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了却心事,安然地在娘家吃了晚饭。回足浴城后,见向青龙办公室亮着灯,兴冲冲地敲开门,不请自坐,笑嘻嘻地说:“我刚回来。老板,按您的吩咐摆平了,他们都表示不再追究小虎。真不知道怎么来感谢您。雇用村民挖沙淘金的事我也说了,他们没有表态。”停了停又补充一句:“不过,李浩说对沙滩权属要一争到底。”
向青龙花费四万元钱并非真要救柳小虎,讨得柳絮的欢心,而是要“扑灭火源”,扫除开发沙滩的障碍。现在看来,此举并未达到目的。他却装得非常高兴,假惺惺地说:“用不着感谢,只要小虎平安就好。”过了会儿,抚摸着柳絮说:“絮妹,你们姐弟俩给了我很多帮助,对足浴城贡献不小,我都记在心里。今后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
“有什么事需要我与小虎去做的,您尽管吩咐。”柳絮插话。
“好啊!眼前就有一事要你去做。李浩不是说对沙滩权属要一争到底吗?他们以后还会寻找机会翻案。现在必须紧紧抓住杨勋祺不放。我看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以后他来足浴、按摩都由你接待,包括特殊服务费全程免除。你一定要伺候到位,使他永远离不开你。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地付出,每次奖励三百元,怎么样?”
何乐而不为!柳絮心花怒放,回了个媚眼,抿嘴一笑,说:“奖励倒不要,只要老板不吃醋就行。”
向青龙心想,说你是“宝贝”,还真以为自己是宝贝了,充其量是供男人玩乐的宝贝而已。对他向青龙来说,自己玩乐是宝贝,为换取更大的利益送给别人玩也是宝贝,有什么醋可吃?他笑着说:“舍不得金弹子,打不到金凤凰嘛。”
“你们男人哪……”柳絮颔首而笑,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看了来电显示,对向青龙低声说,“是他!”
向青龙使了个眼色,说:“快接,要他来。”
柳絮立马按下接听键,说:“是我。我的杨大院长,早就盼你来了。来吧,青龙足浴城的大门随时向你开放。”杨勋祺回话:“按老办法,直接去你宿舍。”柳絮挂了电话,对向青龙嫣然一笑,甩着披肩秀发出了门。
杨勋祺自从与柳絮第一次缠绵后,一有时间便往青龙足浴城跑,隔个三五天不去,就有一种失落感,工作起来常常是魂不守舍。为确保安全,防止万一,他改变了程序,先去柳絮宿舍,畅快淋漓后再要柳絮足浴或按摩,甜甜地睡上一觉,恢复体力和精神。为避开司机,打的去了几回,感到很不合算。今天,他去杂物间翻出那辆废弃已久的、除了轮子不响车身各处都响的自行车,擦去灰尘,充好气。骑上去后觉得太失体面,在宿舍区绕了一个圈又放回原处,还是打的去了足浴城……
打的返回途中,杨勋祺想,这样打的来打的去,既失体面又不方便,每月还得花去两百多元。不行!自己不是有驾驶证吗,为什么不开小车?经过一番思忖,计上心来。有次出差回来,他对身边的司机沈渊说:“晚上,常常有事要我去处理。这段时间,你白天出车多,很辛苦;又住在院外,深更半夜的很不方便。是不是这样,下午下班后你把钥匙留下,有事我自己开车去,既不影响你的休息,也方便工作。”
沈渊知道杨勋祺会开车。平时出车途中,他只要车瘾上来就要亲自驾驶一段。沈渊还常常夸他技术不错。但那是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随时观察并帮助处理情况,出不了问题;他单独驾驶就很难说了,行政装备处又明文规定,不准驾驶员擅自把车交给任何人开,当然包括领导,因此有点犹豫。行政这一块由杨勋祺主管,自然知道这一规定。杨勋祺猜透了沈渊的心事,说:“你们处长那里我去说,不会为难你的。”沈渊不敢违拗,每天下班后恭恭敬敬地将车钥匙交给杨勋祺。
司机容易甩开,但老婆就不那么容易了,麻烦果然来了。
他老婆陈金玉生性多疑,加之经常听到法院干警的一些风流韵事,而且多半是在办案中沾花惹草,与女当事人鬼混,搞得妻离子散。她很警觉,对杨勋祺看得比较紧,只要他的行为有点儿异常就会提出质疑。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以来,儿子念高中读寄宿了,再不像过去那样,既要管儿子的学习、生活,又要操持家务,整天忙得筋疲力尽。现在清闲得很。她清高自恃,平时与法院的家属和不到一起,又不喜欢玩牌、搓麻将,对电视里那些装腔作势的节目和卿卿我我、打打杀杀的电视剧也不感兴趣,一个人在家常常寂寞难耐,对杨勋祺回去晚一点儿,或是夫妻生活少一点儿、质量差一点儿,非常敏感。
有天晚上,已经十点了,还没有盼到杨勋祺回来。她掐着指头一算,那剁脑壳的已连续十个晚上都回来很晚,每次回来都显得疲惫不堪,有时草率了事;有时一倒下就呼呼大睡,挨都没挨她一下。里面肯定有鬼!今晚一定要等到他回来,问个明白。
十二点四十分,杨勋祺像往常一样用钥匙轻轻地开门。客厅的灯关了,只有风扇在呼呼地转动。他打开电灯,一眼瞧见陈金玉满脸愠色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吃惊地问:“怎么还没睡?”
