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车内除了萧远战,还有四人也是一路都在默默地观察着趴在窗口的萧离,他们是真的有点蒙。这位离少爷从刚才起到现在都是这样一种状态,似开心又不开心,似郁闷却又无比坚定…这到底是闹哪样?
萧离迅速平复了情绪,转过身来坐下。双腿和脚都因为一直跪着感觉有点麻。再看四人,都是一副端正跪坐的姿势,丝毫没有什么不耐的感觉。这个世界貌似就是这样,明明可以在马车里放几把凳子甚至都可以摆一张桌子吃饭了,偏偏只放了一些方形绒垫。虽说是用动物皮毛缝制然后塞了鸟类的羽毛,但老是跪着脚难免会发麻啊!
萧离默不作声,看了一眼右手边淡然喝着茶的老爹。
齐阔兄弟有三人坐在萧离对面,此时距萧远战最近的齐阔起身端起了马车中间那方案桌上的茶壶替萧远战斟上。另两个其中一个也在喝茶。萧离又瞟了一眼自己这边隔着两个坐垫的另一人。犹豫片刻,伸手把身旁两个没人用的坐垫都抽了过来压在自己的垫子上。坐垫本来就比较厚,三个叠在一起的高度对于六岁的身高还不到一米的萧离来说已经有凳子的雏形了。也不顾老爹一杯茶后继续紧盯向自己的目光,萧离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端起自己面前齐阔隔桌递送过来的茶,在几人的目光下习惯性地翘起了二郎腿。
但就在萧离把茶杯递到嘴边就要喝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茶杯顺势倾斜,温热偏烫的茶水一下子就泼在了萧离脸上。
也不擦拭一下,萧离的目光直接投向某个在自己看来是一脸得逞的笑的老狐狸,双眼立马带上了无辜的泪光。“爹爹…水好烫…”隐忍下心中就要爆发的阴冷阴冷的情绪,萧离憋起一张嘴,尽情扮演着无辜受到迫害的角色。反正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个小孩子,表现得再幼稚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么,想试她?怎么会让你得逞。先不说玲马奔行是极稳的,车夫在赶车时如果发现路上有石头之类的阻碍都是会自动绕行或者清理掉的。就算是个新手,这条路本就是用阵法开启的,且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碾压,又怎么会有能造成这种颠簸的障碍?根本就是人为的。
刚才那一下其实萧离大可躲过去。茶杯离她还是有些距离的,及时收势的话不让茶水沾到衣服上都可以。不过,老爹的目的是什么?
“没事的,烫到哪里了?来,让爹爹瞧瞧。”萧远战一副担心的样子把萧离拉到自己跟前,捏起外袍的衣袖替萧离擦着水渍,真的是一副极度关心的模样。
刚才的水因为是迎面泼来,萧离额前的头发被沾湿了一些,她抬起手顺势往后一捋,手从后脑勺滑下碰到了脖子。萧离猛然醒悟。怎么把它给忘了?
自己的咒印在收回时就有所异样,莫非真是改变了样子了?自己如今来到这里已有三天,万一真有所改变岂不危险。便宜老爹说自己是第四状态,当真正改变后虽说也可以用第五状态做借口,但,万一有什么能验证第五状态的方法…身份曝光的后果,萧离不敢想,估计没人会信她是重生的,更何况,万一点漏沄沄的能力,这些人又会怎么对沄沄?
