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地回身,“姑姑!”皇后在一大群宫女的簇拥下已来我的身前,我连忙跪下福礼问安。
姑姑一把拉住正欲跪下的我,婉声道:“湮儿不必多礼。你是从太子那儿出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
姑姑悠长的叹息了一声,“湮儿,你随我到‘凤仪殿’,姑姑有话跟你说。”
我只是静默无语,跟在姑姑的身后。心中已经知道姑姑定是听说我来找霁弦哥哥,特意来这里的。
来到‘凤仪殿’,姑姑令侍女们留在殿外,我只缓步跟着她走向内堂,那一身金章紫绶的华美朝服在我眼前停住。
我霍然抬眸,看到姑姑那凄切的眼神,我打了一个冷颤。
姑姑凌厉的目光看着我,“为什么不听姑姑的话?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没命。”
我垂首无语。
她的手抚上我的脸,掌心却是异常的冰凉,“湮儿,姑姑不想让你卷进这场权势的战争中,只希望你如平常人家的女子一般幸福。”
“我知道。”我听得心中酸楚无比,泪水险些涌出眼眶,我不能哭,我一哭,姑姑就会更伤心。
“你是不是派人再查刺客一事?不要再查了!”
我心里一惊,“姑姑,你知道谁是刺客吗?”
“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姑姑的声音如寒冰。
“我只想查出是谁要杀太子,不想霁弦哥哥有危险。”我被她这般目光看得透不过气来,不由侧过头。
“你知不知道霁弦一直在利用你,你还对他这般好。”姑姑脸上浮现苍白的笑容,语声飘忽,听在我耳中却似惊雷一般。
我骇然望着她,震惊之下,竟不能言语。利用我?霁弦他一直在利用我,似有千针万刺扎在我心上。
“现在有些事我也不想隐瞒你了。你可知道霁弦为什么要你当太子妃?”姑姑的眼里闪动着心痛的光芒。
我怔怔地看着姑姑,是啊,他为什么在知道我失身之后,还是愿意让我当太子妃?
“是因为你的身份和家世。你贵为南诏国的纯月郡主,你爹是南诏国大将,手握重兵掌控军权,而我乃一国之后,他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来巩固他的太子之位啊!霁弦的生母没有什么家世和背景,他也没有朝党人的支持,势单力薄,而宫中窥视太子之位的人也大有实力,他只有娶了你,才能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姑姑停顿了一下,看看我,继续说道:“对于太子之位,太后早已有人选,早就要废立太子的。”
“太后?”太后的样貌在我的脑海中很模糊,因为她深居简出每日都在坤宁宫中念佛送经,只有大型的皇家宫宴她才会出现,每每也都是坐于远处高高在上,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喜欢我的皇后姑姑,听说当年太后极力反对立姑姑为皇后,为此皇上与太后关系也僵持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和太后也是极为生疏的。
现在霍然听到姑姑提起太后,我顿时更加忧心,太后的喜怒间接影响着宫中每一个人、乃至南诏国每一个子民的悲欢和生死。
“是的。太后早就安排着人在霁弦身边监视,你以为皇家守猎的牧场是什么人都能埋伏在里面的吗?你以为太子被刺这么大的事,会不了了之吗?”姑姑幽幽抬眸望向远处,眼底浮起深深悲凉。
那么说,林雪颜就是太后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也是太后要林雪颜送迷香,让我失身,不能与太子大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就是为了不让霁弦当太子。
“啊……那霁弦哥哥不是更加危险。”我并不怪他利用我,真的,人在权力的高峰总会要有些不择手段的,他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他的亲娘,才会利用我来一保太子之位吧。
“你这个傻丫头,还为他担心什么,太后是什么人,有多大的权力你是不知么?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姑姑为何没有身孕。”姑姑的眉头紧蹙,眼神中的痛楚更是如刀锋了般刺入我眼中。“太后的势力是你我不可对抗的。”
“姑姑!难道是因为太后!”我惊得后背阵阵发冷。
姑姑叹息着,目光看向远处,转身缓步向而行,长长的深红色裙裾拖逶于地,我刻此只觉得那样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目。
姑姑的声音不住颤抖,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却发觉自己比她颤抖得更厉害,“宫中关系盘根错接,并不是你能想像的。当年太后要立三皇子霁弘的亲生母亲荣妃,也就是太后的亲侄女为皇后,皇上执意不从,坚持立我为皇后,为此母子关系恶劣。后来荣妃病逝,太后的气才渐消,表面上冰释前贤,暗中却派太医给我下药,让我终身无法为皇上诞下子嗣,也是为了能让荣妃的儿子霁弘登上皇位了!可没想到皇上又立了长子霁弦为太子,现在你说太后会不会坐视以待!”
姑姑的每一句都让我心如坠冰窖,我的天地瞬间翻天覆地,人性的繁复、权力的争斗都是我从未想像过的。我手心已渗出冷汗。
三皇子霁弘也是我不喜欢的那种人,每每看到他总是一副孤傲阴冷的表情,他自小失了母妃,又不得父皇的宠爱,心肠冷硬狷介,生性是出了名的怪僻,这样的人能当一国之君么。
姑姑继续说下去,话气已没有刚才那样的激动,“宫中的关系盘根错接,不是你能想像的。姑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如我这样的一生,永远活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里,”姑姑转过身来,脸上也恢复了平和,“权力越是大就越是危险。你明白吗?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再让姑姑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