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当年的确势如破竹,统领武林黑道,武林无能出其右者,客观点说,便是风云山庄,若不是联合天佑宗室,恐怕也绝非其对手。”
暗皇说得很肯定,秦剑天的头也点得很肯定。
当然,这话,还是要转弯的:“不过。”
暗皇看着秦剑天的样子,暗中思量自己话语的排兵布阵,“恐怕,对于邪帅前辈,剑帅前辈的话语,亦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倒非本宫对邪帅前辈有什么偏见,只是若然邪帅前辈真得如剑帅前辈所言,武功智谋都如此过人,又为何他卧薪尝胆的数十年之大计,到最后会功亏一篑呢?”
“问得好。”
一声肯定地嘉奖声,便让暗皇心中暗道不好:问到剑帅心坎里……
那就中计了。
“这,就是”
“天意?”
暗皇轻笑一声,言语中带着怀疑的态度问道,“怎么?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剑帅秦剑天前辈,竟也是听天信命之人吗?这可不像是身处武林巅峰的前辈风范啊?”
“哎,没办法啊……”
又是悠悠一声长叹,秦剑天的话语中充满着无奈,“信不信由己,是不是,只能听天了。”
略静了一静……
“抱歉,本宫从不信天。”
暗皇却是毫不退缩,坚韧不屈地摇头道,“本宫只信一句话,人定胜天。”
将这一句说完,暗皇似乎觉得不够,竟是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抬头仰望天空,稍一提气,声音便在那半空之中激荡而起,大有冲天破空之势,朗声说道,“纵然是逆天而为,只要本宫信念不减,心火不息,也必会有成功之时。”
呼啦一声,那弥漫于山岭之间的云气,似乎被这一阵声音也惊醒,仿佛那水中的鱼跃门化龙一般,死命的乱撞开来。
惊变!
风云惊变!
“好气魄。”
看着这眼前景象,秦剑天不住地拍手叫好,赞不绝口,“殿下果然有王者之风,天下之事,尽在指掌之间,好,好。只可惜。”
秦剑天一顿,眼神一变,来不及反应,苍惋之情一下子就将暗皇包裹住了,“生不逢时啊……”
峰回路转,这本来是称赞的话语,被秦剑天这么接了一下子,就全变味了。
生不逢时?
暗皇没有说话。
秦剑天明白对方的意思,抿了口茶,清清嗓子,悠然地道明这各种原因:“其实啊,殿下,您与司空复,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都是皇室遗孤,为了复朝大计,忍辱负重,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无法以真面目示人,这个苦楚,便是我等旁人见到,也要自愧不如,心生怜悯……”
“本宫不需要前辈同情。”
冷冷的一句,暗皇便给动了真情的秦剑天一个难堪,幸好四下无人,唯一的第三者武将还在一旁沉思领悟,未曾关注这边情形,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尴尬之处,只是……
这话说得太过直率,多少有点不留情面。
若是一般血性男儿,恐怕当场就要翻脸。
不过,秦剑天当然不会了……
“殿下误会了。”
秦剑天略显惶恐地解释道,“在下并非是要同情殿下。在下只是就事论事,替那司空复,说几句公道话。殿下虽然已经知道此人便是那邪门之主,想必也知道他便是那百多年前,一统天下的开皇宗室之遗孤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邪门复朝大计,就因为这遗孤身份啊!
不过,秦剑天不会这般明知故问。
暗皇很了解眼前这个依旧是自己敌人的前辈,淡淡地点点头,静静地等着对方说出更重要的内情。
“可是,殿下恐怕还不知,那司空复的宗室遗孤之名,其实。”
似乎是在吊对方的胃口,又似乎他要说出来的这半句话,因自己的胃口太小,无法一下子全吐出来,总之,说到这里,秦剑天一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仔细地说道,“是假的。”
“假的?”
尽管心里早就做好了相关应对,但是,当真的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后,暗皇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出来一句,“前辈,此话怎讲?”
“说起来,一切之根源,都源自那曾经令整个武林朝拜的圣人……司空乱老前辈,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秦剑天仰望着天空,怔怔出神,眼前似乎又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剧变,“自百多年前,开皇王朝覆灭。当时,还是王朝大将的司空乱受皇帝所托,保护仅存的几个宗室之子逃过敌军,并利用他一手组建的邪门,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瞒天过海,几乎骗过了天底下所有的人……”
“前辈说得,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黑杀令?”
