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太子又不言语,看来,是说中了。
“若真是他领军,那这数千武林人士,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蓝衣随心又是调侃也似的一笑,问道,“殿下,北溟盟主也身列其中,您就一点不在乎?”
“不,您肯定在乎。”
自问自答,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不然,刚才小民放那烟火,您就不会那么激动地冲过来阻止了。”
又不言语?
看来,也说中了。
“只是,这定天之涯,据大军埋伏之处,不过百余步,为何。”
蓝衣随心朝着山路张望了一番,喃喃自语道,“还不见这大军踪迹呢?再等一会,那些蒙在鼓里的武林中人,可就要发现了。搞什么啊?难道,出了意外?”
搞什么啊?
怎么蓝衣随心,替这太子担心起了他自己最担心发生的事情了?
这一下,太子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说中。
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这么静?
看样子,真的是出了意外?
蓝衣随心不可能冒失地随便放烟火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可关系到武林命脉。
难道……
“你说的,是真的?”
太子此时,已经没有开始时的那般震惊了。
“呵呵,殿下,即便您不相信暗皇会和武帝联手,您也应该相信,那被称为武林第一智者……智帅,对鬼帅的震慑吧?”
蓝衣随心看似奇怪的一句,却让太子一下想起了今日本该出现,却未曾现身的一个人,以及鬼帅司马德的一句话……
智帅,宋破邪。
“今生唯一一败,便是败在了智帅手中,输得心服口服。再比一次,怕还是要输。”
这句话,好像还不止他一个人说过。
记得那位圣上父皇,应该也说过,只是,似乎不是很服气。
不过……
太子,叹口气,身子一松……
服了。
遇上了唯一一个自己想都没想过能取胜的对手,对于司马德这样的帅才,唯一可做的,就是撤退。
这也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唯一能做的,让别人认可的事情。
智帅宋破邪,暗皇黄梦笛?
这两位联手,普天之下,无人可敌。
与这二人都有过接触,并且是很深接触的太子,对此深有体会。
叹气的意思,无疑是承认自己失败了。
作为一个智者,失败的同时,那浓浓的敌意顷刻间便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凄凉落魄之感。
这感觉,也不对哦。
过了,过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敏感的蓝衣随心,一下子就发觉了对方的变化。
似乎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脸上的那份失意,别过头去,朝着蓝衣随心挥挥手,似乎在口不对心地说没什么。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今天,蓝衣随心的每一句话,都没打算让听话之人心情平静:“殿下,莫非是在担心,当日不顾皇上与大元帅的极力反对,硬要现身这定天之涯,想着收服这一众武林中人,如今功败垂成,是不是感觉无颜面圣,因而倍感沮丧呢?”
果然,话语一出,太子别过去的头立刻转了回来,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不见真实面容的男子。
只是,这次,并非是铁青着脸的浓浓敌意,而是一脸调侃也似的好奇:“随心公子,在下很是好奇,当日我与父……,圣上争吵,在场除了德叔之外,再无第四个人,你怎么会知道?这天底下,有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有啊。”
蓝衣随心接上问题就回答道,“比如,殿下心中对北溟盟主到底作何想法,这个,小民就不得而知咯。”
被套住了。
太子无奈地一笑,自嘲地哼了一声,轻轻说道:“当日我与圣上争执,借口收服武林中人为我所用,其实,多半,呃……”
似乎说到了什么心结之处,太子一顿,低头一思量,随即抬起,眼神坚定纠正道,“不,恐怕应该全部都是为了她……”
“为了收服她,为你所用?”
“不。”
似乎被这蓝衣随喜看似不明白的问句提醒,太子摇摇头,坦诚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她恨我。武林,终究是朝廷大患,不说别的,单是那些称号,诸如什么武帝,邪帅之类者,就让人极是忌惮,谁能保证,这些人有朝一日,不会像那暗皇一般,妄图开朝辟廷,染指天下?如此大患,身为太子的我,岂能坐视不理?”
“为父分忧,是为人之子应尽的义务。”
蓝衣随心赞同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太子,随即笑着替他把接下来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可是,若是殿下这么做,身为当今两位武林盟主之一的北溟山河姑娘,又岂会坐视不理?若然你伤得武林一人性命,恐怕在她心中,即便不会迁怒于你,你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这,绝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对吧?”
