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问西问,最终得出一个让莫染衣吐血的结论,锦州大牢并不在锦州城,而是在城外三十多里外的一个地势险峻的山里,其间有重兵把守。
她担心自己赶去也未必能躲过重兵,更担心的却是鬼魅一样的龙玄衣抽风完毕,再追上自己,便摸黑悄悄的跑到后院马厮,牵了那匹雪白小马,骑上马狂奔,往城东赶去。心想一边赶路,一边想对策。
月光幽冷,寒风阵阵,吹的莫染衣喷嚏不断。
因为龙玄衣的闹腾让原本情绪紧张的她更是绷紧了大脑里的弦,此刻她又觉饥寒交迫,困意袭袭,整个人在马上颠的东倒西歪,随时有掉下马去的危险。
天蒙蒙亮时,远处显现出隐约的山的轮廓,兵士操练的声音也隐隐随风传来。
莫染衣知道锦州大牢就在眼前,也许……也许很快便能看到冷寂。
她的心不由得加快跳动的速度。
想及自己一夜赶路,身上满是尘灰,便懊悔起来。
紧接着她的心更加挫败。自问——
你还是纯情少女吗?你还要梳妆打扮才去见冷寂哥哥吗?可是你已嫁为人妇……
她在一弯细小的河流边洗干净了脸上的灰尘,捋一捋凌乱的发便朝着锦州大牢的方向走去。
锦州大牢关押的全部是朝廷重犯,贪官污吏、江洋大盗、邪教首领……各个都十分有来头,所以方圆几里地都设有重重关卡,而莫染衣在附近刚一出现已经被隐匿的密探察觉,但是看她一介弱质女流,又神色从容的河边洗梳,一下子没能被列为劫狱嫌疑犯,所以负责守卫的兵士只是继续观察她的动静。
她自然也感觉到自己被监控。
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冷寂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手里牵着马缰,不疾不徐的向前走。耳朵里充斥着浅秋偶有的虫鸣和萧瑟风声。马蹄踩在黄土地上“噗噗”作响,附带着荡起的星星点点尘灰。
“站住!干什么的?”终于在接近高大的铁门前长长的吊桥前,一排兵士拦住她。
锦州大牢依山而建,犯人均关在建在山腹里的监牢里,山后是万丈深渊,山前又被人工挖凿出一条巨大的河流,唯一通进去的是高大的铁门前那被吊起来的长长的木板吊桥。
莫染衣之所以不得不选择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进去,是因为她无法从其他的路通行到大牢里。
“我来找人。”她毫无畏惧之色。想到冷寂,她的心便充满了温柔情谊,尽而变得十分强大起来。
“呵呵,你这小娘子胆敢来这里找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首开口说话的像是这队兵士的小队长,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看莫染衣样貌十分美丽,收起了嚣张气焰,说话自然不自然的柔和许多。
“不知,只是听说我家哥哥被关在这里,我要探望他。”莫染衣张着水光一般的眼眸,盯住小队长。
“这锦州大牢可是有进无出的,你若真的十分想念你的兄长,我们也做回好人,放你进去,不过见完人便要留在这牢中……哈哈……”年轻男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
这个留在牢中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其一,也做一名囚犯,但是她没罪不够格当重型囚犯。其二,沦落成军/妓,锦州大牢在深深山腹之中,兵士守卫十分辛苦寂寥,见不到阳光,更是常年年不到女人。其三,沦为一名灶司,不过在这男人极多,女人极少的监牢重地当灶司,无疑是肥美的小羊掉进了狼窝。
莫染衣听明白了对方讲解,心中敲起鼓来。
想想冷寂的脸庞,她便咬牙狠心道,“好吧,留在牢中就留在牢中,此生,我只求见家兄一面。”
一队兵士吓一跳,他们用这种方法吓走很多前来探监的人,哪怕是情真意切的夫妻,手足相亲的兄弟,枯颜白发的父子,一听说探监的代价是留在那终年暗无天日的山腹监牢里,都转身远远躲开。
小队长道,“这位小娘子,你可是要想清楚!”
莫染衣缓缓点头,为了冷寂,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哪怕面临的将是永生为囚,活着要有更残酷的事情等待她,她都不想放弃见冷寂的念头。
她轻轻的动了动脚趾,鞋底里藏着一把匕首,就算双拳难敌四掌,自己进了监牢见了冷寂,活不下去,也冲不出来,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这个世界上,她心心念想的人,不可能再接受她……
玥王呢?那个让人恨得牙痒,恨不得咬下几口肉的玥王呢?在即将踏上一条也许不可回头的荆棘之路时她忽然想起了他……他是她咬牙切齿恨着的人,却也是她的第一个亦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他一定以为自己已经被烧焦成碳,他会怎么去处置那一具死尸?挫骨扬灰吗?他不是恨她吗?不惜强迫了她的意愿,不惜毁掉了她的名声,不惜将她赶紧废弃的园地。
这一刻她为什么要去想他?他该下地狱才对,他该被她亲手一刀刀凌迟下肉来才对,所谓的委曲求全,所有的曲意迎合只不过为了一个目的……为了冷寂!
可是此刻她亲自站在锦州大牢的入口处,不敢回望了,一旦回望定然会看出自己的付出的失身的代价毫无价值可言,现在这一切看似都是江冷枫的骗局,她莫染衣白白替代江满荷下嫁给玥王城皓月!
她的心尖颤颤,几乎要滴出血来,暗道,你对城皓月念念不忘,不过因为亲手杀了他的心愿未了吧!城皓月,我这一生杀不得你,那就来世吧!来世你若再落到我手中……也许未必就会死在这锦州大牢……
她不怀疑自己的身手,甚至她希望冷寂能不要那么迂腐,和自己联手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