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说了,你不许反悔啊!”晏九九指着景施琅撅嘴道。
坐在办公桌前浏览文件的男子抬起头来,笑意绵绵。
“好,依你的。”
看着眼前第一次这般好说话的人点了点头,晏九九满意的出了景施琅的办公室,门口各自抱着文件的两名秘书快速跟上大步流星的女子,那右边的的男秘书率先抚了抚眼镜框,神色小心的报告着今日的工作。
晏九九一边动着耳朵凝神听着一边奇怪想着,景施琅今日为什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良心发现原来对她太不厚道所以痛改前非想要给她一些补偿吗?
又或者他又在打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算盘?
她吸了一口气,流畅的步伐瞬间停住,那男秘书以为自己口述的工作有何不妥,心下开始打起鼓来。
“总经理?”他迟疑的扶了扶眼镜框试探道。
“没事儿”晏九九摆摆手,“你继续说,我在听。”
她自打来了景泰商贸,以前日常的洋装全都换做剪裁精致的旗袍,不仅多了一分尽兴的正式,人也挺拔出挑了不少。
因着旗袍贴身包臀的设计,她不再像原来那般无拘无束的走着,不论轻快缓急,脚下的步子始终迈出一条直线来。
她做这些,全不是因为这是景施琅的家业,而是她对待万事的一番衷心赤忱,虽然这合同她签的极不情愿,可一言既出,她晏九九定当驷马难追。
因着这真诚相待的个性,她在日不落国走了一圈也结交了不少把酒言欢、两肋插刀的朋友。
可转头来想,景施琅为什么就轻而易举的答应将晏家米行还给她?
还一分钱都不要?
真的什么都不图吗?
想到刚才她不过是良心发现诸如此类的猜测,她自己都没有理由相信...
左边的女秘书开始汇报,男秘书顺势推开了晏九九面前的欧式大门。
她虽然不知道这办公室的前身是作何用处,可打她第一天来便省得这不大不小的房间定是下尽苦心装葺了一番的,梨木棕柜,华丽大方;落地大窗,采光极好,一直以来从她上班到下班她从未点过灯,哪怕是有次她走的晚了,朝霞如火,烧的那半边天铜红发亮,连带着整个室内都亮如白昼,她还记得那日连绵不绝的火烧云,那是她第一次在忙碌的午后放下文件夹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沙发处,享受独属于她的片刻静谧。
“Linda,take.these.files.to.President.and.by.the.way,tell.him.that.all.of.these.need.to.be.signed.before.we.knocks.off.this.afternoon.(琳达,将这些文件送到总裁那里,顺便告诉他这些文件需要在下午下班前签署。)”
金发碧眼的女秘书领命出了办公室,晏九九不忙看向男秘书,手中还在翻着刚刚递上来的文件,嘴上却不紧不慢,想来是一心两用却又头脑清晰。
“阿辰,你去弄清楚现在常胜街米行任职的都是什么人,做着什么职务,从前是做什么的,若是丢了眼下这份工作能否凭安排到其他空缺的职位上去,把这些调查清楚后给我一份详细的书面。”晏九九抬头,目光灼灼,“然后再把从近三年的财务报表送一份到这里来,第一件事是要事但不急,第二件事不仅是要事更是急事.....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轻重缓急再明显不过。
晏九九挥挥手,男秘书颔首恭敬应是。
洋秘书效率极高,一来一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与正好出去的男秘书打了个照面便进了办公室。
“总经理!”
晏九九扬了扬下巴,眼睛依旧盯着手中的文件。
洋秘书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总裁说此时他有要事出去,文件等他下午回来签署交给您,顺便与您一同吃晚餐。”
晏九九扫着文件的美目一顿,点点头。
听见轻微的关门声,晏九九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撑着下巴,眺望着窗外独具东方特色的古典建筑。
可她眼前一片模糊,焦点却在心里。
怎么得都得还他一笔!一物换一物,一顿晚餐换晏家米行!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吃了这顿晚餐,他和晏家米行的纠葛也就翻篇了....
她最欣赏他的毫不拖泥带水,好像一顿晚餐换回家里的店铺也不吃亏吧?还能填饱肚子?
她挑了挑眉,脑海中渐渐勾勒出那神色清冷,似笑非笑的男子来。
晏九九使劲甩了甩脑袋,想他做什么?
