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总是要来的,费尽心机小心翼翼也一样是躲不开。不靠近黑暗如何明白光明的美好,真正的摆脱不是躲避而是无所畏惧黑暗的勇往直前。
苏春天终于背着他的袋子趟的棉花枝叶沙沙作响深一步浅一步向着夕阳霞光照耀的一片通红的地头走去,望着她远去瘦小的背影陈墨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墨总是觉苏春天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走起路来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天快黑了给他的错觉,还是因为背着他的袋子略微显的吃力的缘故。这样看去他总觉得她的背影有些落寞,落寞的让人跟着一起难过起来。陈墨知道自己的袋子少说也有二十公斤重,偏偏苏春天就这样背在她那瘦小的身躯头也不回的往地头走去,让他的心跟着一颤。
“把我叫来做什么?拖油瓶!”薛原顺手揪了一个青涩的棉桃正正打在发愣的陈墨轩脑门上。
“救人如救火!还有你今天咋总拿这个东西打我?这是地主们的心血你知道不?”反应过来陈墨一边摸着被砸疼的脑袋一边对薛原一顿吼,他是从来没有想过到了高中居然和这个人模狗样的小子整天混在一起了。在黄金海南薛原的名字是没有人不知道,因为他分明就是黄金海岸的异类——虽然家境一样的优越却学习成绩十分好,从来不和陈墨他们那几个一起瞎混,不打架,不旷课,不去游戏厅,生活比起他们算起来是十分简谱的。
以至于很长时间里陈墨他们几个都以为薛原或者薛原的老爸一定是脑子受了什么刺激,每年都像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一样到连队勤工俭学,也从来没有见过薛原穿名牌衣服,很多时候他居然和苏春天差不多校服不离身。
“好小子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来气,中午时谁把菜偷偷的倒在了地头的沟里?还有你这么急难道是赶着投胎不成!到底什么事?明明装的和狗皮膏药一般非粘着人家说要帮人家背袋子,这会又半道撂挑子!”薛原一边埋怨陈墨一边便要去背苏春天的棉花袋子。
“我,”陈墨软了下来,说道:“见鬼了,人倒霉没有办法,喝凉水都能噎死。我”
“我什么我呀,到底什么事?捏捏扭扭跟着丫头子似的!”薛原看陈墨这样很奇怪,他从来也不是磨叽的人。
“我裤子开线了。”陈墨见苏春天走的并不远就爬薛原耳朵上说道。
“开线了?你不是总穿名牌吗?名牌也开线?”薛原说着已经丢下袋子绕到陈墨身后想要去看看虚实。
“嘘——,你小小喇叭!你不会有这个癖好吧!”陈墨一边躲避着一边难堪无比的说道。
“**,来让我看看,还红色的内裤,你可真够时尚呀!就这样走回去呗,没准明天就上新闻了,别人都是裤子腿上挖洞,你屁股上开缝,多个性!绝对的时尚先锋!”薛原坏笑,调侃陈墨他向来都不甘落后。
“就知道够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能说出什么好话!”陈墨一边埋怨一边迅速想着对策。
“行了,我教你一招,把你身上的外套脱了,绑到腰上刚好能遮住屁股,只要坚持到宿舍就算胜利!”薛原拍拍手便要去背袋子,不在理会陈墨了。
苏春天一深一浅趟着没过膝盖的棉花枝叶快走到地头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陈墨和薛原的谈话,背对着薛原和陈墨苏春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刚才陈墨那莫名其妙的表现一天的劳累都在这轻松的一笑中减了许多。
苏春天远远看见却是薛原背着自己的袋子,又见到陈墨腰上绑着上衣又迈着轻轻莲步想到刚刚他们的对话就忍不住的想笑,想笑却又要憋住,直憋得笑脸通红,映着天边那仅留的一道霞光,像是面含桃花,整个人都铺上一片画面感的色彩。
陈墨见到苏春天脸刷就红了,自己非说要帮人家背袋子这会却背着薛原的袋子出来不是明显说话不算话?腰上虽然绑着衣服奈何屁股上仍旧凉飕飕的,步子都不敢往大的迈,深怕步子大了开线的地方便延伸到前面了,那自己还不如撞死在地头算了。
于是排队的时候陈墨故意排在最后一个。
轮到陈墨过秤了就听见白主任远远的走过来问道:“梁老师今天你们班怎么样子?”