就在萧离心思电转之间,萧远战依旧是表现得动机空白、若无其事的模样,仔细地擦着萧离衣领上的水,但有那么一瞬间,萧离却察觉到萧远战的手曾微微一顿。今天穿着的长衫后领并不高,以便宜老爹现在在自己侧手边偏后的位置,绝对能将自己后颈的咒印看得一清二楚。
难道真的变了?但是,是老爹之前让自己去试试那座石门,说不定老爹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呢?先是自己的玲马被牵回去,然后只能坐马车…准备喝茶时马车突然颠跛…
若实在不行就只有装傻了。察觉到萧远战的异常,此时就算心中有所盘算,萧离还是内心忐忑不安。只有来软的。来硬的自己绝对是死翘翘的份。身份越是敏感,生命就越是危险。这一直是这种大家族里的潜规则。
这次异世界之行琳也算得上是满足了。虽然只找到了沄沄,但起码得知了阿徐和雪儿安好的消息,不论沄沄能不能帮她们回地球,不论她还能否再见阿徐和雪儿一面,若是现在就这样死去,她也只能可惜没能好好学学这个世界里的文化。生命只是其次,再不能去探索更多深层次的东西对于一个喜欢冒险追求知识的人来说才是最大的遗憾。
就在萧离内心百味陈杂之时,萧远战却是放开了她。“还好,没有被烫伤,下次当心点,喝水用不着那么急嘛?”语气很温柔,很正常,至少在另外几人看来是这样。萧离却坚信自己是听错了。
“干嘛一副这种表情?爹爹又不会怪罪你。只是这马车不稳,一不小心就会磕着碰着也是正常的。喝茶时坐好了喝不也就没事了?还好没烫着,只是弄湿了几件衣服而已。”萧远战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看在齐阔几人眼里俨然是一副家教严格的慈父的形象。
萧离在确信自己没听错后,稍稍平复心思,暗自感叹便宜老爹的狡猾腹黑。什么跟什么,都成了她的错了。跪着本来就会腿麻,自己只是换个姿势而已。结果使得老爹本来是另有目的的行为现在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家族教育。仿佛一开始就是为了制止她的调皮而略施惩戒一般。然后再丢一颗糖。还真是极易拉拢人心的手段。
萧离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三个垫子上,老爹很仁道地没有让她把另两个去掉。但即使是这样,脚还是有点发麻,但也只能忍着。好想大叫为什么还没到?但是齐阔四人一直在一旁注意着这一切。
就是不知这四人来萧家究竟有何任务了,她目前也只知道这四人是自己舅舅的心腹而已。总之,老爹前后这番行为看来已经为他赢得了一个很好的评价了。
“萧家主,我兄弟四人此次是奉城主之命,前来协助萧家暗卫。”就在萧离心中抱怨为什么还没到的时候,齐阔对萧远战道。
暗卫?不就是保护一干嫡系的人。家族中缺人手了?不对。不可能。萧家高手众多,怎么会缺人手?莫非真是与凤凰城之事有关?萧离立马来了兴趣。
萧远战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发现萧离似乎对此事很在意。看来这个小家伙是猜到什么了,就是不知你猜对多少。
齐阔四人等着萧远战的回应。即使城主与此人交好,四人也是不愿完全听从萧远战的支配的,但是刚才看来,此人也并不是没有手段的人。耐心等待间,却不料萧远战直接转移话题,“离儿,你可知凤凰城一事?”
如此开门见山地问,不论原因,总之自己不能装傻了。“回爹爹,孩儿并不知?不过,此事莫非真与孩儿有关?前些时候孩儿狩猎归来,爹爹一边安排人暗地里接应一边又在城门大涨锣鼓迎接,必是自有安排,孩儿虽心有疑虑却自知无需多问。”
“好你个小灵精,想知道就是想知道,说的好像为父是故意要瞒你。”萧远战笑骂道。“不过,此事确实与你有关。”萧远战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萧离。“这是你舅舅写的,你自己看吧。”
萧离求之不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信的内容很快就被消化掉。果真如自己所猜。萧家有内奸。从一开始发现出行的事已经暴露之时,萧离就有所猜测。
信中已经清晰简要地说明了事情前后。在萧家分家的迎接队伍和城主带领的一对人马护送着一顶空轿子和之前的几名侍卫回城时遭到了袭击。前来袭击的人大部分被捉,但他们却在被困时通通饮毒自尽。经验证,身上有暗宗图腾。还有三个人逃脱,其中一人在逃后又被抓了回来。但在他身上却搜到了剑宗的身份玉牌。另两个人分家已派人继续搜捕。萧家那名内奸是凤凰城分家之主的一个儿子,在被发现后欲逃,最后被捉,现在被关在分家地牢中。
看来事情比自己预料到的还要复杂。主家消息并无泄漏,那个分家会有内奸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是分家蓄意还是个人所为倒是便知。但没想到竟有剑宗的人被牵扯进来。万一那个顽固子弟一口咬定是剑宗的人指使他干的,将很难办。剑宗和夏莫两家走得很近。若此事揭露是剑宗所为,最后无论是萧家把嫌推到夏莫两家也好,还是与剑宗撕破脸也好,对萧家都极为不利。更何况出现内奸之事对与一个大家族来说本就是耻辱。因此至今为止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凤凰城分家独自承担后果,或者无论剑宗是否真的有插手,对外也只能说是暗宗的人刻意栽赃以挑拨家族关系。
暗宗向来踪迹飘渺,与剑宗夏莫两家之间又不宜妄动。这是最难堪的处境。就像众目睽睽之下他打了你,你却不能还手,还得说这只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