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图片展示给也许并不了解拾棉花这项劳动的亲们。
——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等到以后就会发现曾经的苦也会变成甜蜜。
陈墨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读诗的声音,那声音绵软悠长,甜而不腻,跟着诗的情志快慢变幻抑扬顿挫,或悲或喜,或愁或伤,竟然只凭声音就演绎的淋漓尽致。那声音的语调,韵律偏偏又充满了古典气息,让人欲罢不能。他模模糊糊的抬起头,走了过去只见古香古色的屋子里一个穿着古装,挽着发髻,戴着步摇的女孩子在临窗念诗,陈墨忍不住走近正要搭讪问话,却看见竟然是穿着古装的苏春天转过头来眼神里充满了冷漠的看着他……
这一惊陈墨醒了,原来只是个梦而已,还好只是个梦!可是那女子读诗的声音怎么还在?陈墨揉揉眼睛看见原来正是同桌的苏春天在读课文里的诗,读的十分入神,脸上笑意盈盈好似完全沉浸其中,声音却和他梦里听到并无不同。
教室里却喧闹异常,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没有心情去背课文了。多半的人都是在交头接耳的商量明天拾棉花要带什么,穿什么,几点来……
陈墨缓了缓神清清嗓子对着正在读诗的苏春天问道:“难道你不去拾棉花?”
等了许久只见苏春天慢慢的合上书尤自享受的念白道:“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竟不像是背书,却像是在美美的享受着诗中的意境和美景,只怕比起品茶还要细致些,声音清雅绵长,神态温暖清新浑然天成。
原本刚从周公那里回来有点清醒的陈墨又糊涂了,明明只是和草一样的女孩子怎么总是在不同的情形下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美丽姿态来,让人一恍惚都分不清楚到底那个一面才是真正的苏春天。
“那诗有那么好吗?”陈墨推了推刚刚背完诗的苏春天的胳膊,像是怕她仍旧沉静其中不曾清醒听不到他的话一般。
苏春天这转过头来看了看刚刚睡醒的陈墨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声音真好听,就好像还在读诗一般。
陈墨知道和苏春天在口头上较劲永远讨不到便宜,自己之前已经试过了,所以看了看苏春天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把我吵醒了,明天要去拾棉花,你是不是不去?”
“我去也不去与你何干?早读本来也是背课文的时候,你若睡觉可以在家里睡。”苏春天针锋相对的说道。
明明是刻薄之极的话语偏偏到了陈墨耳中就变成了赌气,好听的声音就算是刻薄的时候都带着点读诗的韵律,一出口就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了。所以陈墨并不生气,只当是苏春天仍旧为军训和寺庙那天的事情在赌气而已,赌气的姿态在他的眼里反而变得有趣起来:“打住!好男不和女斗,我投降还不行。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明天拾棉花你怎么还有心思去背诗?”
苏春天听陈墨的话便知道他并没有恶意,连她那些刻薄的话都忍了。她不是喜欢逞口头之快的女孩子便有些歉意的笑笑回答道:“明天是明天,今天自然还是要做该做的事情。再说每年都去的,也没有什么好新鲜的。”
陈墨是不会懂的,苏春天在心里想。她每年都要去拾棉花的,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她还要拼命尽量的多拾一些,这样多出来的钱可以补贴家用。因此拾棉花对于她来说并不像别人那样是一次别样的旅行和体验,几乎每次拾棉花她都是咬着牙拼命坚持下来,每次回来她都会瘦的很吓人,仿佛是哪里逃难的饥民。所以她怎么会如同大家一般那样兴奋?对于她来说学生的生活显然更加轻松和好过一些的。
“哎,和学习好的坐一块真没劲!”陈墨叹了口气便不再多问。
陈墨刚叹气完就看见苏春天从书包里取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唐诗宋词选集读了起来,好像陈墨这个人霎时间又不存在了一般。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陈墨听着正觉入神不料苏春天却在这里停住了,陈墨抬头一看只见苏春天尤自望着窗外的那棵柳树竟然失神了,眼中却还带着几分惆怅。
陈墨来不及细品苏春天口中念出的那些词,只看她略带悲切的神情便想原来她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夕阳未曾西下陈墨便背着书包烟熏火燎的赶了回家、
“我的老妈,我是去拾棉花,又不是去开小卖部!你看看给我装的这都什么呀!到时候同学们不笑我把家都搬到棉花地去了!”陈墨正和妈妈讨价还价,原本的兴奋被老妈的唠叨声淹没的一干二净。
客厅里摆满了萧奇轩拾棉花的行李,整整四大包,显得有些凌乱。老爸却充耳不闻的坐在沙发上吐着小烟圈,悠闲的看着报纸,窗台上那菊花开的正艳,窗外却早已经黑透。
“你从小没有吃过苦,你不知道那农场有多苦。叫你不去偏偏要去,去了有你受的罪!”陈墨的妈妈说着便想起刚来通天山那会,明明说是塞外江南,谁知道一下车方圆百里连个房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茫茫四顾就只有些红柳群和梭梭柴,晚上住在地窝子里听见外面狼叫声此起彼伏连动都不敢动……
“多给他带些钱!给他五百吧!”陈墨的爸爸放下报纸制止了老妈的啰嗦声,算是为陈墨解了围。
“就是不去交钱也只要两百多久够了,安安稳稳在家享清福多好。陈墨倒好,去个棉花地我帮他准备吃的都花了几百,却还有再让他带五百,花钱受罪瞎折腾,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图啥?”陈墨的妈妈一边帮陈墨装行李一边继续唠叨。
“妈,我这都高一了,连棉花地都没有去过。等大学出去了说起来我是通天山的人连棉花地都没有去过还不被人笑死。”陈墨厌烦妈妈的啰嗦把眼光投向了父亲。
“算了,男人就要吃点苦才行。”爸爸说完放下报纸边到书房去了。
妈妈见爸爸如此说方才不再说话,陈墨如临大赦一般嗖的一声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见星期一的早晨别的同学差不多一个大包是铺盖,一个小包是衣服。
却见陈墨鼓鼓囊囊三个大包,由爸爸开着越野车来送行。引得无数人围观。
薛原看见陈墨带着这么多东西难免要说上两句的,拍着陈墨的肩膀说:“陈墨还是你牛,准备把家都搬到棉花地里去吧!”
还没有等陈墨想好回个什么话,就听见哈拉提说道:“哎,陈墨装这么多吃的,你是去开聚餐会的呀!到时候别忘记叫我!”
“陈墨,下次最好叫你爸爸开个拖拉机,那玩意装的多,更拉风!”薛原还嫌不够有补了一句。
陈墨低着头一声不吭,直直的往大班车里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家都忙着将行李装车,所以车厢中空空的。陈墨找了个好的位置坐下来,看着车外忙碌的老爸和老爸的司机心里总算有点平衡了。
“好哥们,给我占了个这么好的位子!算你有良心!”薛原灰头土脸的上来了,看着悠闲的陈墨这样说道。
“哪凉快哪呆着去!这是给苏春天占的位子,我可是答应马萧了,要是让苏春天受一点委屈我就倒着走回去!”陈墨知道薛原这家伙也是个流氓,毫不含糊的站起来一边用屁股对着薛原一边用手拦着,免得薛原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