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翊坤宫(3)
冠礼太子难闲适第一贤王将苦逼
腹黑女版朱翊钧在继续装病,躺在床上的那几天里,就没有少琢磨妖孽过人、竟然能率先发现她才是真妖孽的潞王。
今天还别说,她就等着他的第二嗓子呢!
第一嗓子就吓了孤一大跳,你还来?
得,你身边那帮婆妈们,就等着晚上给她们自己屁股腿儿再上次药水吧。
哇哇大哭的朱翊镠不知道,那个曾经与他共度快乐童年的朱翊钧,如今早已经不知被送穿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快乐童年因为那一噪子真话,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宫里头,很快就会有无数顶“天下第一贤王”的帽子,妥妥地从四面八方向他的头顶上飞奔。大家伙儿都要在第一时间内,编织好这顶帽子抢着往他身上下套。
能生会养的虎妈李贵妃,这会儿就正坐在那里,马力十足地开动智慧不足的脑筋。她要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落实大儿子太子殿下最新天下第二高指示:今后几十年,该如何才能一点点地编好这顶金光耀眼的大帽子,戴在镠哥儿头上呢?
朱翊钧的这损招儿,是从张居正那里学来的。
原时空的朱翊钧,便是被张居正让人整天在虎妈那里念叼“致君尧舜”,挖下了大坑。
被忠心能干的张居正带到沟里去了的虎妈,于是就一心要儿子法五帝三王而致圣君了,她自己也专心修炼起虎妈真经。
这就为张居正十年秉政、朱翊钧十年苦修,打下了颠扑不破的深桩子。朱翊钧因此曾被架空十年之久。
朱翊钧后来结婚生子五六年,娃都几个了,大的都三岁了。他与当年的父皇朱载垕,都同一个“父皇”级别了。依旧是“天下事何需陛下费心,但垂拱天下治,做圣君!朝中琐事,且看老臣躹躬尽瘁!”
张大首辅致君尧舜的结果,一是有亲信奉承他是真宰相时,他直接道出 ' 吾非宰相,乃摄(皇帝)也! ' ;二是有拍马屁的下属,竟公然给考生出了讨论 ' 舜帝禅让大禹是功德无量 ' 的考题,以此来献媚张居正,并窥测天下风向。
张居正自己倒是留下了张居正改革一条鞭法,名垂青史;朱翊钧则落了个苦逼十年、戴着秋后算帐自毁长城昏庸透顶的帽子、背着大明实亡于万历之手的大锅,供后人引以为戒。
虎妈几个月后,能被外面张居正这转世的万年老乌龟带进沟里,在沟里乐呵呵十年都愣是没爬上来。孤这五百年后的妖孽转世,九莲菩萨下凡的李贵妃她肚子里爬出的亲儿子,先施展同样的妖法,她还能跑得掉?
这大坑,铁定妥妥地一挖一个准儿。
端坐书房里写大字儿的朱翊钧,一边腹黑着这时空的老娘,一边犯愁这写字的小手不得劲。
一旁的冯保李妈妈看朱翊钧那姿势,心里暗赞: ' 啧!啧!行过冠礼的太子,就是不一样呃!这写字姿势教了这些年,今儿个才真的是叫象个样子。 ' , ' 嗯,比咱家当年在内书堂苦修时的那架势都强。 '
等朱翊钧写完,两人过来看了字,却不由得都是一愣。
冯保微笑着低声道:“太子爷可还是身子有些不舒坦?今儿这字,写的可没向前那么顺溜。只怕娘娘又要责怪奴婢们没侍候好了。”
唉!咱这毛笔字儿写了倒是三十几年了,这难不了咱。但这朱翊钧的手爪子,咱现在还不大好使唤不是。
“孤觉着今儿个这写字姿势还好,你们一旁看着如何?兴许是这样,今儿这字反而别扭。孤再多写几次看看。母贵妃那里,你们就说孤在琢磨呢。横竖孤没偷懒儿,认真写下来,总是不错的。谁还说你们的不是呢?”