“不错。”
秦剑天点点头,“黑杀令出,立杀无赦,不死不休。凭着邪门当时已颇有名气的五色杀令,司空乱成功的将那几个嫡传之子保护了起来,呵呵。”
秦剑天突地一笑,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说起来,这位前朝大将军当真是尽忠职守,为了保护那几个宗室嫡传,竟然不惜牺牲其余宗室成员性命,当真下得了手,将其余宗室全部杀光,哎……”
“前辈何须叹气?”
看着秦剑天那副感慨万千的摸样,暗皇却是冷静中带着些许不屑,“自古成大事者,必然要断情绝义,该下手时当机立断,绝不犹豫,若……”
暗皇迟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秦剑天,略一思量,便一声轻笑道,“呵,说句冒犯前辈的话,若是像前辈这般多情,便是自家下人,也要保其周全,恐怕给前辈再多的机会,前辈也绝无可能,成就王霸之业,千古留名……”
“哎,殿下言过了,言过了。”
秦剑天急忙摆摆手,朗声笑道,“千古留名?人生不过百年,活得潇洒,无愧于天地,才是正道。何需千古?纵然留得一名,又怎知不会是骂名呢?就看看那武林一圣司空乱,殿下,听闻此事,您觉得,他还当得起一个圣字吗?”
“前辈,本宫不知。”
暗皇回避了秦剑天的问题,谈话间继续按着自己的计谋出招,“既然司空乱这百般保护,为何邪帅前辈的遗孤身份还会有假?”
面对对方的刻意回避,秦剑天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继续着整个故事:“司空乱前辈费尽这许多周折,为了复朝大计可说是殚精竭虑,只可惜老天难遂人愿,这复朝大计最关键一处,亦是武林一圣最意想不到的一处地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差错。”
“最意想不到的一处?”
暗皇低吟一声,便似乎有了答案,只是要说之时,却略有迟疑,言语中非常不肯定地来了一句,“莫非,是那几个宗室嫡传之人,出了问题……?”
“殿下英明……”
秦剑天悠长而肯定的一声,一下子就将暗皇疑惑地话语截断,更是让对方微微一震:这宗室嫡传,怎会出错?
将一切尽收眼底,秦剑天微微一笑,不等对方反应,便开始解释了:“其实,此事说来,也不能怪司空乱。或许是天意如此,这武林一圣费尽千辛万苦保护下来的几个宗室嫡子,却是病的病,庸的庸,难以堪当重任,甚至有几个还都英年早逝,到了最后,司空乱所能保住的未来圣主,却只剩一人而已。”
宗室调零,荣耀不复。
暗皇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对那前朝遗孤,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情。
同是今生苦命人,繁华忆尽更凄凉。
“……却不想,这开皇宗室硕果仅存的一点血脉,却也出了问题。”
秦剑天似乎没能感受到暗皇此刻的心境,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此人身为宗室嫡传,却是不思进取。不仅不为复朝大计出力,还处处推卸责任,更是阻挠司空乱等一众前朝遗老,在最后,还借助一位武林前辈援手,将其独子送走,然后以一死,便彻底了断了自己,与那复朝大计的羁绊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秦剑天叙述时的语气也很是平淡,听不出太多的起伏,但是,这一番话,却是让暗皇听的暗自心惊:竟然不惜一死,也要切断自己与那复朝大计的关系?
人生自古谁无死。
只是,这一死,却是对祖先,对王朝子民的莫大辜负啊!
此人……
“此人不配宗室之名。”
暗皇冷静下来,当下冷冷地扔出来一句,甩在了秦剑天的面前。
呵呵,果然,他动……
“的确。”
面对暗皇满斥的不屑与冷淡,秦剑天的笑声依旧平和,言语中也顺了暗皇一句,“此人逃避责任,根本是懦夫行为,怎配得上宗室之名?怎对得起他列祖列宗?哎,真不知道此人临死之前,到底是作何想法?”
“不过,既然人已死,这复朝大计,必然如过眼云烟,看着就要消散于那一群为之奋斗数十年的遗老面前之时,作为领袖的司空乱,便想出了一个……”
“以假乱真之计。”
暗皇计谋冠绝,此刻早已猜出这故事的后半段,不消秦剑天费劲,也不想剑帅继续,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心中的猜测道了出来,“然后,司空乱便不知从何处掳来司空复兄妹二人,以代替那不知所踪的遗孤之子,继续着他的复朝大计,直至最终败于风云山庄旗下,前辈,本宫猜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