“我怕你死在外面,等消息呗!”陈金玉回了句,气冲冲地进卧室上了床。
“坏事了。”杨勋祺在心里闷了一下。他本来在柳絮那里已经洗澡,却仍然走进卫生间,扭开水龙头冲了一阵,边冲凉边考虑对策。洗完澡走进卧室,看到陈金玉侧身朝里和衣而卧,为缓和气氛,边开空调边问:“这么热不开空调?”
陈金玉不予理睬。杨勋祺上床抚摸着她说:“怎么了?是怪我回来得太晚,还是遇到其他不开心的事了?”
陈金玉翻过身来,气嘟嘟地问:“这段时间你天天半夜三更才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
“对不起,近来确实陪你太少了,不过都是为了工作。今年法院开展司法公正行活动,祝篁要在第三季度干出成效,抓得特别紧。晚上不是开党组会研究工作,就是开审判委员会研究案子;法官们加班加点,审结的案件多了,我也得跟着加班审批结案报告。累都累死了,哪里还有时间、有那份闲心出去玩?”杨勋祺说着心里隐隐生发出一种愧疚感。自从认识柳絮以来,就把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冷落了,还编造谎言欺骗她,有点儿过意不去。他解开她的衣服,搂住她说,“不要多心了,好好睡嘛,以后争取多陪你一点儿。”
陈金玉佯装生气,目的只是想问清情况,听杨勋祺这么一说,心就软了,嘟囔着:“那个祝篁也是,他不想活也不让人家活了。”她转过身怜爱地抚摸着杨勋祺,头枕在他的肩窝处,抚弄着那玩意儿,却毫无反应,欲火烧得她烦躁起来:“今晚你怎么了?过去再累,也空不了三个晚上,阳刚气十足。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看到你那饿狼扑食的样子了。真是见鬼!”
“老了,武功衰退。”杨勋祺企图以幽默调整陈金玉的情绪。
“瞎讲!人家讲男人四十如虎似狼,女人四十人老珠黄。你还只四十多一点儿,老什么老!”陈金玉疑心又起,“我看你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胡说八道!二十多年夫妻了,你还不了解我?”杨勋祺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很紧张,越是紧张越是不行。他从陈金玉身上滑下来,有气无力地说,“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
杨勋祺收敛了十多天,没有去柳絮那里。陈金玉满足了欲望,消除了疑虑,情绪稳定下来。
这晚,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是一个生活片。可能是电视镜头的刺激,柳絮的身影忽地出现在杨勋祺的脑海里。他心猿意马,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动起来,难以自控,却又找不到一个出门的理由。熬了一会儿,陈金玉起身去卫生间。杨勋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只八点半。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卫生间的动静,一听到冲厕所的流水声,赶忙用自家的座机拨通自己的手机。手机来电声响了四下,正好陈金玉走出卫生间。杨勋祺拿起手机站到窗前,说:“什么?执行人员被围攻,祝院长要我去……好,好,我就去。”他转身说:“老婆,听到了吗?今晚又得半夜才能归屋,到时候不要说怪话。”陈金玉睥睨一眼,说:“谁还管得着你,要靠自觉。”
杨勋祺一溜烟跑下楼,到办公楼下面的车库才给柳絮拨电话。柳絮赶紧回宿舍做准备:洗澡、换衣服、铺床,还准备了一些水果与点心。杨勋祺用钥匙套开门时,她已穿着睡衣微微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待。
“睡美人更诱惑人。”杨勋祺说着扑倒在她的身上。柳絮睁开眼紧紧地搂着他。一阵热烈的亲吻后,柳絮推开他说:“满嘴烟味,快去刷牙、洗澡。”