书画修养精深的冯保,立马笑着回道:“哥儿今天这姿势,还真没得说。不知道的,一看就是写了二三十年字儿的。老奴写了这些年,也没哥儿这样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稀罕”。
李妈妈也道:“可不,太子爷这换了好姿势儿,这笔墨也是得多调理会儿,才见得效果。咱们今天就侍候太子爷多写几个字,一会儿必定写顺了的”。
连着写了几个字儿,朱忆君抛开顾虑,按自己修炼了三十年的董其昌笔法顺顺手儿。这女版朱翊钧的董体字,经朱翊钧的小胖手写出来,那是一百个别扭铺满上好宣纸的各个角落。
书画造诣颇高的冯保这回仔细看了后,颇为吃惊。他略带喜意地说道:“今儿这些字,哥儿写的虽然不顺手,倒似另有一种体态。老奴从未见过”。
朱翊钧舒舒手腕,摇头道:“孤心中倒也有点模糊想法,只是写起来又是别扭。怎么,大伴你瞧着这样琢磨下去可行么?”
冯保又认真再看了看,“要依老奴的笨眼看,这字儿真写好了,倒是能自成一体。李妈妈也写了好些年,字儿也写的好,你看是不是这样?”
李妈妈也认真再看:“大伴说的没错儿,哥儿今天这字看上去别扭,写下去倒是能成”。
说完她与冯保都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都很惊喜地点点头。
他俩在后宫里不多的读书写字人里头,算是顶儿尖的。宫中书贴,也数他们搜罗地最齐全,眼界高得很。
今天太子爷写的字忽然大不如前,别扭的不太象样。本来俩人都得帮着找词儿回应过去,不曾想竟然还有惊喜。
朱忆君心里自个乐: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咱在现代,马马虎虎也是属于高大上。自个那小圈子里,也算号人儿。到这里来,自然装逼到底,走的就是高大上路线。
姿势忽然不是以往写字时熟悉的姿势,但却太是姿势了;太是姿势写的字儿,却又忽然不是字儿!
这些转折,已是让久侍的人忍不住要感觉奇怪。
这不是字儿的字,最后仔细看下来,忽然也又太是字儿了,这就实在太可以让人奇怪了。
没等到冯保李妈妈琢磨明白这一再转折的太奇怪事儿。朱翊钧就发话了:“今儿这字写得别扭,孤到底是心气儿有些不顺。镠哥儿边上那些个混帐,怎么就敢调唆对孤不敬!?大伴,这事你看可要查查?”
冯保李妈妈的情绪,立马从惊喜还来不及惊奇,过渡到惊悚。
冯保呆了一呆,马上和声说道:“贵妃娘娘上回已教训过他们。这些奴婢,侍候地确实不上心儿。太子爷病了这几天,镠哥儿小孩子家许是觉着生分了。以前哥俩见天不离影儿的,这忽然几天不能亲近,闹性儿也是有的。”
得,知道你们会自个脑补找话儿圆。这活儿干的不麻利溜了,你也枉被尊称作大伴十几二十年不是?
“嗯,孤行过冠礼,是大人了!镠哥儿弟妹们还是小孩子,孤不计较。”小手一摆,也不理睬犹在惊讶的两人:“咱们再写几个字儿。”
该说的话已说完,该敲的鼓已敲过,该挖的坑已挖了,咱就该闲适就闲适吧。
朱翊钧这些天整天念叨,行过冠礼的太子长大了!恨不得做付牌匾挂胸前,好让天下人人看见人人念叨。但这样一来,他今后闲适的时候还真不多了。
他身边这些人,论聪明一点就透,一个赛一个。论蠢笨不长眼儿的,打灯笼难寻着一位。在宫井里头呆着的,倒是谁会去寻同道啊?
妖精们啊,孤是相信你们的呀。
天下第一贤王在奶妈哄劝下,刚睡下不久。这会儿忽然又醒过来了,张嘴又哇哇哭闹起来。
唉!或许将在童年就苦逼的小王爷,睡梦之中,他的心理阴影面积又扩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