“我一直以为,生在帝王家,每日见到那些为了权力而六亲不认的勾心斗角,自腥风血雨之中爬出来的我,是不会对什么人动感情的了,可是,没想到……,自从我自望天石下,第一次邂逅到她之后,每一次见到她,我就突然有了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深怕走错半步,总感觉,自己若是迈错那只脚,都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更不要说,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了,那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这,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太子殿下止住了话头,呼的一笑,叹道,“看来,我终究无法逃过情关这一劫,注定无法继承大统啊……”
“无法继承大统?在下?”
蓝衣随心最喜欢抓别人的字眼了,一思量,就听出了其中隐晦的意思,“殿下,莫不成你对那九五之位,心生畏惧了?”
太子没有答话。
不过,这只会使得肯定的答案,更加凸显了。
“不是吧?殿下,您可是圣上中意的继承人,才会被立为太子的,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您都不认为自己可以荣登大宝,那这世间,可就真的没人可以执掌天下,造福万民了。”
“哎,或许是父皇走眼了,我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超过他。”
昔日称为太子之时的意气风发,几乎都可以用眼看见,正如指间之沙般,渐渐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流逝,“便是这情字一关,我就做不到那断情绝义,又如何能成为冷酷帝王?”
“断情绝义的冷酷帝王?”
蓝衣随心闻言,竟是大吃一惊,“殿下,莫和我说,你觉得这便是明君所为啊?”
“难道不是吗?”
太子一脸笃定的样子,更是让蓝衣随心惊上大惊,不过,稍后的一番解释,却是让对方有所领悟,“就如这掌管天地的诸天神佛一般,如若他们都有感情,一切凭着心之所向,那这世间,岂不乱套?帝王既然自诩天子,虽然未必如诸天神佛一般,操控天地,但是,却掌管天地人间,一举一动,牵动着天下运数,心中怀着天下,又如何能有情义二字?若不断情绝义,怎能造福万民?”
“这倒也是。”
蓝衣随心点点头,随后突然问了一句,“那圣上,为何还会让放您来此?这岂不是搅乱他的计划吗?”
当蓝衣随心这句话一落地,叮的一声清脆,仿佛将太子用大力挥动铁锤,钉在原地一般,整个人一震,便不再言语。
对啊!
虽然与自己有过极大地争执,却并没有真的束缚住自己。
不然,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简单的上山呢?
太子可不认为自己可以与自己的……父皇对抗。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像常人一般,称呼过他一声。”
蓝衣随心低低地又问了一句,最后一个字前顿了一下,仿佛在呼唤一般,轻轻叫了一声,“爹?”
太子恍然,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柔弱。
“只是,圣上,可从来都是唤你子哦。”
太子又是一震。
“最是无情帝王家?呵呵。”
蓝衣随心随口吟道,“只是不懂帝王情啊……”
一时,寂寞……
在说服太子前去再一次以当朝东宫的身份向北溟山河提亲,并向他说明了一则可以试探当今圣上是否对他有深厚的父子情,允许他迎娶一位武林女子,二则可以试探一下,佳人心中是否有他等两个好处之后,蓝衣随心终于将太子打发走了。
哎,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这才算不瘟不火地达成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蓝衣随心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想把体内的疲劳一并吐出来:“哎,真是熬人啊。”
“我当你想和太子说点什么呢。”
蓝衣随心刚刚自语一句,冷不防突然从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闹了半天,原来就是让他去提亲啊?”
“我说前辈啊,您能不能下次不要突然冒出来?这会吓死人的。”
蓝衣随心看也不看,便知来者何人,竟也没有了那份客套,很熟络地埋怨了对方一句,然后以调侃地口吻问道,“怎么?武帝前辈对晚辈的所作所为,有何意见?晚辈洗耳恭听。”
“哼,油嘴滑舌的小滑头。”
来人赫然便是武林第一高人……武帝李惊飞,他佯怒地训斥一句那个遮着脸的蓝衣青年,望向了太子离开的方向,然后出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