“去给我洗洗脚吧。”两人疯狂完,杨勋祺坐在床头,边穿衣服,边望着裸着身子四脚八叉瘫在床上的柳絮。
“实在对不起,这几天太累,刚才被你这么一折腾,体力耗尽了。明天来吧!”柳絮扭动一下身躯,将头枕在杨勋祺的大腿上,甜甜地笑笑,“陪我说说话吧。”
“好嘞。”杨勋祺抚摸着她,怜惜地说,“工作不要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柳絮坐起来,披上衣服,伏在杨勋祺肩上,讲述着这段时间对他的思念,责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杨勋祺正想用甜言蜜语安慰她,手机的来电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他以为是陈金玉的跟踪电话,吓了一跳,忙拿起一看,是向青龙打来的,松了一口气。
“老弟,到了足浴城怎么不来叙叙?我在贵宾室等你。”向青龙在电话里大声笑道。
“就来,就来。”杨勋祺挂了电话,问柳絮,“向老板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向他汇报工作。”柳絮在杨勋祺脸上亲了一口,“你去吧,他可能有事与你商量。”
杨勋祺一进贵宾室的门,向青龙就调侃道:“怎么,有了絮妹就忘了兄长?”
“哪儿能呢。”杨勋祺神色自若。见向青龙坐在茶几边,茶几上摆了酒菜,说,“又请我喝酒?”
“我们有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喝酒了嘛,今天喝的是我自己浸泡的补酒……”
“泡的该不是春药吧?”杨勋祺打断向青龙的话笑道,“老兄生活在花红柳绿之中,是要多喝这种酒才能挺得住。”
向青龙哈哈大笑,说:“我原来以为老弟只精通法律,没想到还是风花雪月场的行家里手。我这酒里有二十五味中药,都是补气血的。今天才开封,特地给你补补元气。”向青龙举起酒杯:“来,干!”
杨勋祺豪爽地笑道:“谢谢!干!”干杯后说了声“好酒”,自己提起小酒壶给两个酒杯满上,端起酒杯说,“老兄是心想事成,神滩权属纠纷二审如愿以偿地维持原判,值得庆贺。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向青龙却没有举杯,忧心忡忡地说:“能够维持原判全仗老弟帮忙,但隐患仍然未除。柳絮可能都对你说了。我遵照你的提示派她去,本意是想扑灭火源,哪知钱花了,柳絮小人也做了,那个鬼崽子李浩却咬住死卵不放。还得请老弟出个主意。”
杨勋祺思索一会儿,正要给向青龙面授机宜,突然听到足浴城外一片嘈杂声。过了会儿,一个保安跑来报告:“屈市长亲自带队在门外停车坪砸车,砸坏一台警车、一台法院的、一台……”
顿时,杨勋祺吓得脸色苍白,心怦怦直跳,手中的酒杯掉落,倒在茶几上。
“什么时候?走了没有?”向青龙打断保安的话急问。
“刚才,啊,九点二十吧,砸了十几分钟,都只砸碎驾驶室的挡风玻璃。还有记者,拍了照,录了像。砸完就走了。”保安回答。
杨勋祺忐忑不安,目光凝滞,直后悔不该再来贵宾室与向青龙会面,如果从柳絮房间出来就回法院也不会挨砸。市政府三令五申,不准公车私用;市委再三强调领导干部不准进洗浴、按摩、卡拉OK等休闲娱乐场所,而自己却开着公车来……
向青龙琢磨着,屈市长是专门盯着青龙足浴城来的还是到处乱砸?彭嶂应该知情,事先为什么不打个招呼?他吩咐保安:“赶紧清理现场,扫除玻璃残渣。告诉你们队长,砸车情况不准对任何人讲,在内部也不准宣扬;安排两个人打听一下,市内其他休闲娱乐场所有没有这种情况。”
待保安走后,向青龙立即拨通彭嶂的手机询问。彭嶂回答:“不就是砸了几辆公车嘛,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问那么多干什么!好了,我在执行任务。”
手机声音比较大,在一旁的杨勋祺听得清清楚楚。他揣测这可能是市政府的统一行动,彭嶂也领着人在砸车。苦着脸说:“今天真不该来,撞在刀口上了。”
“老弟别急,我马上派人连夜将车修好。”向青龙安慰道。