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冷寂再次开口,“冷某亦想跟染衣做最后告别,自此后天涯孤鸿,永分永离,再无相聚之刻……”他无限哀伤的道。
“怪不得你终日沦落,虽然美其名肩负起复国强族的使命,却终究将事情弄得一团糟,因为你……你冷寂根本就是个优柔寡断,无能的废物!”江冷枫轻蔑的嘲弄冷寂,相较之下,他这个置生身父亲于不顾,将血亲妹妹弄大肚子的无情冷血人真的是有这样嘲弄别人的资格。
冷寂无限悲哀道,“是……我对不起栾皇后的临终托孤……对不起三个皇子血染宫闱的最终遗愿……这份但当太沉重,不是我冷寂所能承受起的……”他哀伤的声音让莫染衣心中痛苦万分,她早已将冷寂的过错原谅一千遍一万遍,哪怕他再次将她置身于江冷枫的魔掌之中,都不觉怨愤半分!
江冷枫错身,将莫染衣凑到冷寂身边。两人都被人控住,却又近在咫尺。
冷寂俯身下来,道,“染衣,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平静的说出这一句,这简单的一句饱含无尽悔意和不舍。
之后奋力一挣,挣开身后两个束缚自己的兵士,拨开莫染衣,用头撞向冷寂的下颚,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撞上去的,冷寂措手不及。而更远处的龙玄衣和玥王同时出手。
擒贼先擒王。
冷寂拖延了时间,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讯息准确的传递给玥王和龙玄衣,两人齐齐出手,同时攻击已经被冷寂撞的有些昏了头脑的江冷枫。
“染衣,不要放弃寻找皇下落……”他已经感觉到穿透入胸膛的利器,尖锐的疼意顷刻遍布全身,莫染衣瞪大眼睛,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江冷枫在被玥王和龙玄衣攻击的空挡,将胸前挂着的菱形黄金吊饰快速刺进冷寂的胸膛。
他不想冷寂好过。
他让他受到威胁,他便让他去死。
冷寂的身体慢慢下坠。
血喷溅出来,犹如蓬勃的花朵,温湿绽放。
慌乱中江冷枫带着冰冷寒意的手掌试图在冷寂身上补一掌,却被莫染衣生生当下。
她衣襟上染了他的血,有几滴,飞溅到她的唇上,尝到腥咸的味道,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下来,整个人跟着向下滑落。
“冷寂哥哥……冷寂!”她伸出手去抓他的手,他已经陷入混乱意识之中,却依旧想要努力的抬起手来接住她伸出的手。
眼前一切变的模糊难辨,浑身冰冷,只希望有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抱离笼罩着阴冷死亡感的地方,可是莫染衣伸出的那只手,他却如何都够不到。
龙玄衣的乌黑短刀架在江冷枫的脖颈上,他方才老实下来。
玥王看局势已定,并未像此前对莫染衣表现的不屑一顾,反而疯狂的跑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胸前的一掌力道极大,玥王掀开衣襟,简单的看一眼,乌黑下陷的手印,看的他心惊。
冷寂身下,血迹缓缓四散着蔓延。
莫染衣苍白的脸不敢去看,又忍不住去看,嘴里喃喃道,“救救他……救救他……”
他不可以死,他死了,她还要怎么活下去?不可以,冷寂,你不可以死!
冷寂最后一次抬起头,瞳孔已经涣散,他根本看不到莫染衣,却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染衣,下一世再遇见,我会待你如己。”
——这一生背负的命运让我选择了背叛、伤害、出卖,下一世,让我来补偿吧,这便是生命终端最后一句遗言。
之后是死亡之前最后一次长久的凝望,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她的方向……
莫染衣紧紧闭着双眼,咬紧唇,呜咽的哭声被深深埋在喉咙里。
玥王纤长的手指握住她冰凉的手,同时紧紧拥住她战栗不断的身体,此刻他只能用自己的温暖来驱散她痛失亲人的悲痛。
江冷枫虽然被挟持,却依然毫不畏惧,鄙夷道,“他这样的废人,早该死了,世上少一个这样污秽的人,心情也会好很多……”
莫染衣猛然张开眼,盯住江冷枫道,“你不得好死!”
江冷枫大笑,道,“比不得好死更怕的是不得好活,我不得好活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还会怕身后事?”
“我要杀了你!”她疯了一般的想要跳起来,可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因为悲伤,她的所有力气精神全部被抽光了,只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玥王将她抱得更紧,紧紧贴在胸膛之上。
他在她耳边轻轻道,“马上会让你手刃了这个人……乖,不要再哭……”看到她流泪,他的心似是被一双大手攥着揉搓。
他伸出手指帮她擦掉眼泪。
莫染衣虚弱的摇头,她的心几乎要碎了,虽然对冷寂的爱慕依恋早已被伤害所驱散到淡漠,可当明白了他苦心和所遭受的痛苦之后,她立即原谅了他,可是就在眼前,他明明白白的死在她面前,甚至她尝到了他血的味道。
——冷寂!我一定要帮你找到小皇子,我一定要杀了江冷枫……亲手杀了他!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龙玄衣也万分心疼神情恍惚的莫染衣,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纠缠的时间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他一手控住江冷枫,一手执刀。
玥王将莫染衣抱在怀中跟紧。
虽然江冷枫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兵士,可是看到主子被擒,生生让出一条路来。
“让你的属下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
江冷枫是阴险小人,越是小人越发的怕死。他迅速指挥手下备马。
只是他的目光跟牵着两匹高大骏马的心腹手下相撞时,一丝几乎看不到的冷然笑意在他唇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