丰神俊朗,颀长健硕.......模样儿长得俊俏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整日里花天酒地,莺歌燕舞的。
“总经理,一位姓于的小姐说要见见您。”洋秘书叩门进来轻声汇报道。
桌前端坐的女子一身脱俗的绛紫色美人肩圆领旗袍,莹白小脸,杏眸盈水,一张樱桃小嘴,削肩细腰,苗条利落。
“她可说明所为何事?”
洋秘书眼前一亮,果然如那位小姐所言,总经理必定会追本溯源。
“她说曾与您在景府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她。”
一面之缘?晏九九暗自思忖。
在景府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不计其数,或许她根本就没用心去记住谁的面孔,正猜想着,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在书院所见的女子,那个与她容貌尤为相见的女子。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
难道她也发现在她和她容貌相似,所以不请自来?
可这世间容貌相似的又何止她两人,虽初见之时她震惊不已,但是时隔多日,她早已抛之脑后,可那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景施琅后院的人,她可不想再跟他景家的内宅扯上什么关系.....
可他为什么要找个跟她这般相似的女子!
晏九九下意识之后不免心惊。
“总经理!”洋秘书看着怔怔出神的晏九九,小心翼翼的唤道。
晏九九猛地拉回脱离的魂魄,心下却转了几道弯,她总不能一进商贸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道貌岸然与表亲家的内宅不清不楚的吧?那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可她究竟还是想不通那女子来找她作甚,难道又是景施琅使得坏吗?
算了算了!与其在这儿空想,倒不如辨辨真假,见招拆招!
当下便敛了心神,笑道:“既然是景府的贵客,且请她进来吧!”
晏九九起身酌了一杯伯爵红茶,刚送到嘴边,门就被轻轻推开了,她盯着那敞开的门好一会儿,一个女子才犹豫的进了门。
她盯着那关门的背影好一会儿,琉璃杯里温温热热的水汽飘到唇边在汗毛上凝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伯爵红茶醇厚的幽香偷偷撩动着她灵巧的鼻子。
背影竟有三分相似.....
“金小姐!”那女子微微颔首。
“你是....”
晏九九放下杯子,唇边的水珠冷凝。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的晏九九倒吸了一口气,姿色恐怕在她之上,只是到底好像说得出又说不出哪里像她....
晏九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那女子自然也在看她。
难道沈敏瑜说的神秘女子就是她?
爱新觉罗.启璇,杜威庄园的大小姐,那次过府用晚餐的应该就是她吧,据说是一直是住在上房太太妹妹的女儿,也就是施琅的那位表妹罢!
她入景府这么几年从未听施琅提起过,哪怕是听墙角,在书房扫洒之时....
景氏族兄族妹极多,煊赫至此的只此一人了,更别提那些素未谋面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若真的只是表亲岂不是她想入非非?
究竟是他隐藏太好还是沈敏瑜在挑拨离间?
“金小姐大抵是不记得我了,我那日在施琅书院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既不说明自己所司何职,也不唤景施琅一声少爷,那日见着却是能在书院畅通无阻的行走,景施琅身边的大珍、小珍都未曾这般放肆过,就连景施琅极其信任的远山在书院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管听了吩咐,想来这女子应该身份不一般....可每每去姨母府上用餐正桌上也从未见过她,景施琅周边侍奉也未曾见过.....
妾室吗?
晏九九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可他居然纳了一个和自己这般相似的女子做妾室!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可她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请女子做了下来。
“不知如何称呼您?”
晏九九干脆顺水推舟,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说明来意我干脆只当招待了客人,聊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便关门送客罢了。
“我姓于....名娓娓....”
“于小姐!”晏九九紧紧跟上。
“不不不....”于娓娓摆摆手,忙道:“金小姐可是折杀我了,小女子担不起....”
晏九九但笑不语,目光坦诚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宛转双蛾远山色,占尽风流画中娇。
“于小姐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
于娓娓一心想证明心中的猜想,哪里还顾得上想出什么缘由来掩饰自己的真是目的呢?
晏九九却以为她是吃了飞醋,想来一探究竟,看着于娓娓脸红心虚的样子,她更加笃定了。
“想来于小姐与表哥定是郎情妾意,举案齐眉;若是于小姐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且让它随风去便是了,若是执着,这与那盲目抓着风筝不看清脚下之路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晏九九垂眸笑道。
这风筝自然是暗指景施琅。
于娓娓却松了一口气,她不知是她会错了意还是眼前这位格格给了自己台阶下....
到底还是晦涩不明.....
心下打了个转便换了它话闲谈,她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若是这个格格果真如此认为她也最好,反倒遮盖了她的真正意图。
说来说去不过是那几句话,于娓娓意兴阑珊,想着来日方长便起身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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