。
琳在现代就是个旱鸭子,对于这种软绵绵无法着力的环境没有丝毫应对力。好在她的本体还能够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