“二十公斤!”地主说道。
“还行白主任,晚上我把总数报给你!”梁老师便记便说。
陈墨趁着梁老师和白主任说话的空挡便小步子往前跑去,当然不能大跑,屁股上还开线,他绝不想前面也开。一路上进躲在没有人或者人少的地方走。
“早上都说两花兜了,原来才三十公斤!哎呦,真是亚克西!你是不是用脚趾头在拾棉花?还是趴在地上挪呢?陈墨真是亚克西……”白主任的唠叨已经被陈墨完全抛在脑后了。
天已经黑透了,食堂墙上一百瓦的灯泡明晃晃的,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指路的明灯,引领着他们这些从田地里归来的疲惫的身影。
陈墨回到宿舍头一件事情便是骂骂咧咧换了裤子,等到他收拾停当出来看见食堂前面的队伍排了很长,嘴里唧唧咕咕的马上转身离开了。
这时不是在棉花地,那么他也绝无可能去排队等那难吃的饭。连队并不是很大,找到个买东西的地方应该不难,东拐西转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土坯房中的小卖部,小卖部实在小却人头攒动,平日无人问津的小卖部今日却显得拥挤异常,成了香饽饽,不用看也知道是拾棉花的学生。
好不容易挤进去却发现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数来数去就只有干脆面还算能充饥。
“买十包,老板!”陈墨一张崭新的一百往柜台上一丢。
这个时候的一百块钱在普通的学生绝对是个大钞票,像苏春天那么的女生基本也也就带个十块钱的就算不错了。
“你们学生真能花钱,才一天我这里只要是吃的都快没有了。干脆面就剩四包了,小伙子有没有零钱?”中年大叔皱着眉头说道,毕竟四宝干脆面就值一块钱,收一百实在有些为难。
“那就四包都给我吧!零钱我没有!”陈墨说道。
陈墨拿着四包干脆面心中就郁闷,想不到这里还真是有钱也买不到好吃的。刚走出不远的陈墨灵机一动便又转身折回去,刚到小店门口就见买东西的还不是最多,总共就两部电话,都还挺自觉的男生一边,女生一边排了两条长龙。
陈墨先跑到前面看了下,就听见拿着电话的女生说:“妈我好想你呀!我们睡在麦草堆里。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快叫我爸来接我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
再听那男生:“老爸,昨天晚上老鼠钻我被窝了,早晨看见被子上都是老鼠屎,梦里还奇怪怎么总有老鼠叫。不信?我告诉你有狼的话估计狼晚上就到我们那里觅食去了……”
陈墨本意是给老爸打个电话,让老爸给送点吃的,顺便质问一下老妈给自己的带的裤子是怎么回事,这下可好估计轮到自己打电话这都大半夜了。得意折回,败兴而归。
连队跟家里的柏油马路不能比,路黑漆漆的还高低不平,脚一用力一踢漫天灰尘。就算是小心翼翼的走一样是人过去扬起一溜子土,走着走着就看见巷子里一个黑影行走的速度极快,不似平常人。
陈墨对这里并不熟悉,一样的低矮的民房,一样破烂不堪的土坯院子,一样崎岖不平的土路,稀疏的灯火还不如头顶的月亮,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走着走着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好像是女生的声音,顺着声音走了一段似乎有听不见了。仔细想了想仿佛又觉得刚才的女生好生熟悉,好似,好似苏春天的声音……
陈墨心中猛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伴随着黑夜和低矮的土坯墙弥漫开来,就好像一只大手抓住他的思绪怎么都无法挣脱。明明刚才还觉得喧闹异常的小卖部的人群都已经听不到了,四周静寂的让陈墨感到莫名的紧张。联想刚才那个黑影,一种说不出的急迫感就这样鼓动着他全身的细胞。
陈墨不知道看过多少这样黑夜里发生意外的电视剧,自己遇上还是头一回,从小就被老爸英雄主义灌输到大他血一下就冲到头顶,拿出一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四处去找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